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溪村就只有一個大隊村長,身兼着村書記,再另有一個會計,幹部總共就這兩個人。
但說實話,周恆並不太認識這個村長,因爲這個人和周發強的年齡相差着十多歲,所以周恆和村長的孩子也不一樣大。
這就導致也沒什麼途徑去認識他。
很多年前張昌炎剛當上村長的時候,周恆已經去上大學了,這些年也不怎麼在家,沒什麼見面的機會,但知道一直都是這個人在幹。
現在就算是他回來了,但偶爾有點什麼事情,比如承包之類的,也是周發強去找的村長,所以周恆對這個人真沒多大印象。
實在沒有想到,這村長今天竟然親自過來找他,還喊着他的名字,而不是他父親的。
周恆應聲:“誒,張叔您找我?”
本村人,喊村長都是論輩喊的,不會稱他“張村長”或者“張書記”。
張昌炎笑得很燦爛,說道:“這是在建圍欄啊?對,養野兔需要這個。年輕人回鄉創業就是好,講效率,進度快。”
周恆一頭霧水,這村長還跟自己寒喧客氣起來了呢!
就見張昌炎旁邊的一個年輕人朝他喊着:“周恆,你不認識我了?哈哈哈……”
周恆暫時還沒認出這人來,張昌炎又說道:“周恆,這是市裡派下來的村書記,也是你的高中同學啊!現在你們可以好好的聊聊了,哈哈……”
周恆仔細看去,有點沒認出來。
年輕人笑着主動自我介紹:“周恆,我是孫計安啊。我的變化很大嗎?我看你變化不是很大,我一眼就把你認出來了。”
周恆仔細看了兩眼,這才認了出來,連忙笑道:“是你啊!我的天,你的變化真的很大,你要不說名字,我肯定到現在還沒認出你來……”
那邊,胡金華也停了鐵鍬,朝這邊走了過來,臉含笑意。
上次他們見面時,聊起了班裡的很多事情,其中就聊起過這個孫計安。當時上學時,班裡給他起個綽號:計將安出?
這傢伙讀書時很有個性,喜歡研究鋼筆畫,和鋼筆書法,他其實畫得還不錯,可惜顏值不咋地,有點尖嘴猴腮樣,不得女孩子喜歡。
那天聊起他的時候,聽說他家裡有親戚,把他弄到市裡當公務員了,當時還說,下次去市裡時,要敲他一頓飯的。
可惜這也只是個說法,畢竟近十年沒見面的同學關係,你突然冒出來說要人家請吃飯,這不得把別人嚇到啊?人家怕萬一你是來借錢的呢?
要真是在某種場合遇到,或者羣裡又聊起了之類的,再聯絡吃飯什麼的還差不多。
當時也就是說說而已,誰都沒有當真。
誰都沒有想到,這個市裡派下來的村書記,竟然是他。
周恆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終於找到了當年的一些影子。他不得不感嘆,人的氣質果然是養出來的。
身處在那個位置幾年,氣質都不一樣了,而氣質就是男人的整容院。
可不是嘛,當年大家都覺得他顏值不怎麼樣的,現在看起來竟然都有幾分帥氣了。
所以周恆沒有第一時間把他認出來啊。
孫計安很熱切的拍了拍周恆的肩膀,說道:“上面派我下來的時候,我聽這個龍溪村的名字,就覺得很熟悉,後來一想,你不就是這村的人嗎?我來了第一時間就問的張村長,他說剛好你在家,所以他就帶我來了。”
當時他們關係還挺不錯的。
張昌炎不失時機的說道:“應該的,應該的,你們老同學嘛,肯定是要見一見的。”
這時,胡金華也走下來了。
周恆對孫計安說道:“這是胡金華。”
這名字一出來,孫計安也是一陣打量他,神色複雜。當年的事情,他當然也是知道的。
兩個人神色都有着萬語千言,最後互拍了一下肩頭,盡在不言中。
張昌炎看這場合,原來是三個老同學見面呢。於是,他也很識趣的說道:“孫書記,那你就和老同學多聚聚,我也還有事情,就不打擾了,哈哈,有事情你再找我,行吧?”
在場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個村長在巴結市裡派下來的第一書記。
誰都知道的情況啊,這派下來的人,在村裡也就幹一年,還是要回去的。要是巴結好了,不就有了市裡的人脈了嗎?
人家萬一在市裡,幫着他美言幾句,不是就頂他多幹好多年了嘛。
要不是這個原因,村長也不可能親自帶人跑到這裡來,還喊着周恆這個小輩的名字呢。
看破不說破,孫計安也對他客氣地點頭笑道:“那張村長您忙,謝謝您帶我過來啊!一會兒我有事再去找您。”
張昌炎很快就離開了,這邊同學仨正式開始寒喧。
周恆說道:“走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都去我家坐坐吧。”
這裡交給父親就行了。
回到自家院子,周恆摘了兩串葡萄,幾顆梨子,洗洗端過來,大家一塊兒坐在樹蔭下聊聊天。
孫計安問胡金華:“你出來多久了?怎麼我們都沒有你的消息?”
