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四爺和太老太爺沒過多久就過來了,太老太爺身體不好,年紀一大把,儘管父親一直扶着他,可到我家之後也臉色煞白。四爺也七十好幾,不過身體還算壯實。一進屋,四爺瞭解大致情況後,就圍着我家轉來轉去。
他倒不怕,在我家院子四周都轉了個遍。最後回來,搖頭直嘆:“鬥陰轉位,天任星落命門,大凶之罩。八神宮位不明方向,這事,還真奇了怪了。”
四爺接着掏出一個羅盤,測起了地穴位,良久之後,他大喊一聲:“白虎臨門,地下有東西!”接着,他趕緊趴在地上,測起方位。再接着,四爺便讓衆人趕緊忙活。
我爸要去找一面鏡子和白蠟燭,白蠟燭在鏡中可以反照,能照出鬼的影子。而我媽去拿三吊銅錢,我奶去撕些紙錢,要在西南腳立銅燒錢,開出鬼門關。老村長給太老太爺找了條太師椅立在牀頭,要太老太爺坐在旁邊,鎮着我爺爺。
屋子裡分配了任務後,大家都忙了起來,只有我,愣在那不知所措。不過,這也挺好,我現在可不想踏處這個屋半步,一想到麻子叔死了,而且我還跟他打了招呼,剛纔還在家裡磨石磨,我就頭皮發毛。可好景不長,四爺爺年紀大了,沒忙活半天就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他望來望去,屋子裡也只有我一個人閒着。
四爺爺咬咬牙:“二娃子,你去一躺劉屠夫家裡,把他請過來,記得叫他帶殺豬刀。”
“幹嘛!”我極其不情願的道。
“屠夫的刀沾滿鮮血,殺氣極重,鬼不敢靠近!”四爺告訴我,我爺爺極有可能被什麼髒東西附身,要來我家鬧個不得安寧,不從我家收條命走,是絕不罷休的。他的一番話,頓時讓我豁出去了,我一咬牙:“我去!”
可我一出來,我就後悔了。
大半夜的村莊極其安靜,走在路上又黑不垃圾,忽忽的風聲掛在耳邊,讓人從頭涼到腳。從我家大門出來,我好想跑回家裡,但我實在放不下面子。
要去王屠夫的家裡,就必須經過王大麻子的家門口,說實話,我很怕,我怕我走到他家門口看見他,又或者聽着那轟轟的石磨聲。我硬着頭皮,一閉眼,拔着腿就跑。這寂靜的夜裡,除了我匆匆的腳步聲,就只有耳邊刮過的呼呼聲。
出門前,四爺吩咐過我,一定不要在枯井逗留,我儘管不知道爲什麼,但我還是按他說的去做了。我家在村東,屠夫家在村西,兩相對望下,我要去他那就必須經過村中央的枯井,四爺說,我可以不從那過,但得從村外繞過去,我想想,如果走村外的話,那基本上就是從各家的房子後繞去,那一邊是冰冷的牆,一邊又是一望無垠的麥田,如果天稍微亮點,甚至能隔望山腰那片亂葬崗,我還是決定走村子的中央。
今天晚上風特別大,溫度也有些刺骨,我總覺得這股冷像是陰風,因爲陰森森的。一路上,那些樹被風吹的隱隱輕動,我被折騰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上,總感覺有的地方像是人站在那一動不動。
不到片刻,我來到枯井附近,這井以前是是村子裡的水源地,後來因爲一樁事,再沒有人用,而出事的,其實就是枯井旁邊的那處老房子。老房子是土磚結構,茅草蓋定,紅紅的大門在夜色的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這屋子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封了起來,村裡也有規矩,不準任何人靠近這間宅子。它荒廢了快二十年,如今房頂幾乎已經半塌陷,有的牆壁土磚已經掉了,白天的時候,從外面隱約能看見裡面,不過,沒人敢湊上去往裡看。
因爲這屋子裡總有一股陰氣通過漏動傳出來,我不禁意的望過去一眼,立即一個哆嗦,感覺好像那屋子裡有什麼東西正看着我一樣。
“死就死吧!”爺爺的事不能再拖,四爺一再叮囑我,我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一旦過了早晨五點,鬼門關不再開門,到時候送不出去我爺爺,那就大事不妙了。
沒辦法,事情把我逼上絕路,哪怕有個啥東西從井裡跳出來,我今天不去也得去了。我猛的提
腿往枯井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我已經走過枯井,沒錯,什麼也沒發生,我顯然在自己嚇自己,我長長的出了口氣,可就在這時,我明顯感覺我的腳忽然用不上勁。我回頭一望,卻差點嚇得我哭出來。
枯井上,王麻子叔正蹲在井檐上,低着腦袋往下望着什麼,見我回頭,他別過頭望着我,嘿嘿直笑。
我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麼跑出去的,我幾乎全程閉着眼睛,只是下意識的拔腿就跑,腦子裡除了恐懼就是空白,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了王屠夫的家門口,藉着土牆,我能看到他房間裡還有光,儘管這些光很微弱,微弱的讓我覺得奇怪,但人在極端害怕的情況下,看見光,那是一種看見希望的溫暖。
我想敲門,但王屠夫大門並沒有鎖,我一推就進入了院子。
我很少來王屠夫的家裡,小時候總覺得這些殺豬的不是什麼好人,所以並未接觸多深。屠夫的房子裡亮着光,光很微弱,我從窗戶閃出的光線強度來看,應該不是電燈泡,而像是蠟燭。風一吹,屋子裡總有漏風的地方,光芒顫顫弱弱的搖擺。
“王叔叔!”我叫了一聲,沒人迴應。
我輕輕走到他門前,推開他房間的門,開門的一瞬間,我哭了。作爲一個24歲的男子漢,我哭了。
我是被嚇哭的。
我推開房門的一瞬間,印入眼睛的,就是地上那還火焰抖動的白蠟燭,蠟燭的上方是一雙穿着繡花鞋的腳。
王屠夫吊死在房樑上,舌頭伸得直長,眼睛突兀,眼頰範着血痕,直勾勾的望着我,防佛他早在等我一樣。蠟燭抖動,他那被拉得長長的影子也隨着飄動,開門的時候風颳進來,他懸着的屍體也輕輕搖起來,木製的房樑,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細微聲音。
王屠夫穿着很奇怪,一身紅色旗袍,跟他肥胖的身軀極其不合適宜,配上腳下那根白蠟燭,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我當場就暈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