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司機連忙打開車門,和助理一起把老教授給扶下來,連聲問道:“吳老,您不要緊吧?這路況是不太好,又遠、又顛簸……”
吳教授有一點興奮,擺了擺手,不讓年輕人們扶,笑道:“這算好的了,大部分的路都是水泥,比以前條件好多了。再說了,咱們只是來一趟,住這裡的人還天天都要走這樣的路呢!”
山村的空氣就是好,吳老深呼吸一口氣,抖了抖精神,說道:“給周先生打個電話吧,麻煩他給我們帶一下路。”
助理連忙拿出手機,找到了周恆的電話,給撥了過去。
周恆正在家研究一些未來發展方向的問題,接到電話,一聽說是吳教授已經到村口了,頓時覺得這司機可以啊,都沒打電話過來問路!
他來到路口這邊,看到一個滿頭銀髮、但精神尚可的微胖老頭,一個年輕點的女性,一箇中年男人。
吳教授簡單的向他介紹,年輕女性是他的助理,目前是在讀研究生,男的是司機。
周恆看他們行程辛苦,從省城直接開車過來的話,就算一路暢通,四個多小時是要的,這一路過來也是辛苦。
於是便問他們:“老先生,您看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去看?”
不待老教授回答,司機就搶着說道:“那謝謝周先生,我們吳老確實需要先休息一下,挺打擾的。”
要不然,吳老一定不肯先休息的,他不肯麻煩人。
但他年齡大了,天氣又熱,不適合連續高強度的工作,中途至少要稍微休息一下才行。
這不,吳老已經在訓斥他了:“小陳,你看看你,纔到地方就麻煩人家了。這怎麼好意思呢?請他帶我們去湖邊就可以了。”
司機連連向周恆道歉,但卻沒有改口的意思。
周恆擺擺手一笑,說道:“沒事的,就先到我們家休息一陣,喝口水,坐一坐。反正魚就在那裡,也不會跑。”
又推讓了一陣,一行三人才跟着周恆回去。
此時周恆的父母都去地頭給棉花打老枝去了,不在家,周恆自己去給三人倒點水,又去摘了串葡萄洗洗,端給他們。
他感覺梨子過兩天也差不多可以吃了。
嗯,有時間摘來嚐嚐。
吳教授嚐了嚐葡萄,頓時口舌生津,讚道:“這葡萄長得不錯啊!很甜。”
周恆笑笑,說道:“還可以吧,今年上半年雨水少,所以糖份的濃度沒有被稀釋,就會甜一些。”
助理跟司機吃得津津有味,吳教授卻在想,農村缺雨,那莊稼可怎麼辦?
唉,不容易。
幾個人分食了這串葡萄,在院子裡也歇得涼快了,就要起身準備去看魚。
周恆看他們喜歡吃這個,還打算再摘些的,也連連被他們拒絕了。
行吧,那就先去看魚。
他把上次撈魚的捕網帶上,也順便帶上了一隻碗。有這兩樣,他們可以看的時間長一些。
大黃狗見周恆又要出門,自然是跟着的。
龍溪湖是低窪之處,出村口後盡是下坡路,有些地方還很陡,周恆是打算等賺錢了再修個好點的階梯的,所以目前只能小心點下去。
助理和司機很小心的把吳教授扶着,慢慢往下走着,生怕他摔下去了。
這兒陡,摔下去就極其危險。
總算到了一塊相對平坦的地方,幾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吳教授說道:“你們不用這麼緊張,我的腿腳沒問題,自己也能走的。”
司機只是點頭應着,沒有吭聲。
但看他的樣子,再有下坡的話,他還是會扶着的。
看到前面不遠處停着的一條船,吳教授頓時樂了,讚許道:“這船不錯,這船真不錯,不是咱們這邊做的吧?”
每個地方的建築、木工等等方面,都有不同的風格,這一看就不是本地的,有着一股很特別的民俗感,吳教授一眼就看了出來。
周恆帶着他們一路走過去,一邊解釋道:“這的確不是我們這邊的,我是在網上訂購的,是另外一個省的非遺產品。現在他們這個老手藝,也是快斷了傳承。”
聽他這麼一說,幾人都立即肅然起敬,仔細的打量這艘船。
老師傅打造出來的物件,就是不一樣,那造型、雕件、鏤空扶攔裝飾,都能看出不一般來,別有匠心。
幾個人扶着吳教授上了船,又是一陣打量和撫摸,連聲讚歎不錯。
等看到周恆掛在側壁上的蓑衣,又都不免笑了起來,感覺他還挺花心思。在鄉村來說,難得有這樣審美意識的人。
那助理年輕一些,也不是農村人,沒見過這東西,只在書裡讀過“蓑衣”這個詞,長什麼樣完全靠想象,這會兒見到真的了,不由得伸手摸去。
原來就是這個啊!
