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晚會,村子裡最近確實活躍許多,不少的人也走出沉悶的陰霾,臉上洋溢起笑容,有的人也開始期待晚會開始,我見此,心裡確實自信了許多,起碼我做的事非常有意義。
而且,最讓我開心的是,因爲我跟李柳是對手戲,所以很多時候,我們都要一起交流稿子和排練,這樣朝夕相處的機會,讓我非常的期待與高興。
所以,每天一大早,我會去接她一起去學校,並稱之爲不浪費時間,多交流下,以達表演更加自然和精湛。
下午,當然同樣的藉口。
不過,最不好的就是晚上。雖然可以跟李柳朝夕相處了,時間也多了,可是,周圍總有一羣不識相的大爺大媽阻礙我們。
就這樣,約定的時間已經接近。我們準備了許久,搭建舞臺的時候花了不少心思,而且其中遇到不少的難題。
我們下工的第一天,就遭遇難題,挖到十幾釐米的時候怎麼也挖不動了。那泥巴跟石頭似的,硬得下不了手。我們增派了一倍的人數,好不容易挖通了,開始動工的第二天,戲棚子沒有風吹,沒有草動,就那麼倒了。
第三天的晚上,有兩位村名從戲棚子上掉下來,索性的是隻是輕微的摔傷,並沒有引出大的問題。
村長一二再,再二三的表態,這次的戲劇必須召開,遇到這麼多的難題,一定是妖魔鬼怪在做怪,所以我們越是如此越要堅持,哪怕是搭不起戲棚子,站地上該完成的也得去完成。
我們費勁一波三折將戲棚子搭好後,開始投入準備工作。
我起初爲戲服什麼的擔心,可哪裡知道老村長那戲服是一套又一套,聽他說,是十幾年前,他專門請人做過一系列的唱戲服裝。作爲我們這一代人,也許很難理解戲曲在他們心中的位置。
或許,就像我們癡迷於NBA或者明星演唱會那樣吧,我們會買喜歡的明星的海報,甚至會模仿他們的動作等等等。
老村長家裡的戲服很多,從壓箱底裡拿出來,我數了下,紅的,綠的,藍的,大概不下於三十多件。我被其中一件大紅色的袍子吸引了,我問他這是什麼,他不讓我碰,告訴我這是包青天穿的。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他說,這件衣服不能拿出來,因爲唱戲這個東西,有時候會引來鬼差帶鬼前來觀看,如果穿着包公服,會引來那些冤鬼的告狀,這人被鬼纏上了,始終不是件好事。
我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收拾好東西之後,我們開始在後臺化妝。說實話,我曾經一直擔心我的裝會被化的無法見人,畢竟一羣老太太,能有啥技術可言?可結果另我吃驚,帶上假鬍子,配上紅面畫像,我去,我居然真的有些英姿挺拔。
而李柳也被化的那完全是個美人啊,當然了,她本身就是個美女。
戲,要連唱三天。
按老村長說的,第一天,是人神劇,主要是用來祭天,意思是表演給神仙看,第二天是鬼戲,意爲鬼會來看戲,他們由鬼差押着,聚集在角落聽曲,第三天則爲人劇,主要是爲娛樂,取悅人
們。
這是傳統大戲的三個基本步驟。
項羽的戲被安排在第三天,我們第一天要表演的戲是法海收蛇的戲曲。故事所有人都再熟悉不過了,所以,這算是變相的歌頌神仙法力的偉大,同時又有人類感情的糾葛,這主要是村裡幾個老年人表演的。
棒槌在下面一個勁的拍手叫好,我奇怪的望了他一眼,無語道:“棒槌,你覺得很好?”
“那肯定的啊,表演相當到位,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狐疑的望着他,我他嗎不信棒槌一個大字都不識的人,居然能聽懂這些玩意?草,很多都是古詞唱法,有些句子和詞語我他媽都不懂啥意思?他能懂?我實在懷疑他“真好?”
“廢話,你真棒槌,他媽這都聽不懂,沒文化。”
“我靠……”我看他一臉正經的鄙視我,當時便已經醉了。棒槌,我他媽讀書少,你可別騙我啊。
表演從晚上八點,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多,除了表演外,村裡還進行了拜神,儀式並沒有什麼複雜的,就是村民們一起燒香拜佛,祈禱神天保佑茅山村平平安安,村民安居樂業。我坐在棒槌旁邊,親耳聽到這孫子還在那乞求上天保佑他發大財,我草,我真的很想罵他,能不俗嗎?能長點臉嗎?!
