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錚他們在南河折騰了一上午,用鐵絲擰成的鞭子抽魚,竟然將一個小桶給裝滿了。
有人說魚的記憶只有五秒,這好像很有道理。魚羣被鐵鞭子一抽,便嚇得四散逃竄,可是過不了多久,就會又重新聚集在一起,悠哉悠哉得在水裡遊了起來。人要是能有這個本事,那就好了,豈不是可以把所有的痛苦都忘掉了?
快到中午吃飯的時間了,王錚他們上了岸,然後王錚用岸邊的狗尾草將幾條稍大一點的白條子魚串了起來。
“楊明馬年壯,嬸子大娘們也都辛苦看了半天了,剩下的魚你們跟大夥分了吧。”
“好嘞,錚哥!”馬年壯麻利得答應道。
然後,大家便看到王錚揹着一串魚,提着鐵鞭子,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楊明和馬年壯便也學着王錚剛纔的摸樣,將魚用狗尾草串起來,分給了大家。
看着王錚遠去的背影,剛纔看熱鬧的人便議論起來。
“向忠這兒子啥都好,就是有點不怎麼會過日子。”說話的是崔大嬸,也就是崔偉崔強的母親。
“他嬸子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人家王錚這是大方,會不會過日子可不是看在這件事上。”
“是呀,王錚可會過日子了,這不是頭幾天他娘還跟俺說,他和他爸今年光靠着從山上抓野兔的兔子皮,就賣了兩千多快錢哩。”
崔瘸子捏着下巴,臉上掛着笑容,點着頭自言自語道:“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崔瘸子懂得點相面八卦陰陽風水什麼的,聽到他這麼說,大家便忙問起來:“瘸子,你是不是從王錚身上看出什麼門道來了?”
“不可言。”
“別是你瞎胡謅,害怕說破了被人笑話吧?”大家都喜歡打趣崔瘸子,不過在王錚的眼裡,這個崔瘸子是個有本事的人。
“說不可言就是不可言,你們懂什麼?”崔瘸子有些生氣的拂袖而去,不過他的手上倒是沒忘了提溜着分來的白條子魚。
王錚回到家的時候,剛好看到母親趴在水缸邊難受的乾嘔。
“娘,你怎麼了?”看此情景,王錚忙跑過去一臉着急地問道。
當然了,他剛纔的舉動明顯有表演的成分,畢竟自己一眼便看出來,自己的母親分明是害喜害的厲害。不過,自己可不能讓母親知道自己其實啥都知道,那樣的話母親還不拿着自己當成個怪物了?
吳秀芬強忍着翻江倒海的胃,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摸了摸王錚的臉說:“娘沒事,錚兒你餓了吧,娘給你做飯去。呀,錚兒今天抓了白條子魚呀,娘這就給你煎着吃。”她看到兒子手裡提留着一串白條子魚,便拿着打算給兒子煎着吃。
王錚心裡默默算了算,知道妹妹已經在孃的肚子裡面兩個月整了,從這個時間開始一直到第三個月,是害喜害的最厲害的時間。
害喜的人,最忌吃油膩的東西,飲食上要清淡一點。煎白條魚,絕對不適合母親。再加上煎魚的時候要聞很重的油煙味和魚腥味,就更不應該讓母親去做這件事了。
“娘,你不要給俺煎白條子魚了,俺抓這個可不是吃的。”
“那你抓白條子魚是幹啥的呢?”
王錚仰着小臉,看着自己的母親說道:“俺是喂咱家的白毛的。”
白毛是王錚從馬年壯家討來的小狗崽,現在已經有兩個月大小了。兩個月大的小狗,相當於人的壽命三歲半,胖嘟嘟的很可愛,王錚一家都很喜歡它。
“好,你呀你,看着白毛比自己娘還要親哩,行,給你的白毛抓的。”說着,吳秀芬將那串白條子魚又塞到了王錚的懷裡面。
看到自己的娘被自己騙了,王錚心裡很高興。
“那你想吃什麼啊?”
“俺想吃嫩榆樹葉拌着棒子麪做的糊糊。”王錚稚嫩的小臉一臉央求的看着吳秀芬。
吳秀芬一聽,竟然笑了。
“哎呀,沒想到咱娘倆還想到一塊兒去了,娘也正想吃這個呢。可是這都立冬了,哪裡淘換嫩榆樹葉呢?”
“娘,娘,我知道哪裡有嫩榆樹葉,你等着,我這就去摘。”王錚一邊說着,一邊轉身便跑出了家門。
“哎,兒呀,你慢着點,要到哪裡去呀?”
“娘,你在家等着,我很快就回來。”
一溜煙的功夫,王錚來到了西山樑子,站在了一棵大榆樹的下面。
這是一棵很有年歲的榆樹,樹幹很粗,要幾人才能合抱,樹皮皸裂,樹冠覆蓋了很大一片地面。
王錚用手遮着眼,擡頭看到榆樹的樹梢。雖然今天已經立冬了,但是今年的冬天特別暖和,在這棵大榆樹的樹梢上,竟然發出了新的樹葉。
“娘,吃了嫩榆樹葉玉米糊糊,你就會舒服一點了。當年你兒媳婦害喜害的厲害,就是用你這個土辦法給治好的。”
王錚朝着手上吐了口唾沫,便順着樹幹向上爬去。
從小在山上瘋來癲去的小男孩,沒有幾個不會爬樹的。幾分鐘的功夫,王錚便像個猴子一樣爬到了樹梢上。
這時候,有幾個從地裡忙完了回家吃飯的村民看到西山樑子老榆樹稍稍上有個小孩,一個個看的提心吊膽。
“這是誰家的小孩,怎麼這麼頑皮,還爬到樹梢上去了。”
“我看着,這怎麼像是向忠家的孩子呢?”
“向忠家的孩子?你說的是王錚?”
“對呀,咱們不是還都吃過他套的兔子肉嘛,我看着像是王錚。”
“走,咱們過去看看,可千萬別摔着這孩子呀。”
王錚從老榆樹的樹梢上摘了許多嫩榆樹葉,用上衣包着,背在肩膀上,便要從樹上滑下來。他低頭看的時候,卻發現樹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着兩個人。
這兩個人自己都認識,一個叫馬煥華,一個叫吳福明。
“大侄子,小心別摔着。”吳福明一臉緊張得伸出手,做出了王錚萬一掉下來接住的準備。
馬煥華抱着膀子,笑嘻嘻得看着從樹上溜下來的王錚說道:“你小子,可真能耐,爬那麼高幹啥呀?”
不一會兒,王錚安安全全的從樹上滑了下來,然後笑着對樹下的兩個人說:“叔,我到樹上摘了點嫩榆樹葉。”
馬煥華眼珠子一轉,臉上漏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摘榆樹葉?是不是你娘懷孕了,要給你生個小弟弟呀?”
王錚一聽壞了,沒想到這個馬煥華竟然從自己摘榆樹葉就能推算出媽媽懷孕的事情來,這萬一要是傳到計劃生育小分隊那邊,可就麻煩了。
然而,王錚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慌的神色,而是一臉天真的看着馬煥華說:“叔,是俺娘讓俺給俺舅媽摘的。”
馬煥華一聽,連連點頭說:“哦,我就說嘛,你爸和你媽可沒這個給你生弟弟的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