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人,是對神婆子、神漢的敬稱,也是這些人的自稱。
上古時期,我們可以從史書裡面發現,國家層面上,國家祭祀、軍隊打仗、天旱求雨等等事情,都要問卜於天。
中國老百姓自古就是有信仰的,信仰就是天神、老天爺、玉皇大帝,實際上就是道教裡面的主宰者。後來佛教傳入,又信仰菩薩,如來佛等等。再後來,基督教傳來,也有信仰耶穌基督的。
然而後來的信仰,比如說菩薩如來和耶穌基督,在老百姓眼裡,還是拿來當玉皇大帝給照顧。
除了天神至上的信仰,中國老百姓不同於其他民族的另一個重要信仰,就是祖先至上。
祈求天神保佑彷彿是一種奢望,然而祈求祖先保佑卻被認爲是唾手可及的事情了。
趙青山陪着劉玉堂喝了一場酒,完了之後回到鳳凰嶺村,沒有去養雞場,而是直接回了家裡。
“媽,碎石嶺那邊我上午的時候讓玉堂叔給方了十間屋,你看待會兒你去一趟小廟,找一找我三姥娘,給看個日子,咱們挖地基。”
挖地基,魯中當地老百姓又叫挖地槽。
“行。”
趙志江夫婦兩個很高興自己兒子是個能折騰的人,本來他們已經夠窮的了,不怕折騰,折騰折騰着,現在他們就富了。
“去找你三姥娘不能白去。”
趙青山笑了笑,摸出五百塊錢,遞給自己母親張慧芬:“夠嗎,娘?”
張慧芬笑着接過自己兒子遞過來的錢,哈哈說道:“夠了,兒子哎,我兒子就是有本事。”
趙志江這兩天已經從前些天被打的陰影之中走了出來,心情好多了。
“給三嬸子買兩盒煙,再給她壇上壓五十塊錢就行,今天你也別幹別的了,先把這件事情給辦了,咱兒子從泰山市定的孵化機說來就來,要是來了,到時候沒地方放可就麻煩了。”
“行,那我現在就去。”
張慧芬不會騎自行車,行動都是十一路車,步行。
好在小廟村和鳳凰嶺村挨着,跨國山嶺就到了。
小廟村是張慧芬的孃家村子,回一趟孃家村子,不回孃家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於是,她到裡屋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然後還把這些天左鄰右舍看望自己丈夫的雞蛋餅乾等的包了一包袱,挎着,上了路。
到了小廟村的村頭,張慧芬又到村頭的小賣部裡面買了一條大雞煙。
當木匠的普遍都有抽菸的習慣,張慧芬的父親也不例外,不但喜歡抽菸,而且煙癮還很大。
到了自己孃家,張慧芬的父親沒在家,去別的村子給別人幹活去了。
在2003年的時候,鋁合金的門窗雖然已經開始在農村裡面滿滿流行開來,但是主流的門窗,還都是木頭的。所以不管誰家蓋房子,總離不開木匠到家裡面打門窗口。
七八十年代的時候,木匠的工作非常多,包括挖擔丈、造馬紮、打門窗口、做傢俱等等,幾乎每家每戶的許多工作都離不開木匠,一年到頭,木匠是很忙碌的。
到了九十年代,傳統木匠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吃香了,機械化流水線生產的傢俱、擔丈和馬紮搶佔了市場,讓木匠的工作減少了很多,非常影響木匠的收入,木匠不再像以前那麼吃香了。
而到了2000年以後,木匠的生存空間進一步被壓縮,木製的門窗口越來越少見,相反大家都喜歡用鋁合金的門窗口了。
慢慢的,到後來,傳統的,揹着工具箱,耳朵上夾着鉛筆,拿着墨斗、握着手鋸的木匠越來越少,最後直接都轉行開始幹室內裝飾,包門窗口的,刷塗料的,貼地板磚的,可能原先都是木匠。
張慧芬的父親和大哥都是木匠,不過,他們年齡都大了,沒有了轉行去幹別的賺錢營生的能力了。
將東西放下,說明來意之後,張慧芬的母親便親自帶着自己女兒,去找她本家的一個弟媳去了。
張慧芬的三嬸,趙青山應該叫三老孃,在整個萊鋼縣裡面,也是出了名的神婆子,甚至於連魯中鋼鐵廠運輸部上百輛大小車輛,每年六月的敬車工作,也都是由張慧芬的三嬸來操作的。
每年的六月份,是魯中地區老百姓敬天的日子。
估計老百姓這種敬天的傳統,源自於古代皇帝的祭天習俗。
百姓百姓,實際上最開始這個詞是同黎民相對應出現的,連起來就是百姓黎民或者黎民百姓。
黎民是對黃帝部落的羣衆的稱呼,而百姓則是對東夷部落的羣衆的稱呼,當然了,這兩種稱呼都源自黃帝部落。黎民是高等一些人的意思,而百姓則是低等一些的人,然而百姓的人數要遠遠多於黎民。
時間一久,黎民不再高等,百姓不再低等,都成一夥人,叫黎民百姓了。
黎民百姓對於生活同樣是有追求,有嚮往的,上層祭天,老百姓呢,敬天。
敬天,在魯中地區的六月份,是老百姓心中非常重要的一項工作,要一家人都在場,燒紙錢,放鞭炮,磕頭。
這種儀式化的生活其實蠻有意思,是信仰的表達,如果說有人覺得這是落後的,要去抵制他,反對他,甚至於強迫別人不要這樣做,那麼請那些這樣做的人先告訴別人應該怎麼樣生活之後再去做這件無聊的事情。
人活得儀式化一些,其實有時候恰恰就是對人生的尊重,傳統的東西,並不一定就是落後的。
現在人類對於科學的盲目崇拜已經超越了任何一個朝代對於宗教的盲目崇拜,難道說科學就不是另一種形式的宗教?難道說,科學就能解釋一切人類所見的問題?
任何你所深信不疑的科學,其實都存在瑕疵,都有被徹底推翻的可能。
科學和宗教並不衝突,愛因斯坦不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嗎?
愛因斯坦是否信仰上帝?這是許多人關心的問題。作爲一個科學家,他似乎本應該是一個無神論者;但恰恰相反,愛因斯坦一生中始終懷有一種對宗教的虔誠,併成爲開啓他科學之門的重要因素。
張慧芬來到了自己的三嬸家,對於一些重大,而自己卻又不知道哪一天去幹的事情,交給神婆來確定時間,往往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