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嶺村風平浪靜地過去了一天,馬煥華躺在牀上不能動彈,沙場裡面工作效率雖然沒有馬煥華來監工的時候高,但是也算是勉強運轉。
王家的桃花嶺生薑加工公司放了一週的假,單等下週週二的時候開始到各村各戶去收購生薑去了。
然而,一天過去,第二天上午十點,桃花嶺村村頭忽然一下子來了五十幾個二十出頭的陌生人。這夥小青年,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有五六個也不怕天氣冷,光着膀子,身上紋着龍畫着虎的,讓沒見過世面的桃花嶺村民看的心驚肉跳。不知道的,還以爲土匪進村了呢。
吳超左胳膊纏着繃帶掛在胸前,他帶領着這五十個小青年,便氣勢洶洶地來到了馬煥華的沙場裡面。
“都他孃的給我滾!”
吳超跳到一輛正在裝沙的拖拉機上面,衝着沙場裡面二十幾個幹活的人大聲喊道。
現在馬煥華這邊的沙場是讓馬煥平看着的,馬煥平認識吳超,不過他挺害怕吳超的。
按照村裡的輩分,吳超應該叫馬煥平一聲叔,可是吳超的年齡要比馬煥平還大好幾歲。
馬煥平一聲呵斥,嚇得在場的幹活的人都停了下來,看着站在拖拉機車頭上的這個斷了胳膊的年輕小夥子。
現在給馬煥華幹活的人,除了馬煥平以外,可一個桃花嶺村的也沒有了,全部都是外村的人。外村的人都不認識吳超,但是看到這個看着年紀二十多的人身後帶着這麼多平頭紋身拿鐵棍子的人來了,也都害怕了。
“吳超侄子,你,你要幹啥?”
現在馬煥平可是這裡的負責人,馬煥華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好好看着沙場,而且還答應要把自己的小姨子介紹給他當媳婦,所以馬煥平說什麼也得問問。
“媽的,讓你們滾沒聽到麼?九哥,咱們打!”
吳超“打”字一落,身後那五十幾個拿着棍子的打手便一擁而上,見人就打,絲毫不留情面。
在場的人一看,哪裡還敢在這裡幹活,趕忙跑開,膽子小的一邊跑着一邊喊,跑的慢的都捱了好幾棍子。
馬煥平一看自己可擋不住這一羣人,嚇得急急忙忙跑到馬煥華家去報信了。
轉眼之間,這南河沙場的工人便都跑光了。吳超帶來的打手們打的不過癮,索性把沙場這邊能砸的全砸了。一輛拖拉機,幾十把鐵鍬,一些亂七八糟的工具,都被他們五十個打手砸了個乾淨利索。
馬煥平急匆匆地跑到馬煥華家的時候,馬煥華正躺在牀上聽收音機,聽到高興處,還在咯咯地笑。而他的媳婦吳春花,則到孃家去接馬年壯去了。他媳婦說晚上纔回來,餐桌上留着飯菜。
看着馬煥平一臉驚慌地跑進來,馬煥華忙關掉收音機。
“咋了?你不在沙場怎麼跑到俺家來了?”
“砸了!他們全砸了!”
馬煥華一聽,眨眨眼,忙問道:“啥砸了?你倒是說清楚呀!”
“四哥,吳超那小子原來是個大混子,還是泰南大混子裡面排老十的大混子!四哥!咱們的沙場被吳超砸了!全砸了!”說着說着,馬煥平就要哭起來。
剛纔他跑的慢了,後背結結實實地捱了兩棍子,現在還疼着呢。
“啥!?”
馬煥華一聽,火冒三丈,掙扎着要站起來。馬煥平一看,忙擦了擦眼淚,過來扶他。
“狗日的,俺和他拼了!”
“四哥!咱們打不過他們,吳超帶來了一百多個人呢!他們個個都紋着身,留着小平頭,手裡都拿着鐵棍子,俺要是跑的慢的話,早就被打死了!”
南河沙場,可是馬煥華的命根子,被人砸了,他如何能忍?
“拼了!俺今天就不要這條命了!”
馬煥華掙扎着向門口走去,可是,馬煥平力量單薄,一個沒扶穩,兩個人一塊撲通一聲便摔倒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馬煥華站不起神來,便向門口爬了去。
砰地一聲,不等馬煥華爬到門口,他家的大門已經被人一腳踹開了。
“超哥,就是這家?”
“對,就是這家!兄弟們,給我砸!”
砰砰砰砰,乒乒乓乓乒乒乓乓,爬到門口的馬煥華,眼看着吳超帶着幾十個人衝進了自己家裡,把天井裡面能砸的東西全砸了。自行車被砸成了擰麻花,摩托車砸成了兩半,一個大水缸砸成了碎片,水流了一天井。
天井砸完了,吳超帶着人邁過馬煥華的身子,衝到屋裡面便又開始砸。
窗玻璃幾下便連窗戶都砸了下來,大桌子被兩個人擡起來摔成了四截,剛買的大彩電被人抱起來就摔成了渣渣……
這夥人倒是隻砸東西,而對於趴在門口的馬煥華和嚇得躲在角落裡面瑟瑟發抖的馬煥平卻一動沒動。
馬煥華想跟這夥人拼命,可是他連站起來都站不起來,心疼着自己的家被砸成了一片碎渣,他竟然嗚嗚地哭了起來。他被別人打成那樣嚴重都沒有哭過,然而現在家裡面被砸成這樣,卻嗚嗚的哭了。
馬煥華是個異常吝嗇貪財的人,家裡面所有的東西他都很愛護珍惜,過日子也是很會計算,可是,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過來的家裡面,被人一陣風就給砸成了碎片,他的心,也同那些碎了的玻璃一樣,碎了。
看着哭了的馬煥華,吳超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小子,你也有今天?你也有哭的時候?哼,老子還是那句話,老子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吳超站在馬煥華面前,彎腰看着他,挑釁地說道。
不過,說完這句話,吳超撓了撓頭,皺着眉頭說道:“哎,對了,剛纔光顧着砸東西了,怎麼把揍你這件事給忘了呢?狗日的!”
啪的一聲,吳超重重地給擡起頭來的馬煥華一巴掌。
“咱們走!”
吳超右手一揮,便帶着五十幾個打手走了。
馬煥平瑟瑟發抖地躲在角落裡面,看着吳超帶着大隊人馬走了,也顧不上管馬煥華,便站起身來飛快地跑了,留下馬煥華一個人,孤零零地趴在地上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