胡金華笑道:“有大半年了,先是在鎮上找的事情做,後來遇到了周恆,就到他這裡來了。”
孫計安點了點頭。
他思索了一下這個過程,想着必定也是很難的,他說道:“你出來時應該聯繫一下同學的,至少找找我們這些玩得好的,總有人能幫忙。你不必一個人揹着,那太難了。”
說實話,當時的確是很難的,但胡金華也沒想着找誰。不過,都過去了,他覺得現在這樣挺好。
孫計安又問周恆:“你回來多久了?怎麼也不找我?你們這些人都把我忘記了!”
幾個人都是一陣笑。
周恆說道:“我回來了快兩個月吧,天天搞點事情也很忙,養雞啊,養魚啊,現在又準備搞的養野兔,纔開始修圍欄,怕野兔喜歡打洞。”
“你怎麼想到回來發展的呢?不容易啊!其實回來是真的好,家鄉需要你們,像你們這些在外面見識過的,再把寶貴的經驗帶回來,對發展家鄉有很大的好處啊。”孫計安說道。
周恆又是一陣笑,謙虛的搖了搖頭。
這同學在市裡幹了幾年,現在說話也確實有那麼一套一套的。
時隔近十年後再見面,感覺倒還行,雖然還有一些客氣,但總歸還好,昔日的感情也還是有一些存在的。
孫計安也說了一些他的近況,他家的親戚已經退下來了,所以能幫的也很有限,升遷的機會不是很大。
就拿這次安排村支書下村來說,他也是安排的窮村,不像人家一些比這條件好的村子,隨隨便便幹幾件事情,修點路啊之類的,回去就是政績。
像他這樣的安排下來,說是“鍍金”,但同一批那麼多人呢,都能鍍到金嗎?也很難。
就這麼聊了兩個小時後,又聊了些當年上學的事情,昔日的感情又慢慢回來了。
孫計安感嘆:“沒想到我們這三個單身漢,今天竟然聚到一起來了!哈哈……”
周恆連忙說道:“別,就我和你是單身漢,這傢伙美人在側,快活似神仙啊!”
孫計安神色疑惑。
周恆講了黎麗親自過來找胡金華的“軼事”,孫計安驚訝不已。
沒想到,到底讓這小子得着了。
晚飯的時候,他見到了黎麗,也是驚豔了一把。印象中那個羞羞怯怯的女同學,一晃現在長得這麼漂亮了。
又想到她是專程過來找胡金華的,心頭也是一陣感嘆。
晚飯是在周恆家吃的,多年沒見的老朋友們相聚,晚飯自然是很豐盛。
買的滷豬蹄,家裡又做的粉蒸肉、臘肉炒蒜苗,燉了一隻雞,還去村裡一戶人家買了一隻鴨,做的燒鴨。再就是一些時令的新鮮蔬菜。
孫計安看着滿滿一桌菜,知道大部分都是特意爲他做的,連連對周恆的父母說道:“叔叔嬸子太辛苦了,不應該爲我做這一大桌菜的。受之有愧、有愧……”
周恆把他的酒杯倒滿,說道:“你就坐下來吃吧,你沒來的時候,我們吃得也差不多這樣。”
自從他回來,家裡的伙食一直就不錯。當然,以往沒有這麼多人時,也不會這麼滿一大桌,父母對他的同學都是很客氣的。
現在手頭不是那麼緊了,在家吃點好的完全沒問題。
幾個人先喝了一杯再說。
孫計安嚐了一口雞,頓時驚豔道:“這雞很不錯啊!味道好!吃着很香。”
周恆也不謙虛,笑道:“那當然,我乾的就是這行啊!先第一批養的五百隻已經賣掉了,後面又養了六千隻。”
孫計安贊聲不絕,連連說這雞好,養殖這樣的雞大有前途。還一直說,果然是從外面帶回來的寶貴經驗好啊,乾的養殖都不一樣。
正吃着,村長張昌炎打電話來了,請他到他家去吃晚飯,孫計安說正吃着,不用那邊忙活,就客氣的掛了電話。
再嘗一口雞,真是讓他回味不已,太好吃了。
就在這時,外面一陣“咯咯咯”、“咕咕咕”的聲音,雞羣又到了回來的時間。
已經交了兩百隻了,這裡三百隻雞的隊伍略有點小,但孫計安是第一次看見,還是覺得很壯觀。
尤其是那些雞閃閃油亮,看着就喜人,真是讓他開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