看完戲,夜已經深了。我和棒槌一起將李柳送回家之後,又在戲場坐了一會,聊了些天。今天晚上很熱鬧,大部分村民都並未散場即離去,難得如此熱鬧一回,大家都在這附近或坐或站,三兩成羣的聊着天。
我很難得見到村裡這麼熱鬧和開心過了。
與往常不同,直到晚上十一點,村裡依然燈火通明,走在路上都能輕而易舉的看到路。如果放在平常,這早出早歸的農村,一到晚上八點,各家各戶就關門自樂,村裡一片安靜和漆黑。
我很喜歡這種氛圍,和棒槌興起,還坐在戲場喝了一杯。
結果,這貨喝着喝着,突然說杯子裡有泥巴,猛的將酒撒在地上。我罵了他幾句,我說你往地上撒酒,是敬鬼,今天晚上是敬神的戲,你他嗎敬鬼的酒,不說得罪了神,他媽招惹些鬼也不得了啊。
棒槌說我想得太多,今天晚上既然是請神看戲,還能有什麼鬼敢膽大到在神的地盤鬧事,那不找抽嗎?!
我覺得這孫子有時候還真能說出那麼幾句道理話,加上也是一件小事,我沒有過多說什麼。和他喝的三高五兩,我起身回了家。
我迷糊中躺在牀上,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覺得有陣陣聲音非常吵人。
隱約中聽到有人在唱戲,是男人的聲音,不過聲音捏的很細,特別像個女人,唱的是啥玩意我聽不太懂,但高亢迴轉在夜空,防佛帶有回聲一般,歌曲聲線悲哀中帶有絲絲哀愁,哀愁中又有無限的怒火無法得到宣泄。
我一屁股坐了起來,心裡尋思這是哪家的老大爺半夜沒事了,還在那練戲呢?雖然明天晚上還有一場,可也用不着這麼勤快吧?!
我隨手拿起電筒,打算出去看看。可剛一開房門,一股冷得讓人發抖的寒風便撲面而
來,我不由的打了個哆嗦,還是鑽回了房間。由他去吧,村子裡難得這麼開心,老人們也時隔多年未玩車上這麼一出,心裡有些激動,老年人晚上瞌睡又淺,一興奮睡不着了爬起來練戲,倒也沒有什麼。
只能說明,這個老年人還是挺敬業的,怕演出不好,大晚上的還來趕緊排練。
因爲這一打擾,搞的我晚上沒睡好,一大早到了學堂發現遲了半個多小時。好在這學校,老師是我,校長也是我,沒有人說我怎麼樣。
下午放學,我和李柳一起到村子裡,因爲晚會的關係,我們吃飯也是統一到老村長家裡的聚餐。一般在這種大聚會的時候,老村長會叫上村裡的廚師,開鍋開竈,殺雞砍豬的弄上壩壩宴。
正個院子裡擺着起碼二十多桌,廚師統一做好端上菜,之後大家開始吃飯。
其實跟城裡吃酒店差不多,所不同的是這是露天的,就連廚師做菜,也是露天的。不過,這並不代表農村的土宴就比城裡檔次低,相反,在很多規矩上要比城裡多許多。炒、涼、燜、炸一樣不能少,最後還得出一個蒸菜,這樣,宴會的寓意纔會出來。
飯桌上,老年人們侃侃而談。
李柳給我碗裡夾了塊菜,衝我笑道:“我看你今天來遲到那麼久,還精神欠佳,給你塊豬蹄補補吧。”
我輕輕苦笑:“謝謝。”
“昨天晚上偷牛了吧?你居然精神欠佳?”棒槌在一旁賤笑。
我無語:“你以爲我想啊,昨天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爺,大半夜不睡覺在那練戲曲,吵得沒怎麼睡好。”
“切吹牛,我雜沒聽道。”
“你睡覺跟豬似的,打個呼嚕比天上打雷還響,能聽見嗎?”
棒槌被我一說,臉色緋紅,而一旁的李柳則捂嘴偷笑。正在這時候,負責在戲劇節目中敲谷的老周叔端着酒杯走了過來,按照慣例,我們桌與桌的會互相敬酒,我們不敢怠慢,一一站起來舉杯。
一杯酒飲下,我們剛坐下,老周叔已經跟我們桌的幾個老頭聊開了。
“昨個夜裡,不知道是咱們哪位老朋友在那唱《孤泣》,唱的那叫一個……一個什麼來着,一個傷感啊,我在屋裡聽得我真是老淚縱橫啊。”
“對,一說起這個,我也想起來,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誰唱的,唱的那叫一個怨念啊,依我看納,今天晚上讓他獨自表演一個就行了。”
“真沒想到,這五十多年前的戲現在還有人唱,我記得我上一次聽到這個的時候,才八歲。”
我們雖然不懂,但聽起來好像很牛似的。聽說,孤泣是一首雜曲,出自民間,因此要像岳飛傳,楚漢爭霸這些大戲那樣流傳千古是幾乎不可能的。再加之,這首雜曲的故事只是簡單的講述悲苦愛情,所以流傳度很是一般。
然兒,這首歌由於它獨特的悲哀與怨念氛圍,使得它有一批不錯的忠實粉絲,就包括我昨天晚上聽得,也能被它那悲傷所感染。
“你們瞎說啥呢,昨天晚上哪有什麼人在唱戲?”曾爺無語的望着侃侃而談的幾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