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乎完這些後周宇趕緊給周老四點了只煙遞到他嘴裡並且要他歇一會,但是周老四搖了搖頭笑着說道:“小二叔,殺豬這活兒玩的就是個腰桿子勁兒,可千萬歇不得,一歇這腰就彎不下去了,還咋幹活?
而且今天家裡怕是有不少客人來吧?你的朋友可都是些大人物,咱可得把人家招待好了,可不能因爲我耽誤了你的大事兒。話說咱村能有今天還不都是因爲你?所以啊你的事兒就是咱全村的事兒,可不能讓人家挑了理兒。”
看着周老四一邊抽着煙一邊說話,而且還一直彎着腰扒着豬皮,周宇心裡一動繼續說道:“老四,我有個想法,你的技術這麼好要不你以後給我幹得了?我打算過年成立一個屠宰場,咱專門殺野豬賣肉,乾脆我就招幾個人由你管着,就專門負責殺豬,月月都有工資,最少兩千塊,你看行不?”
從殺豬開始就沒擡起腰的周老四一聽周宇的話,猛地就把腰擡了起來,驚喜萬分地說道:“小二叔,你說得是真得?要我幫你管理屠宰場?哎呦這感情好啊,我這輩子啥也不會,就會殺豬,真要是能指着這門手藝吃飯那還不得美死了?至於工資啥的兩千塊錢我是想都沒敢想過,你就是給得再少點也沒關係。”
“行,那咱就說定了,不過我估計得明年四五月份屠宰場才能建好,到時候你幫我再找幾個人,要是賺得多了咱還有獎金。保證不會虧了你們就是。”
周老四這會兒樂得都找不到北了,話說自己雖然會殺豬的手藝。但也就是村裡殺年豬的時候幫着大夥兒動動刀子,每家給上幾斤肉而已。
這要是幫着小二叔做事了可就是有固定收入了,在農村別說一個月兩千,就是每個月一千塊錢也不少啊。而且大奎水生以及吳老大那幫人已經幫着小二叔幹活了,聽說只是幫着看護溫室和喂喂豬每個月就給兩千塊,還不耽誤自家的事兒,自己這回可真是交了大運啊。
接下來周老四手頭更加利落了,片肉的刀子頻繁動作。把豬皮颳得是乾乾淨淨,幾乎看不到殘存的肥肉。
這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最後一頭豬也收拾地差不多了,這頭豬的肉就沒有往廂房裡送,因爲今天中午來吃豬肉的人多,所以王桂蘭打算把這些肉都給煮了。
看看豬收拾得差不多了,周宇就帶着虎子出去請人。
殺年豬在農村來說可是一件大事兒。中午要請來村裡的長輩和親戚朋友過來吃豬肉的,大夥兒熱熱鬧鬧地吃上一頓噴兒香的豬肉血腸,開開心心地準備過年。
老曹和周大彪兩家人是最先到的,而且周大彪還帶着父親。一下車戰戰就跑到院子裡看着周老四扒豬皮,當看到周定國和周定邦之後一口一個二爺爺三爺爺的叫着,把這哥倆樂得北都找不到了。
看着高興地滿院子跑的戰戰。老哥倆不由得羨慕起來,這要是自己能有個孫子那該多好啊。於是把眼神對準了正在院子裡幫着周老四忙乎的周宇和周虎,心思就多了起來。
這兩家人到了之後,王桂蘭生拉硬拖地把劉娟兒給弄到了炕上坐好,根本就不允許她下地幫忙。天大地大孕婦最大。而且今天家裡來人多,要是被誰不注意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本來趙倩是準備幫着忙乎的。但是也被王桂蘭給攆到炕上了,讓她陪着劉娟兒說說話。
至於周大彪和老曹可是坐不住,這二位提着半桶熱水到一邊透豬腸子去了。
沒過多久,青青和小小也到了,跟隨她們一起來的還有劉雲飛和柳三炮。
看到青青和小小,王桂蘭和在廚房裡幫忙的三嬸子高興地嘴都合不上了,丟下了手裡的活計就迎了出去,把兩個準兒媳婦領到屋裡。
柳三炮和劉雲飛也不進屋,就站在外面抽着煙看着大夥兒忙碌着,周定國怕他們凍着就熱情地說道:“哎呦兩位親家,你們咋還在外面站着呢?還不快到屋裡坐?”
