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延嗣怎麼可能,會不知蕭從信的性子呢?
他們十三太保,可是打記事起,便是光屁股在月淵一起長大的!
若非蕭媽明言,他們是自外撿回來的孤兒,這些傢伙,還真得拿彼此當親兄弟不可。
而這,也是諸多太保在與村長失去聯繫之後,會選擇追隨李天下的原因。
只因,李天下,是月村大太保——待他們親如手足的好帶頭大哥。
而且,到目前爲止,李天下是上古大能“醒”來這事,除了進過斷天之域的七太保歷從原之外,還沒有哪個太保知道。
蕭從信的性子,對誰都是如此,有些清冷,倒不是因爲他受了重創後,才變成這樣的。
他只有在大局已定,不需勞神的情況下,才肯多說幾句。
歷延嗣太清楚這一點了!
他看到這樣的蕭從信,立時就想明白了:村長耗費那麼多的資源,應該是要達成某種目的,而此刻,應該是已然達成。
是以,村長不願再多耗費資源了。
他忙一瞬不瞬地盯牢城外戰場,想看達成所願的村長,這次會怎樣收拾入侵之敵。
在他心裡,村長肯定不曾被廢,絕無可能修爲全失;但這一路走來,他確實沒看到村長使用修爲,全部都是在倚仗扇子,還有符石。
以他對村長的瞭解——她重情義,絕不該與衆太保失聯十年;她力行節儉,絕無可能濫用、浪費符石……
問題是,這兩樣絕無可能,她都這樣做了!
其間,必有隱情。
只是,他不敢問——別說問村長,就是問蕭從信,他也不敢。
現在,很明顯,雖然蕭從信表現出來的,是收網在即,但孤城除了傳說中的墨祖,再無人可以滅掉城外哪個怪物。
除了,村長!
與歷延嗣抱同樣心思的,還有許多人,比如老頭小花,賊頭姜子呂……
當然,也有人不想——公輸墨就很期待,等下蕭東兮不行,然後跪求墨祖出手,最終墨祖閃亮登場,一機關鼎定乾坤。
這是公輸墨所能想到的最好結局了,既滿足了他對偶像的幻想,又有機會看到更牛叉的機關術!
唯有小丫頭,啥也不想,只在城樓之上,當着最熱鬧、也最冷靜的看戲人。
熱鬧,是她時不時地會跳起來,爲蕭東兮加油喝彩;冷靜,是她至始至終都相信,蕭東兮會有辦法。
至於蕭東兮有沒有修爲,她根本就沒想過這事。
有沒有修爲,重要嗎?
對打手來說,重要!
但對她和蕭東兮這個級別來說,不重要。
不管是用寶貝,還是用符石,或者乾脆袖手靠手下,只要能拿下她們心中所想,這就夠了。
團寵嘛,只要能做沉浸式角色扮演,順帶打個臉,完成個小目標,那多爽呀!幹嘛非要耗盡修爲,去打生打死呢?
她並不知道,蕭東兮是不是這麼想,反正,她是這麼想的。 誰讓寶貝、符石、手下,她從來都不缺呢!
沒見這一路上,都只有我打別人臉呀——村長收了我這個太保,真是賺大發了……
蕭東兮卻並不管身後人都在想啥,她只盯着被機關壓在地上不得動彈的天問,冷眼看了半天,纔出言嘲諷:“你是不是在算,我們爲何不打你了?”
天問知道自己再怎麼掙扎,也擡不起頭,它乾脆不動,也不開口(開口就要啃泥了),只以軀體發出了電音:“吾能感覺到你的殺意,但你做不到!”
“你算出來的結論,是困得住你,卻殺不了你,是麼?”蕭東兮摺扇輕搖,突如青衣仙子落凡塵那般,只驅動符石,便從高高城牆之上,飄落於天問之前。
蕭東兮此舉,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是以,城內外雖傳出一片驚呼之聲,卻也無人妄動。
就連自認是神明奴僕的李儀,也生生忍住了上前擒下蕭東兮的念頭,並不去越俎代庖,而是坐看神明如何處置。
在她的心中,到現在也不肯相信,強大的神明,居然會被區區人族,用一套看不見的機關,給困住。
“你篤定,我揚不了你?”天問的電音,聽不出喜怒,但城內所有人,都默認了它在無能狂怒。
“你可以試試。”蕭東兮並不懼,她只搖着扇子,表現得特別淡定,“以你異於園歌的能力,若能暴起傷我……距離太近,確實避不開。”
蕭東兮這話,就等於在直白地告訴世人:你有能力傷到我,但你就是做不到。
簡直是啪啪地在打,這自認是來自高階文明人的臉。
天問並不動,它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臉被打得啪啪響,也不再提什麼“合作”,只冷靜道:“你既殺不死我,那何妨做個交易?”
“交易?”蕭東兮一聲輕笑,“有什麼交易,能比延緩你們大部隊抵達此間的時間,更有價值!”
天問爲之一僵,竟說不出話來:如此隱秘之事,她怎麼可能知道?!
蕭東兮卻似早知它的反應,毫不在意地繼續說:“而且,就憑所謂的計算,你就敢斷定,本村長弄不死你?”
天問還未迴應,它身後的李儀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斷喝:“就算你修爲仍在,可能通天?!”
“舉全城之力,亦不曾傷及神明分毫。”
“你卻在此妄言弒神,真當自己是袖手看棋,一子可定乾坤的臭棋簍子?”
李儀這話,說得並不差,至少,她之言,能被少數居於城樓之上的不知情者所認同。
若蕭東兮真能一招定乾坤,那麼此前的大費周章,所爲何事?
莫非,只是爲她的鼎定乾坤烘托、造勢……
蕭東兮卻並不在意,她扇子遙指李儀:“你若想試試,大可上前——扇老頭臉、斷小賊手之仇,正有人與你算算。”
李儀卻不動——她懼的不是蕭東兮,而是看不見的機關,還有……自己會不會干擾到神明所圖……
“不敢?”蕭東兮並不大看得起,她們這些向外來入侵者屈膝的傢伙。
苟活萬年?還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蕭東兮收回遙指的扇子,只輕輕搖動,隨口道:“既不敢,那就繼續杵在那,好好看你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