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一懸空,手腕就被人拉住了,將我硬生生的拽了回來。
雨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看不清他是誰,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誰,我要去找阿初,我要陪着他,沒有我和寶寶在身邊,他一個人會很孤獨的。
我用力推開他的手,準備再跳,又被拉住了,榮膺的聲音響在耳邊,那麼的痛心疾首:“薇薇你冷靜一點,你要是從這裡跳下去,哥哥他一定會怪你的。”
怪我?怪我就怪我吧,他就是怪我,我也要去陪他。
我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推着榮膺的手,他緊緊抓着我不放,我對他又推又打。
“薇薇,薇薇你冷靜一點,你還懷着孩子,你要是跳下去了,孩子也會跟着你沒掉的,你知道嗎?”
“放開我,你放開我,放開……”我失聲吼叫,抓着他的衣服又拉又扯,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從這裡跳下去,去陪着夏以初。
“你要是想死,你也別帶着孩子一起死,這是我們夏家的孩子,你必須給我好好的生下來。”榮膺握住我的肩頭,用瞭如此命令和霸道的口吻,這是他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放開,我叫你放開我,我不要你管,你憑什麼管我?”我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咬住他的手。
榮膺強忍着不作聲,任由我那麼用力的咬他。
我用盡了力氣,幾乎要咬掉了他手上的肉,口中泛起淡淡的血腥味,可他並沒有要放開我的意思。
沒有力氣了,我終於鬆了口,愣愣的站在那裡不再動了,冰涼的雨水打在身上,沒有感覺。
榮膺以爲我想開了,握着我肩頭的手鬆了鬆:“薇薇,你聽我說,哥哥從這裡掉下去,不代表他已經死了,你要相信他沒有死,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等他回來。”
我不說話,用力推開他的手,轉身就往懸崖下跳。
榮膺畢竟是受過訓練的人,動作極快,有力的雙臂從身後抱住了我,口吻無比的生硬:“夏以薇,你今天要是從這裡跳下去,我就陪你一起跳下去,我讓夏家斷子絕孫,讓你對不起哥哥,對不起爸爸媽媽。”
“爲什麼要阻止我?你爲什麼要阻止我?阿初不見了,我要去找他,他一個人會害怕的,榮膺,你讓我去吧,我好害怕,我也好害怕,只有阿初陪在我身邊,我纔會安心,纔不會害怕,榮膺你放手,你讓我去,你放手……”我用力的想要扳開他的手,可他的力氣好大,我費勁全身力氣都無濟於事。
“我不會讓你去死,我也不相信哥哥已經死了。”
“你不懂,你不會懂的,你不懂……”他緊緊抱着我不放,我用力掙扎起來,一股噁心的東西涌出喉嚨,在我的一陣尖叫之中從口中流出來,落在榮膺的手上,猩紅,但很快就被雨水衝乾淨了。
那噁心的東西一波一波直涌口中,我像個喝醉酒的酒瘋子,一邊叫一邊吐,吐出猩紅的液體。
淋了太多雨,費了太多力,吐了太多血,肚子開始痛了,一陣一陣的,好痛,痛徹心扉。
榮膺發現了我的不對勁,緩緩放開我,他一鬆手我的身體就無力的軟了下去,他慌忙摟住我,聲音除了着急就是惶恐:“薇薇,薇薇你怎麼了?薇薇。”
我無力……無力去回答他,我好像看到了夏以初的臉,他在對我笑,他在跟我說話,他說:薇薇,我們回家,我們一起照顧寶寶。
對!回家,我們回家,我們一起照顧寶寶。
我揚脣笑了起來,朝他伸出手,可是,我觸及不到他,不管我怎麼努力,我就是觸及不到他,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我越是想抓住他,他就離我越遠。
阿初,你別走了,我沒有力氣追了,你再走我就追不上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最終,我的手無力的捶了下去。
彷彿做了一個夢,一個美好而冗長的夢,在外婆那棟老房子裡,我和夏以初過着平淡而幸福的日子,一年、十年、百年、千年……永遠的循環下去。
地老天荒,相依爲命。
我們在山林間奔跑,在院子裡打鬧,在櫻花樹下嬉戲,多麼的美好,多麼的幸福!