“哈哈,二哥,沒想到咱們都成親家了,真是緣分吶。現在可真正是一家人了,你呀也別和我們倆客氣,好多年沒看到過殺年豬了,我們倆就在外面好好感受感受,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們倆了。”柳三炮爽快地說道。
雖說是親家,但是周定國和這二位那是熟得不能再熟,所以也就不再客氣,讓大彪和老曹招呼好這二位,自己就進屋接着忙乎去了。
周大彪和老曹在透豬腸子,柳三炮和劉雲飛也不嫌髒,就站在邊兒上邊看邊和他們慢慢聊着。
“哎呦,二位大哥也來啦?歡迎歡迎啊。”老曹笑呵呵地說道。
”喂,小曹啊,你是不是該改改口了?虎子現在可是我準外甥女婿,而周宇也是三炮的侄女婿,你是他倆的哥哥,所以也得叫我們叔叔或是舅舅,否則不是弄差輩了麼?”劉雲飛調侃道。
“就是啊猛子,叫我們聲叔叔舅舅你還吃虧了是咋的?你看看大彪,人家剛纔叫的多利落?再說了你如果還叫我們倆哥哥的話,這不是佔大彪哥仨的便宜麼?你不會是想讓大彪叫你一聲叔叔吧?”柳三炮老奸巨猾,開始給老曹上眼藥了。
周大彪這時候心裡憋着笑,反正按輩分自己是應該叫這二位叔叔和舅舅的,自己是一點心裡負擔也沒有,沒看到周老四都四十好幾了還得管自己叫大叔麼?
於是這傢伙故意虎着個臉對着老曹說道:“猛子,你不會真是想讓我叫你叔叔吧?你小子是不是皮子癢癢了?話又說回來了,這也就是我一個人在這裡。你說如果現在虎子在這裡你還有好兒麼?小心他把你也當成豬給殺了。”
看着一臉憨厚的周大彪,老曹氣得臉兒都綠了。真想把豬腸子裡面的東西甩他一臉。但是爲了社會和諧老曹還是忍住了,心裡有氣地說道:“噯,我說二位大老闆啊,話說你們倆這麼遠的道兒過來吃頓豬肉也不容易哈?這消耗的汽油錢估計也能買頭豬了吧?真是不容易啊。爲了安慰你們倆受傷的心靈,我就勉爲其難地叫你們叔叔和舅舅吧。”
“靠,小曹啊,你小子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麼倆有你說得那麼饞麼。”劉雲飛苦笑道。
老曹眼珠子轉了轉裝着不好意思地說道:“哎呀你看看,剛纔是我說話不經過大腦。對不起啦。
那啥,我說二位老闆叔叔舅舅,你們知道我們哥倆在幹嘛麼?透豬腸子啊,所以啊你們還是離遠點好,省得噴到一身豬糞。
你們要知道,豬這玩意和牛不一樣,牛吃得是草擠出的是奶。雖然豬吃得也是草,但是擠出來的可是大糞啊。”這廝說完還用手故意用手擠了一下豬腸子,從裡面擠出一些草綠色的東西。
“嘔……”柳三炮和劉雲飛受不了了,趕緊捂着嘴跑開了,估計這二位中午的血腸是吃不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周宇哥倆拉着九位太公和李奶奶還有近支兒的幾位爺爺回來了,看到大夥兒都過來了高興地和大夥兒打招呼。隨後就進屋和嫂子以及自己的心上人聊了幾句。
由於今天人多,周宇還得不時地幫着忙乎,所以也沒有太多的時間陪大夥兒聊天,也出去幫着老曹他們透豬腸子去了。
豬腸子透好後用清水洗乾淨,然後還要用白醋再洗兩遍才能灌血腸。否則會有豬糞味。王桂蘭在大鍋里弄了一大盆帶着薑末蔥末和香菜末的熱湯倒進裝着豬血的盆裡,周老四親自操刀灌血腸。
廚房裡熱氣騰騰。兩口大鐵鍋都在沸騰着。一口鍋裡煮着大塊兒的鮮肉,王桂蘭還把豬肝也扔進去煮;另一口裡面則煮着血腸。
等到血腸煮好後,女人們把血腸撈到大盆裡,然後劉大廚就登場了。
殺年豬自然不能光是吃豬肉血腸,像酸菜絲炒肉以及白菜片炒肉那也是必須要做一些的。
當大塊兒的豬肉煮好後,王桂蘭把豬肝撈出來,然後又撈了兩塊肥瘦相間的豬肉切好,裝在兩個大碗裡偷偷地端到了裡屋。
王桂蘭的這一舉動被正在主屋裡扒蒜的周虎看了個正着,這小子偷偷地捅了一下週宇嘆着氣說道:“二狗哥,你看看我二大娘,端着豬肝和豬肉奔着裡屋去了。唉,這在以前可是咱哥倆的福利啊,現在都被小小和嫂子搶去了。”
周宇心裡一暖,笑呵呵地說道:“可不是麼?記得小時候咱兩家殺豬的時候我媽和我三嬸兒都會偷偷地先把煮好的豬肝和豬肉拿給咱倆吃,沒想到今天還這麼幹,她是真把小小和你嫂子當成親姑娘了。咱倆以後就得靠邊兒站了。不過你小子不會吃自己媳婦的醋吧?”
