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好奇,更同情程才的遭遇,但事情跟我們沒有什麼關係,我們安慰過程才後,便在一旁坐着。今天晚上,工地上的很多工友包括附近一些村民,聽說老程家出事都紛紛過來看望。
一些工友甚至就在老程家睡下了,說是要等老程醒過來後,他們纔會安心的離去。
程才雖然繼續叫我們睡牀上,可我們實在不好意思,畢竟十幾個工人呢。所以,我們最後決定跟工友們睡一起。
在地上用席子整出個大鋪,十來個人就這麼滾在這上面,暫時湊合休息。
我跟胖子聊了幾句,商量着要不要留點錢什麼的給老程家,畢竟沒了媳婦,對他們的打擊還是很大的,老程終歸是個好人。
棒槌說,我們的錢都是村裡的,雖然他很想,但確實沒辦法給。
好吧,他說的有道理,只是,我確實挺慚愧的,如果我們一早答應老程上山的話,以我們的腳力,興趣能提前遇到程才和他媳婦,這樣的話,她媳婦也就不會出事,老程,也就不會受傷。
“唉!早知道我們該去,看老程受傷了,心裡真過意不去。”棒槌恩了一句,翻過身子,似乎跟我一樣,也陷入了愧疚之中。
我思考着該如何補償我心中的這份愧疚,可一時間也着實想不到任何實質性的辦法。犀利糊塗的,我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迷糊中聽到一陣腳步聲和細微的一些小聲音,輕輕睜開眼,透過窗外的冷冷月光,有個人站在我們地鋪的另一頭,左手提着一把匕首閃閃發亮,他蹲着身子,靠近一個人的腦袋附近,用自己的右手輕輕的敲敲頭。
“沒熟!”他搖了搖頭,又移到另一個人身邊。
“咚咚~”
又敲了兩下,他還是搖搖頭:“沒熟!”
看着他的動作,我忽然大驚,這傢伙是把人頭當成西瓜在敲?這沒熟還沒好,他麼要是熟了不得一刀下去?!
我努力的朝他那個方向望去,藉着光亮,我費了很大勁,終於看清楚了他的長相,是程才。
不過,他眯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似的?
夢遊?!
不行,無論是否是夢遊,任由他這麼玩下去,沒準誰腦子裡當場就插把刀子,我趕緊爬起來想要阻止他,可就在這時,他突然轉身往自己睡的地方回去了。
接着,他躺下,蓋好被子,繼續睡着覺,好像剛纔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此時,我絕對相信,程才這傢伙有夢遊症,而且頗爲嚴重。不過,他越是這樣,我卻越有一個更加大膽的猜測。
會不會是程才把他老婆殺了的?他有夢遊症,可他並不知情,所以在那種意識的情況下殺了他老婆,等他醒來的時候自然記不得都發生過什麼事。
今天晚上他說他老婆跟他回來是爲了離婚,這點,更對我的猜測做出肯定。
第二天一早,我和棒槌爬了起來。那些工友們則在外面幫忙張羅靈堂,其實外面已經衆說紛紛了,都說程家中了邪,倒了血黴,家裡死了人連屍體都沒有,就光剩一張皮。而也正是這一張皮,讓人覺得這個葬禮有些靈異。
我們都知道程才心裡難受,可我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難受。遭遇了妻子的背叛,綠帽,結果,妻子死了,還招來這麼多風言風語,他實在無語,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待
他。
我們在外幫忙收拾,將靈堂搭建好之後,我和棒槌雙眼對望,頗有些無奈。
我們剛轉身走,後面有人便追了上來:“兩位,兩位,先別急着走……”
“怎麼?還不能走了這事?”我一看來的是老程工地上的工友,當即有些不高興,怎麼了,這腳手架我們每天在付租金,現在還來勁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是程才,讓你們過去一下,他……你們去了再說吧。”
一聽是程和,我們知道,肯定有事了,估計是老程吧?!
我和棒槌趕緊趕了回去,在他家屋裡,我見到程才坐在牀邊愁眉苦臉,幾個工友站在旁邊也垂頭喪氣,見我們來,程才纔有一絲精神:“程兄弟,你們來了。”
“怎麼了?”
“我爸……我爸他……,你們,你們看看吧。”他很難說出口,接着轉身將老程身下的被子掀開。一掀開,我和棒槌差點吐。
老程的腳板此刻結了一層後面的類似魚鱗的幹皮,白的透徹,乾的就像哈爾幹沙漠的土地一般,巨大的裂縫甚至都能看到裡面乾硬的鮮紅之血和白骨。
“這……”我有些吃驚,外貌上好像這是牛皮癬,可卻又比牛皮癬要嚴重許多。
“早上起牀想給他換下被子,結果發現這腳……”
“以前有這種情況嗎?”我問道。
程才欲言又止,憋紅了臉,半響才抱歉道:“…我,我長期出門在外,說起來實在慚愧,我對我父親的瞭解並不多。”
“老程沒這些毛病,我昨天中午還跟一起下的水方提東西呢,我看他腳好好的,除了有些細,啥都沒。”一個工友在我身後道。
我凝神問道:“真的?”