如果這是一個夢,我希望這個夢永遠不要醒過來。
周遭沉靜如雪,我躺在一張舒適柔軟的牀上,肚子隱隱作痛,我擡手輕輕撫着腹部。
我已經不太記得發生了什麼事,不記得了也好,最好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我微微睜開眼,只見姚如瑄一個人坐在牀邊,神色黯然的望着窗外,望着那一抹火紅的斜陽。
我也轉過頭去,靜靜地看着,就那麼看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姚如瑄回頭見我醒了,急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薇薇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我的孩子還好嗎?”此時此刻,也只有孩子最重要了。
“好,挺好的,醫生說只是動了胎氣,你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姚如瑄用力點頭,眼裡掛着晶瑩剔透的東西。
“那就好。”
“薇薇,你餓不餓?我去買點吃的給你。”
“榮膺和皓天呢?”我答非所問。
“榮膺帶着警方的人去懸崖底下找阿初了,皓天去抓花冰凌了。”
我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嚴夢潔抓到了嗎?嚴正奇呢?”
姚如瑄輕聲說道:“嚴夢潔被榮膺打傷了,現在被抓起來了,嚴正奇的事我不是很清楚,你過你放心,榮膺說了,抓到他們三個人,全部交給你處置。”
“殺了他們又如何?”
“薇薇,你不要想太多了,你身體很虛弱,不能太過傷心,否則會傷到胎兒的,你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好好養身體,把孩子平安的生下來。”
“你放心,我一定會讓孩子平安的來到這個世界上。”我會生下來,一定會,這是我和夏以初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剛纔我還在想,萬一你醒來接受不了,我該怎麼辦,薇薇,你比我想象中的堅強多了。”姚如瑄握住我的手,用微笑給予我鼓勵:“我相信阿初不會死的,我們都相信他不會死,所以薇薇,不管怎麼樣,你都要好好的活着,不管找多久,我們都會找下去,直到找到阿初爲止。”
“我相信他還活着,我相信他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薇薇,你睡了一天一夜,一定也餓了,起來吃點東西吧!”
我輕微點了點頭。
姚如瑄伸手扶起我:“薇薇你坐着休息會兒,我去給你買。”
我拉住她的手,淡淡說道:“不麻煩了,我自己去吃。”
姚如瑄微微一驚,愣了愣說道:“薇薇你身體很虛弱,不要隨便下牀。”
“我沒有那麼脆弱,你放心。”我掀開被子就下了牀,拿過衣服披上往外走去。
“薇薇……”姚如瑄想勸我,我沒有理她。
吃了點東西,我又回到了病房,靜靜地窩在牀上,回憶着曾經的美好。
只有這樣,我心裡纔會好受一點;只有這樣,我纔有堅強活下去的理由;只有這樣,我才能把我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
阿初,你等我,你等着我……
傍晚時候,榮膺和楚皓天過來了,向姚如瑄問了一下我的情況,聽她說還好,兩個人似乎同時鬆了一口氣。
榮膺坐到我牀邊,見我呆呆的望着窗外沒反應,沉聲說道:“薇薇,你不要想太多了,養好身體最重要的。”
我輕微點頭。
榮膺繼續說道:“嚴夢潔和嚴正奇都已經被抓了,現在關在地下室,等你身體好了以後,隨你怎麼處置他們,皓天已經查到了花冰凌的行蹤,相信很快就能抓到她。”
我目不轉睛的盯着窗外,默不作聲的聽着他的彙報,就像下屬給上司彙報公事一樣。
楚皓天也說了幾句,見我沒反應,他和姚如瑄就先回去了。
我呆呆的一句話不說,榮膺顯得有些不知如何,努力的找着話題:“薇薇,你吃飯了嗎?我去買點吃的給你。”
“阿初有消息了嗎?”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相信哥哥還活着,薇薇,你一定要堅強,我會找到哥哥的,不管找多久,我都不會放棄。”
“謝謝你如此費心。”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他是我哥,我肯定會想辦法找到他,薇薇,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找到哥哥。”
“我相信阿初,他不會丟下我一個人,他說過的,他要每時每刻陪在我身邊,照顧我和孩子,我相信他。”
“我也相信哥,他一直都很堅強,認識他這麼多年來,出過很多事,每次都逢凶化吉,這一次也不例外,他會回來的。”
我轉眸看向他,沉默着沒有說話。
俗話說,吉人自有天相,夏以初那麼好,老天爺一定會眷顧他的。
我掀開被子要下牀,榮膺急忙按住我:“薇薇你做什麼?”
“我肚子有點餓了,想去吃飯。”我要快點養好身體。
“你躺着休息,我去買點回來。”
“不用了,我自己去。”
“你身體很虛弱,不宜下牀亂走動,你要吃什麼告訴我,我去買回來就好了。”
我看着他,也不知道用了一種什麼樣的目光,總之,口吻很淡很淡:“我說我自己去。”
榮膺愣了愣,眸中多出幾縷我看不明白的神色:“薇薇,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