雖然這幾年也積累了些經驗,但剛開始一個人做事,難免有些考慮不到或是精力顧不過來的時候,能有一個幫手當然最好,而李薇是個很好的人選。
“幫手嘛肯定是需要的,不過我的事情八字還沒一撇,現在也就是幫那幾個廠做做採購。你要是肯幫忙那當然好了,我就有時間做別的事情了。”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別以爲到我這裡做是什麼美事,要是幾個月公司沒註冊下來,你的客戶可就都丟光了,你的收入也沒什麼保障。”
“丟了客戶可以重新開發嘛,沒工資就當給你打義工,等你發達了加倍發給我就行了。”
她在開發客戶方面做得相當好,而且女孩子在這方面似乎有天然優勢。有的時候,我打電話到陌生的廠裡去推薦材料,人家有點愛理不理的。換了她去打,往往很容易就拿到了所需的信息。即使人家不需要材料,也會好言好語的跟她說。不像我,經常聽到:“最討厭你們這種推銷東西的了。”然後就被掛了電話。
李薇又問起我辭職的經過,我把那天晚上在海宮的事跟她說了說。在夜總會找小姐這種事,在我們這一行算不得什麼不光彩的事,給她講起來帶點馬賽克就是了。她邊聽邊笑,等我講完,她說:“陳總其實還是挺好的,剛纔我跟他打電話他也沒說什麼,還勸我以後好好做。那個副總,唉,真是上不了檯面的人。”
這會酒吧的人漸漸多了,氣氛也熱烈起來。一個年輕小夥子抱着吉它上了小臺子,開始晚上的彈奏唱。他唱的是比較輕柔的歌,水平還不錯。一曲結束,博得大家的一片掌聲。再唱兩首,便有人開始點歌,獻給朋友或是愛人。
李薇放下心事後,興致高了起來,邊聽歌邊喝酒,不一會喝了兩瓶。女人天生三兩酒,能喝的女人往往酒量極高。她剛做我徒弟的時候,我就告訴過她,平時出去應酬不要喝酒,做這行的什麼樣的人都有,酒量再好也架不住別人灌,難免喝多了會出問題。這些話是她第一次做了一筆單子出來慶祝時我跟她說的。
看她這會得意忘形,我又提醒她一下。李薇說:“這又不是應酬,跟你一起喝酒怕什麼。今天開心嘛,喝一點怕什麼。”
“我可不是什麼好人,你就不怕出事?”
她笑了笑,說:“能出什麼事?”
我乾笑了兩聲,又說:“你小心喝出啤酒肚。”從身材方面入手,她總該聽得進去了吧。
“大不了減肥。”都說女人高興起來天蹋下來也不當回事,這回我算是見識了。管她的呢,喜歡喝就喝吧,鬱悶了這些天,放鬆一下也是好的。想到這我便不再勸她,只是自己儘量少喝些,免得過會開不了車。
李薇跟我說:“我也想點首歌,好不好?”
“你喜歡聽就點吧。”
她叫來服務生,點了一首《青春》。這是一首很老的校園民謠,我最早聽到大概是高中的時候吧,已經有年頭沒聽過了。那時候她最多是個初中生,居然會喜歡這種不怎麼流行的歌,着實讓我有些意外。
難得的是那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會唱這首歌。他坐在臺子上,眼光衝着我們這邊說:“下面這首《青春》獻給2號臺的漂亮女孩和她的朋友。”然後彈着吉它唱了起來:
“青春的花開花謝讓我疲憊卻不後悔
四季的雨飛雪飛讓我心醉卻不堪憔悴
輕輕的風輕輕的夢輕輕的晨晨昏昏
淡淡的雲淡淡的淚淡淡的年年歲歲
帶着點流浪的喜悅我就這樣一去不回
沒有誰暗示年少的我那想家的苦澀滋味
……”
她慢慢喝着啤酒,靜靜聽着。也許她是想家了吧。一個二十二歲的小姑娘,離開家一年多了,據我所知她過年時也沒回家。
我的心事也被這首歌勾了起來,蘇映雪畢業的時候,我還爲她唱過這首歌。唉,都過去了。不知不覺間,這首歌聽完,已經喝了好幾杯。
“我給你唱首歌,你想聽嗎?”
李薇眼睛亮了起來,笑着說:“好啊,還沒聽你唱過歌呢。”我笑了笑,叫來服務員,跟他說了一聲。過了一會,那個小夥子又爲別人唱完一首歌,衝我們這邊做了個手勢,說:“下面有請2號臺的客人,爲他的朋友演唱。”
我走上臺去,衝那小夥子做了個手勢,接過他的吉它。撥了幾下琴絃,幾年沒動過,感覺還不錯,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下面這首歌,獻給我的同伴,也獻給在座的各位朋友,希望大家能喜歡。”
李薇在座位上,衝我舉了舉酒杯。我點點頭,撥動琴絃,唱了起來。
“藍藍的天在紅紅的豔陽上面
曾經的笑臉到如今還不曾改變
那時候你曾許下心願說未來日子相見
牽牽手一放已是多年還在夢裡面
總有些事是聰明如你也不能預言
總有些話語是年少時不能瞭解
總會有一些簡單的遺憾簡單的一如從前
總會有一些一些改變隨着這歲月變遷
開始是我們相遇後來是我們分離
天空都一樣美麗
那許多簡單情節那許多複雜表情
慢慢都成爲記憶
再翻開舊書信在唱起老歌
字字句句都熟悉
留存在你我心裡流傳在他鄉夢裡
都終將成爲過去
彈指一揮一揮間多少心事
擁擠的人羣又涌走了多少故事
如果是一切還能從前吧如果能再說一遍
我仍願意再許下心願陪着你直到永遠”
這首歌與其說是唱給她聽,倒不是說是一種傾訴。酒後的思維特別活躍,情感似乎也很豐富。與蘇映雪的心結在李薇點的那首歌中被觸動,我又通過這種方式,吐露了出來,心裡輕快不少,而且唱歌很有助於出汗散酒。
在衆人的掌聲中,我回到了座位。李薇說:“你唱得真棒。看不出來,你還是多才多藝啊。”
我說:“過獎過獎。”
“不過我怎麼聽着你這歌不像是唱給我的呢?你唱起來就像是在講故事。”
“也許吧。老歌經常關聯着一些往事,不是嗎?”我點上一支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