“哎呀二狗哥看你說的,哪能呢?我只是看到這個場面想起了小時候,有感而發而已。”
裡屋現在可是熱鬧的很,知道王桂蘭疼自己,所以趙倩劉娟兒也不客氣,帶着兩個老周家的準兒媳婦和戰戰拿起香噴噴還帶着熱乎氣兒的豬肉和豬肝就吃了起來。
要說這農村養得豬肉就是香,尤其是大鍋裡烀出來的,更是香的受不了。而且由於都是糧食喂出來的,所以香的同時也是鮮嫩無比。這幫人除了劉娟兒和趙倩吃過,青青和小小哪兒吃過這麼好吃的豬肉啊?所以也沒了矜持,一大碗的肉和半碗豬肝一會兒就被這些人吃光了。
看到溜乾淨的碗底,青青和小小偷偷地吐了一下小香舌,剛纔真是沒少吃,好在人多顯不出來,要不多難爲情?
廚房裡這時候是最忙的,劉大廚在竈臺上炒着菜,虎子在下面燒着火。另一口大鐵鍋的鍋臺前王桂蘭把昨天就切好的酸菜往肉湯裡放,老曹在下面呼呼地燒着火。因爲煮肉的湯油性大,正好用來燴酸菜。
要說這燴酸菜可是東北人的最愛。用肉湯燴出來的酸菜酸中帶香。油而不膩,肉多而無羶味。湯少而不幹硬。
一般的人家殺完豬後就把燴酸菜盛到大盆裡放到廚房的門邊,這樣的話既不能凍着也不能壞了,想吃的時候就挖上幾勺子在鍋裡熱一下,無論是就米飯還是饅頭,都是上好的家常便菜,如果再就着幾瓣大蒜吃,那味道就更鮮美了。
由於肉湯多導致燴出來的酸菜也多,所以這一道燴酸菜一般的人家能吃到趕年。
忙碌了一上午。這頓大夥兒期待已久的殺豬菜終於要開席了。
由於村裡溫度低,所以白酒必須要燙一下才能喝,要不就太涼了。於是周宇找來燙酒的壺先燙了兩壺菊花酒,至於葡萄酒則直接灌到兩個酒瓶裡然後放到炕頭不一會兒就能溫乎了,喝起來口感槓槓好。
女人們把烀好的大塊的肉切成小孩子巴掌大的薄片兒,把血腸斜切成一塊兒一塊兒的裝在大盤子裡,然後用預留出來的肉湯燒熱後澆在上面。這樣本已經有些溫涼的肉片與血腸立馬就變得熱氣騰騰,然後就被幾個女人笑盈盈地端到了桌子上。
由於又燉肉又炒菜的,大炕上熱的燙屁股,其他人都感覺很舒服,但是劉雲飛和柳三炮就不行了,於是周宇給他倆一人準備了一個小板凳坐在上面。
大夥兒圍坐在炕桌邊。歡快地嘮扯着,在一陣陣清香誘人的肉香裡,倒盡了家長裡短,訴說着即將到來的祥和的大年。
桌子上擺滿了菜,中間是一大盆燴酸菜。裡面帶着一片片連肥帶瘦的五花肉。外圍是一大盤子的煮肉,整齊地一片壓一片地疊在盤子裡;一大盤擺放整齊的切得有三分厚薄的血腸。圓圓地,閃着深褐色的亮光,顫顫抖抖,香軟誘人,蘸上蒜泥醬油絕對是滿口生香。一大盤子瘦肉炒酸菜絲,酸菜必須是順着切絲,而且幾乎用的都是酸菜梗,吃起來除了酸香可口外,還有一種脆脆的感覺。最後一盤就是大白菜炒肉了,大白菜是自家產的,肥潤爽口,配上一些瘦肉片和胡蘿蔔一炒,絕對能讓人多吃兩碗飯。
酒滿杯,肉飄香,菜香四溢,坐在熱炕上這氣氛就上來了,大夥兒是頻頻舉杯,大口吃着肉,然後再來兩口鮮嫩的血腸,那真是極度的享受。
這頓殺豬菜大餐足足吃了三個多月小時,直到下午兩點多鐘纔算完事兒。
由於中午這一桌子可都是大肉大葷,所以喝上一杯茶去去油膩還是很必要的。
於是周宇把大飯桌子撤下,拿上來兩張小方桌,接下來王桂蘭和舅媽端上來兩套潔白的茶具,周虎顛顛兒地拿來幾小袋茶葉開始給大夥兒泡茶。
由於和受過李太公的教導,所以虎子泡起茶來還算是頭頭是道,要不是身材委實太過魁梧,再加上一邊泡茶一邊頭搖尾巴晃的,還真是有些文人騷客的風采。
坐在地上的椅子上,看着虎子的把茶泡得井井有條,柳三炮把他拉過來不禁詫異道:“我說虎子,你小子行啊,這泡茶的功夫還真是不賴,我以前咋沒看出來呢?”
