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記憶,還不這麼想,那恰恰說明,李天下雖沒有前身的記憶,卻能準確找到你這憨憨的弱點,將你玩弄於棋局之上。”蕭爸認真點頭,“若他不是萬年老妖怪,還真做不到這一點。”
“明明不信所有人,卻能做到,讓所有人都信他。”
當然,蕭爸有話在心裡沒說——就衝信任家人這一點,咱家小兮,就絕不是什麼醒來的老祖。
他李天下,哪配與咱家小兮比!
玩弄人心者,最終必毀於人心——李天下的結局,蕭爸早已在心中,爲他寫好了。
“叔,您是說,憂國愛民、重情重義,全是那李天下爲我一人所演?”歷從原明明知道了,卻還不敢確定。
只因,這樣的表演,在他看來,太過於浪費、奢侈。
蕭爸點點頭:“對你來說,這很難演。”
“對他來說,不過順手爲之——都是爲了他的目標。”
“雖然,到現在,叔也不知道,他的目標是什麼。”
“他不記得從前的事,卻仍在拿我們當兄弟,這一點,我有感覺。”歷從原還是忍不住,要爲李天下說話。
相信這麼多年來,他們之間的兄弟情,也是他在遭到圍殺之後,仍想阻止蕭東兮去爲他復仇的原因。
蕭爸搖搖頭:“叔今天跟你講這麼多,一個,是叔憋太久,藏不住了。”
“二,就是看中你夠憨……”
“你們都是小兮的手足,那你知道,李天下爲什麼挑你下手?”
歷從原搖頭。
他相信,這麼多太保,就算出事的不是自己,村長也一樣會萬里馳援。
“因爲他只拿你當兄弟。”蕭爸忍不住拍了他一掌。
這回,蕭爸沒怎麼用力,歷從原不過是雙腳埋進了土裡。
“您是說……只有我拿他當兄弟,所以他知道我還記得!”歷從原的腦子,回覆到了正常水準。
蕭爸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嘴臉,又將他捶下去一點:“換句話說,這麼多太保,只有你對他不一樣——所以,他對你,便愈要賣力演。”
“我敢斷定,他從一開始,就是因爲你,才知道他是你們的大太保。”
“而你,是他們中,唯一一個,記得他曾是大太保的人。”
歷從原恍然大悟:“難怪……他不止一次暗示,要我去聯繫村長。”
“按村長的性格,就算他自立燕國,也斷不會到不理他這一步。”
“原來……他真的不是他!”
蕭爸之前所說的各種不信任,那便說得通了。
“確切的說,他還是他。”蕭爸雖不喜李天下,但也還實事求是,“我仔細推斷過了,不是奪舍……是醒來。”
“不過,沒了從前的記憶。” “換句話說,與你們義結金蘭的,是甦醒前的他。”
爲了判斷蕭東兮是否是奪舍,蕭爸偷練了一項魔功,就連蕭媽都沒告訴——他能確定她不是奪舍,自然也就能判定,李天下不是。
“很可惜,他萬年閱歷都餵了狗!”蕭爸露出一臉鄙夷之色,“但凡他能做到信任大家,憑他,還有你們,怎麼可能只有幽雲冀三州之地?”
蕭爸的臉上,對醒來後的李天下有多鄙夷,在他心裡,便有多少難過。
蕭東兮的十三太保,他最看好的,便是李天下——李天下,是他從外界撿回來的,更得他傾囊相授……
這也是現在的李天下醒來之後,沒有被他立即滅殺的原因之一。
最主要的原因,當然是得聽蕭東兮的。
還有一個因素,那便是蕭爸的私心——李天下的醒來是蓄意,與生而能言蕭東兮降落他家的緣分,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卻極有可能,是因爲同一件事。
那便是救世!
蕭爸信任蕭東兮,從未乾擾過她所做的所有決定,也絕不搶女兒的風頭。
但並不代表,蕭爸的眼界不如她。
女兒降生、異變之源出現;李天下醒來、墨祖殘餘現、異變之地突起、斷天之域現世;李天下引蕭東兮現身、神秘東西崛起、斷天之域生變……
若說這些事之間沒有聯繫,就是打死蕭爸,他也不信。
能有什麼聯繫呢?無非就是女兒說的,滅世與救世!
管他李天下是不是好鳥,只要不是來滅世的,那便可能與女兒所來,是爲的同一件事——就交給女兒去處理嘍。
他要做的,便是站在女兒身後,做好打手。
這年頭,要培養一個天下無敵,且忠心耿耿的打手,真難——那隻能自己來了……
他看着憨憨歷從原,當年,自己辛辛苦苦爲小兮培養打手的往事,便歷歷在目。
尤其是小兮重傷垂死時,那一句“是兄弟”,就許太保們各奔前程,終讓這些醉心沙場的傢伙,都爲那大太保李天下,做了嫁衣——時至今日,他一想起這事,還是很不爽。
“小歷呀!”蕭爸突然又捶了歷從原一下,“這次回來,還走不?”
此刻,蕭爸兩眼放光,他看着歷從原的眼神,像極了蠱惑人心的妖人。
“男兒自當決死沙場。”當着蕭爸的面,歷從原不敢、也不想瞞自己的初心,說的仍是當年那樣的話,“爲九州蒼生福祉而戰。”
“若不得爲將,只能隱身於暗中呢?”蕭爸指了指自己。
歷從原卻把蕭爸的話給想歪了——畢竟,蕭爸今天都當着他的面,把自己藏了幾十年的形象都給顛覆了,還講了那麼多的秘密給他聽……現在他笑得這麼詭秘,不太像要放過自己的樣子。
“叔,你容我想想。”歷從原低了頭,真的去認真思考,那個關於永遠置身黑暗,只做月村打手的未來。
蕭爸只是身處異世,暫時與月村隔絕,難得做回了那個曾經跋扈且話癆的自己,他哪能想到,自己對小歷的充分信任與過分親切,卻讓憨憨小歷,難得的,想歪了!
他很滿意,摟着歷從原的肩膀,把他從地裡拔出來:“好好考慮——只要你不走了,叔就教你絕世神功!”
不走了?是要永遠留在這裡,爲守護九州而戰麼!
想到這個結局,雖不能像爲將時那樣,當着九州兒郎的面,去浴血殺敵,但此刻,歷從原的血,卻莫名有些燃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