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勤堂拿着他家西邊院子裡面的鑰匙,開了門,然後王向忠和王錚便跟着他走了進去。
院子裡面,長滿了荒草,看得出來已經好久沒有人來過了。
幾棵野生的棗樹、榆樹、楊樹,五股八叉地生長,因爲沒有修剪過的緣故,很難成材了。
這裡曾經是大寨村大隊駐地,後來又成了大寨村老油坊,然後頭幾年這裡又開了一個冰糕房。不過現在,都已經成爲了歷史。
大寨村老油坊有兩百多年的歷史,曾經是魯中市範圍內三家古老的油坊之一,不過後來,老油坊成爲私有之後,漸漸敗落,到最後直接關了門。
踩着荒草,走到原先老油坊門口,門框上的“老油坊”的牌匾還能勉強辨認,牌匾上的紅漆早就剝落,給人一種歷史的滄桑感。
徐勤堂費了好大勁,方纔將門鎖打開,然後用肩膀扛了扛門,砰地一聲,門開了,由於用力過大,徐勤堂往裡連走了三四步,方纔停下來。
“王總,這就是原先老油坊的木頭榨油機器,都沒用了。”
這老油坊,進門之後是一個三間屋大的大房子,屋子的最西邊是一個水泥池子,池子角落到處是老鼠打的洞。
進門的時候,有兩個探頭探腦的老鼠一看有人進來,嗖的一聲便跑回到自己的窩裡面去了。
那個水泥池子,原先是用來存放榨油用的花生、大豆和花椒種子的。老油坊主要就利用這三種農作物進行榨油。
然後在大屋子的正中間,是一個挖下去的一米多深的大坑。這個坑,大約有一米五成,一米寬。坑底下襬着水泥垛子,坑上面懸空的是一根六十公分直徑的圓木。圓木的表面被刨的很光滑,上面油兮兮的,發黑了。
圓木的一頭懸在大屋子中間大坑的正上方,另一頭穿過一面牆,然後在大屋裡套間裡面的屋子裡面。
從大屋子走進套間,正對着套間門的,是一口很大很大的大鐵鍋,然後套間屋的正中間,是那根大圓木的另一頭,圓木的這一頭綁着一個很大的木槌。木槌下面,是一個三合土夯成的方坑。然後木槌的東邊,是一個主體框架是木頭,中間有鐵箍的榨油設備。
那口大鐵鍋是用來炒料的,炒好的料,放進木槌下面的方坑裡面,然後另一頭需要三四個大漢,用繩子綁着圓木,將圓木從快到房樑的頂上拉下來,接着再快速的放下來。另一頭,被拉到半空中的木槌砰地一聲落在方坑裡面,將已經炒好放到方坑裡面的花生、大豆活着花椒種子砸碎。接着,另一頭再拉起來,而木槌這邊,有人用鐵鏟不停地翻動方坑裡面的料,這樣如此反覆,差不多半天的時間,這個用來榨油的料就砸好了。
接着,砸成泥狀的料,用鐵鏟鏟到一層一層的鐵箍裡面,用草繩綁好,然後再在最上面蓋上一塊跟鐵箍嚴絲合縫的鐵板,然後,再利用槓桿原理,轉動搖把,收緊鐵箍,在鐵箍最下面的一個出口裡面,便會看到油流出來了。
油榨完了,鬆了鐵箍,就是一塊塊圓形的花生餅餅,用來餵豬是最好的飼料了。
這一套設備,需要七八個左右的人才能操作,炒料的,拉繩的,緊箍的,翻料的,接油的,所有人分工合作。一天,七八個人可以榨七八十斤的花生油出來。
因爲效率底下,這種設備已經被淘汰了。
現在所有的油坊都已經使用了現代化的機械設備,將花生放到傳隨帶上,然後電閘一拉,另一邊就可以生產出花生油來了。
原先七八個人才能幹得了的榨油工作,現在兩個人都綽綽有餘,而且生產效率還比原先高了好幾倍。
不過,在王錚看來,這種最原始的榨油工藝,才能夠榨出最好的花生油來。
看着這些再有幾年的時間就要失傳的傳統榨油設備,王錚忙問道:“徐大爺,原先那些榨油師傅現在都幹什麼呢?”
徐勤堂笑了笑,說:“原先的榨油師傅啊,現在最小的也得快五十歲了,還能幹啥?都在家哄孩子呢。”
王錚看着王向忠說:“爸,你看這設備怎麼樣?”
“這些木頭上面全是油,燒火的話肯定很旺。”
徐勤堂完全贊同王向忠的話,接過話茬說道:“王總你說這句話算是行家,我也是這麼想的,這不我正打算把這些木頭劈下來燒火嗎?”
徐勤堂指着大圓木中間位置,那地方已經被鋸子鋸開了一道口子。
“不過,這木頭裡面被油浸透了,鋸起來太費勁了,根本鋸不動,都鋸壞三把手鋸了。”
王錚一聽,趕忙檢查那道口子,雖然已經被鋸下去了一半,好在還沒有傷筋動骨,估計這設備還能用。
看着王錚緊張的樣子,王向忠皺起了眉頭:“兒子,你幹什麼呢?”
王錚如獲至寶地撫摸着圓木受傷的部分,自言自語道:“還能用,應該還能用。”
接着,王錚轉過頭看着徐勤堂問道:“大爺,你這東西賣給我吧?”
徐勤堂一愣,然後看了看王錚,又看着王向忠問道:“王總,你兒子看樣子對這些破爛很感興趣啊?”
王向忠忽然想起來,剛纔在徐勤堂家門口兒子跟自己說的話,忙說道:“對對對,我兒子看樣子是想着把這些破爛弄回家去當柴禾。老徐,怎麼樣?開個價吧?”
既然徐勤堂本來打算拿這些東西當柴禾,說明他對這些東西是說了算的,然後王向忠便開口問他價格。
“這些呀,就當柴禾賣吧,一斤一毛錢。你看看這些設備,差不多得有個兩三千斤吧?”
一斤一毛錢,兩三千斤也就才二三百塊錢,對王家來說就跟撿來的差不多了。
王錚一聽,立馬舉手說道:“徐大爺,俺家反正也不差錢,給你五百塊錢買你所有的木頭,怎麼樣?”
“這感情好啊,這堆破爛能賣五百塊錢,我兒子聽到以後肯定誇我能幹了。”
價錢談攏,王向忠立馬就聯繫公司的員工到這裡來搬東西了。
回家的路上,王錚笑着看着父親說道:“爸,您現在可是越來越狡猾了呢。”
坐在副駕駛上的王向忠,卻微笑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