“嘿嘿,二叔啊,人有失眼馬有失蹄,這算啥事兒啊?再說了你知道我這些能耐跟誰學的麼?”虎子臭美道。
“哦,你小子還有師傅?不過能把你這個棒槌教成這樣,那個人足可以稱爲茶道大師了。對了虎子,這位高人是誰啊?”
“要說這位高人那可就了不得了,這一輩子是南征北戰,爲國家和民族立下了汗馬功勞。那真是功勳卓著,就連黑吉軍區的司令和政委都爭着給他當司機……”虎子真是有些喝大了,竟然和柳三炮劉雲飛倆人講起了李太公的歷史。
好在柳三炮和劉雲飛沒有喝大,正是由於他們很清醒,所以才認爲虎子就是在胡說八道滿嘴放炮,鄙視了他兩下後就不理他了。而這時候屋子裡分成好幾幫在嘮嗑兒,所以虎子的話也沒人聽到,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出來解釋什麼了。
看到柳三炮和劉雲飛不鳥自己了,虎子也不再搭理他倆,轉身就回到炕前繼續給大夥兒泡茶了。
隨着熱水的浸泡,白玉般的茶碗裡變得翠綠明亮,清新的茶香嫋嫋升起,給這比較有些渾濁的屋子裡注入了一股清香。
劉雲飛正在和周定邦談論省城新店的事兒,忽然間聞到了這股清香,使勁兒地嗅了嗅不禁驚訝道:“三哥,虎子泡得是什麼茶?我怎麼聞到了碧螺春的味道?而且還是雨前碧螺春?”
“哈哈哈,劉老弟,你這鼻子真是太好使了,這茶據我們家李爺爺說可不就是雨前龍井的味道麼?不過喝起來據說比雨前龍井還要好。這些茶葉都是二狗子在山上種的,你要是喜歡待會兒讓他送你點。”
這會兒虎子已經把茶泡好了,炕上的由周宇負責端送,於是他就端了兩杯過來遞給劉雲飛和柳三炮。
潔白的茶杯中幾片嫩綠的葉子浮在其中,茶水色澤柔綠鮮活,香味撲鼻。還沒喝呢,光是看了兩眼倆人就傻眼了。碧螺春,而且還是極品的碧螺春,他孃的周宇還能種出這麼頂尖兒的茶葉出來?
下一刻倆人也不想了,端起茶杯品了一小口,然後就閉上眼睛開始回味了。
…………
連續喝了五杯茶後,劉雲飛和柳三炮互相看了一眼下了狠心,這回豁出去臉不要了也得和周宇這小子要一些茶葉回去,這茶比雨前碧螺春還要好喝,絕對是極品中的極品,這要是不要個幾包回去這輩子都難以安心啊。
喝了一通茶水後那些本村的爺爺們就回去了,至於幾位太公和城裡的這些客人都沒走,因爲明天鳳凰山上要進行大規模的捕魚,所以這些人晚上都要到鳳凰山上住,好等着明天看龍鯉大豐收。
這會兒大夥兒的話題又談到了龍鯉,周定邦對着柳三炮說道:“柳老弟,明天山上就要撈魚了,你們那邊準備地咋樣了?可別到時候賣不出去就麻煩了。這玩意吃得就是一個新鮮勁兒,要是長時間賣不出去死了就賣不出價錢了。”
柳三炮拍着胸脯說道:“三哥,你就放心吧,這兩天我們早就把廣告打出去了,光是以前老客戶預定的就已經達到了一萬多斤。不過我估計這裡有不少二道販子,所以我把價錢加到了八十塊錢一斤。
而且現在店鋪的客流量那麼大,估計再有個一兩萬斤也能賣得下,其實我和雲飛擔心的不是賣不動,而是怕不夠賣啊。”
“哈哈哈,好,只要你們能保證銷出去,咱們還有十多個塘子的魚呢,不行的話咱就連夜放水捕魚,保證不能耽誤銷售。”
柳三炮聽了樂得直點頭,炕上的這些老頭子們也是呵呵直笑,紛紛期盼着明天龍鯉的大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