“真的。”
我定了定神,拍拍程才的肩膀:“不用擔心,我看這個樣子好像是受了什麼病毒感染,引起的皮膚病,這樣吧,你去打盆熱水裡,家裡有沒有什麼小刀也給找一把。”
我知道有一種病叫做魚鱗癬,小時候釣魚的時候,長輩們總會告誡我們,一定不要將魚鱗弄到手上,弄到手上也得趕緊去洗,萬萬不能讓魚鱗幹在皮膚上,一旦幹了,魚鱗就會藏在皮膚裡面,形成一種毒素,誘發皮膚病變,最後會成爲一個小肉球,上面的皮膚會爛成魚鱗的模樣。
我以前小時候得過一次,每次那些皮都會成魚鱗,並伸出很多爪牙腐肉死皮,我每次都忍不住去咬,可一咬就會不小心將裡面的鮮肉給咬住,血流的止都止不住。
所以,我初步估計,老程的腳也是這種突發皮膚病。
程和將熱水打來之後,我將老程的腳放在水盆裡,並撒上鹽,鹽的作用是消毒。等泡上十幾分鍾後,我估計他的腳已經漲了。這之後,用塑料口袋將他的腳團團包住,不讓他接觸任何的空氣。
我們等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我取下塑料口袋,再用刀去掉老程腳上的死皮,別說,還真的好惡心,一刀下去,整個刀上全是白灰灰的死皮,擠得整個刀身都是。
刮掉之後,老程的腳要好看多了,如果他醒着的話,他一定會感覺舒服許多。這是我得魚鱗皮膚病的一種經驗,絕對不是亂來的。
“我爹沒事了?”見我弄完,程才緊張的問道。
我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暫時幫他解決一下問題,我畢竟不是醫生。這
樣吧,去找個大夫過來看看,而且程叔到現在還沒醒呢。”
程才點點頭,趕緊出去了。
我抽了兩根菸,等了下,結果實在等不下去,心裡有事,我也着急趕着回村,起身跟幾位工友打了個招呼,我們又來到老程身邊,準備給他也道別一下。
雖然是一個縣城的,可兩鎮隔的實在太遠,我們彼此鎮又沒有什麼來往,想要再見面,也許下輩子都說不準。
可就因爲我們去看老程,我們才發現,老程似乎中了邪。
剛剛纔刮掉整整兩釐米厚的死皮,可轉眼兩根菸的功夫,腳上不僅重新恢復原樣,甚至比之前更要嚴重。
那些縫隙裂的又深又寬,防佛都能見底。
“二娃子,這是雜了?”
“我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是啥好事。”跟隨老不死這麼長時間,我也多少明白一些小道道。老程看樣子,是着了什麼道。
我忽然想起,程才告訴我,老程是踩了什麼東西摔倒的。我趕緊將老程左腿的褲子拉開,果然,左腿上一切正常。
我趕緊揮手,叫上幾個人,跟我上山去看一下。走到門口,正好撞見找大夫回來的程才,我沒有說明我要幹嘛去,反而是先讓他安排大夫看看。如果大夫看不好的話,我心中的猜測應該就是真的了。
問題,就出在老程踩的那玩意上。
果然,沒多久,大夫連連搖頭,說根本沒有問題,腳上那玩意他也沒見過,更不知道怎麼治,讓我們轉縣醫院看看去。
我搖搖頭,攔住了程才:“我覺得你爹可能中了邪。”
“中邪?”程才滿臉驚訝,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一笑了之,可現在,自從他老婆離奇死了後,他相信這東西。
“沒錯,我現在打算上山去看看,昨天晚上老程到底是踩了什麼東西,這是救你爹的唯一辦法。”
“我,我跟你們一起去。”
我們找了四個工友,加我們三個,一共七個人,手裡各自拿着武器防身。一路上,我們趕得很急,都沒有互相交流過哪怕一句。
雖然是早晨,可天公似乎並不做美,黑壓壓的一大片,弄得跟傍晚一般。
一個小時後,我們幾乎重回了之前的地方,那股陰森森的天氣似乎也因爲上午的到來,漸漸散開,露出絲絲陽光,透過沒有樹葉的大樹,撒在滿是樹葉和雜草的地上。
一夜未來,老程踩中的地方已經被樹葉覆蓋,如果不是老程當初摔倒的時候在那紮實的砸了個印子出來,我們還真的難以找到。
程才救人心切,心裡也着急,當長就準備弓下身子去拋樹葉。我趕緊制止了他,衝他搖搖頭:“別衝動,忘記你爹是怎麼回事了?還敢用手?”
我將他挪開,然後利用手中那根一米多長的鐵棒子,慢慢的將樹葉掃開,我動作很輕,主要是怕裡面有什麼東西出來,又怕昨天晚上的那些液體在樹葉上,用力過猛濺到人身上。
我們將上面的樹葉一一挪開,下面的情況漸漸清晰。漿液是一種藍色的東西,已經和泥巴混成一體偏向墨色。如果不是周圍樹葉沾了它的顏色,恐怕我很難分辨出它的真正顏色。
“這是啥玩意?”棒槌看着液體,一陣噁心。它的氣味很腥,其中還夾雜着一種無法言語的腐臭味,就像剛出肚的豬下水(豬大腸)一樣的屎臭腐敗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