助理是在讀研究生,穿戴打扮都很樸實,沒化妝,看着幾乎不像是從城裡過來的。
不過,即使她不化妝,也能讓人感覺到她那股書卷味,斯斯文文的。
周恆慢速開着船,一邊與幾個人淺聊着,說起了去黃老闆那裡買魚苗的事情。
吳教授連連點頭,說道:“這湖的水質很好,養魚也很好,只要不污染水質,還是大有可爲的。”
他就是魚類方面的教授,什麼事情看一看就清楚了。
而聽到周恆說,這個湖還是新形成的,那種魚本地沒有見過,有可能是從地下水直接帶出來的,也感覺很興奮。
大自然就是這麼迷人,永遠有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
這湖水形成得這麼神奇,裡面長點魚更不奇怪了。
周恆藉故到船的前頭看看情況,其實是拿手機出來掃描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地方,然後方向朝那邊調轉去。
本來是跟他們說找找的,那種魚比較喜歡在水面一點的地方成羣活動,仔細一些就能看到。
到周恆用捕網撈起了幾條魚,放在碗裡時,吳教授和他的助理都眼前一亮,抑制不住的笑容。
原來那真不是視頻的原因啊,魚就是長成這樣的,看着就像沒有一樣,因爲幾乎就是透明的。
伸手去碗裡試探碰碰,那魚的防禦也不是太強,也就是稍微躲一下而已。
要是換成有些厲害的魚,能直接跳出碗去呢!
吳教授連聲道:“新物種,一定是新物種!我研究這麼多年來,也是第一次見到它。哈哈哈……”
說實在的,就是爲了親眼見證這未知的生物,他把手頭上正研究的課題都暫時放了放,第一時間到這裡來。
助理幫着吳教授拍下了一些圖片,然後做着詳細的筆錄,比如形態啊、大小啊、狀態啊之類的基礎數據。
接下來要做稍微深一些的檢測,看看這種魚的性質、是否有毒,以及一些遺傳上的數據等等。
他們帶來了一些簡單的測試儀器,可以做一些相應的檢測。
這一通忙碌,天色都快暗了下來還沒結束,然後周恆的手機響了,是老媽打電話過來,讓他回去吃飯的。
周恆說這裡還有幾個人,老教授和他的司機及助理。
李芸蓮頓時說道:“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你看看……”
然後就聽到一陣腳步聲。
想必她又忙着去再多弄菜去了。
她昨天是聽周恆說過,會有省裡的老教授來,但沒想到今天就來了,周恆去接人的時候,恰好她不在家,也就沒跟她說。
話說回來,周恆也不知道會忙到這時候啊。
這個時間點了,那必然是要留人家吃頓晚飯的。說不定還得留宿。
周恆的電話被匆忙掛掉了,還沒等他說話,吳教授已經猜出了通話的大致內容,說道:“這個,周先生啊,我們自己回去吃飯,不用你們再費心了,快給你母親說說……”
“吳教授,您不用這麼客氣,叫我小周也行,周恆也行,另外,我媽就是那性格,我勸不了的。您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就在我家吃個便飯,晚上就在我家休息。要不然一會兒天黑了,得走夜路,路不好走。”周恆說道。
吳教授又說道:“不用不用這麼麻煩,我們帶的有帳篷,我們做科研的,經常需要在野外呆很久,這個不是問題。”
這麼大年紀了,在野外還得住帳篷,周恆心頭直感慨。
他說道:“沒事的,您別跟我們客氣,農村就是條件不好,但總比住帳篷要好一點。這個不麻煩的。”
等做完手頭的研究,天邊已只剩下最後一些光亮了,幾個人趕緊收拾一下,把東西都準備好,周恆又把船開了回去。
來到周恆家的時候,走路已經要打電筒了——教授的助理好像很習慣於應對這樣的事情,早就都準備在手。
大黃狗也跟着的,還沒到家,他就“嗷嗷”叫了幾嗓子,提醒一下,他們回來了。
李芸蓮已經做好了飯,一邊休息,一邊等着兒子回來。
她迎了出來,埋怨道:“怎麼忙到現在的?小恆你也不勸勸老先生,事情做不完也不會跑,留着明天再做也行嘛!”
吳教授一臉慚愧,說道:“這位大姐,真是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們了!”
司機和助理也跟着說“打擾了”。
省城普通話還是容易聽懂。
周發強也出來了,笑道:“都莫站在外面了,快進來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