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戰之中,天愈堂的弟子始終跟在司馬離憂左右,在司馬離憂和姜雲曦專心圍攻張方之際,他們擔起了保護之責,不讓其他人有偷襲的機會。
天愈堂少主林方傑武功不算上乘,但憑着一腔孤勇奮力廝殺。他手下已經犧牲了不少,如今,只剩了三人。
此時,極樂幫四大分舵舵主也衝開血路向司馬離憂靠過來。這四個人一過來,天愈堂便瞬間被打散到外圍。
其實,張方已經被司馬離憂和姜雲曦聯手打的只剩招架之力,再戰下去他恐怕就得露出敗績來。見援手到來,心想,來的正是時候。
四人替下張方,圍住了司馬離憂和姜雲曦。
混戰間,林方傑發現一個人在狠狠盯着司馬離憂,他手裡握着一張袖珍弩,像是在找機會偷襲。
只見那人瞅準司馬離憂背對他的機會,迅速打出一支箭,直射司馬離憂後心。小堂主來不及思考,縱身一躍,用身體擋了那箭。
在那人的箭發出去的瞬間,他也被兩柄飛鏢扎透了後心,是春華趕了過來結果了暗算者。
司馬離憂一下抱住林方傑,再看那暗中傷人之輩正是賊頭子千手觀音李玉堂。
李玉堂的賊窩子被司馬離憂端了,又被他斬斷一臂,自然是恨不得手刃司馬離憂。如今,他便趁混戰,帶了毒箭,找機會向仇人下毒手。
李玉堂沒想到那箭被別人給擋了,他真是至死都不瞑目,已經斷了氣還那麼恨恨看着司馬離憂。
那箭上有見血封喉的毒藥,林方傑瞬間便斷了氣息。
司馬離憂抱着林方傑口鼻出血的屍身,想着方纔他們說話時他那意氣風發的神情,爲了救他頃刻便沒了生機,他心痛至極。
耳邊的廝殺開始變的遙遠而模糊,司馬離憂彷彿走進了那個由來已久的夢境,到處都是死人都是血肉模糊,到處是血腥刺鼻。在夢裡他恐懼無助,可在這裡,他身上有武功手中有利器,他不怕,他只有恨,彷彿是從心底而來的無邊的恨意,他要殺光這些人,殺光這些害人精,還天下太平。
他緩緩放下林方傑,抽出了雪藤鞭。
直奔一旁的長槍人而去:“我要與你決一死戰。”
張方見了司馬離憂那一臉殺氣也心驚肉跳了一下,不過,他很快鎮靜下來,一橫長槍:“出招吧。”
司馬離憂手中雪藤鞭宛若游龍,緊逼張方而來。
張方知道他那鞭子有劇毒,也是十分忌憚,閃身向湖邊人少之處奔去。司馬離憂緊隨其後。
臨近湖面空曠處二人纏鬥在一起。
乾坤斬四十八式是至陽武功,招招力大霸道。司馬離憂無論是用扇還是使鞭其實都是用的乾坤斬,所以,一條軟鞭到他手裡愣是用的與那鋼槍無二。
雪藤鞭纏住了那鋼槍,雙方角力間,司馬離憂又見着張方那雙陰狠的眼睛,上次,就是這雙眼睛,刺激了司馬離憂,讓他當街失智,差點走火入魔。今日,他看着這雙眼睛,又有時光重疊的感覺,彷彿有另一個自己又恐懼又對此人恨之入骨。
這雙眼睛他多一刻也不想看,一揮那鞭子,力道極大,差點拽的張方手中槍脫手飛出。張方借力,以槍爲劍刺向司馬離憂。
槍勢過猛,司馬離憂展身後退,飛上一面大鼓。長槍緊隨,將那面鼓全然扎透。司馬離憂轉身而走,張方再追。忽然,司馬離憂轉身出鞭砸向他面門。他邊擋邊後翻躲避,直到被逼上了來時的小船。
張方在那船上道:“小子,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司馬離憂算是勝了一招,輕蔑道:“聽好了,小爺便是無憂谷少尊主司馬離憂。”
“我可與你有血海深仇?”張方問。
因爲,他總感覺這少年看他似隔着深仇大恨。可是,這些年他殺的人太多了,實在想不起來這是哪家的宿仇。
司馬離憂輕哼道:“仇不仇不知道,就是看你不爽,想要你狗命。”
張方咬牙一點那小船又躥了上來,空中出槍直刺司馬離憂的眼睛。
這二人都似乎恨極了對方,拼出全力用殺招,那破壞力便不是一般的大,眨眼功夫,沿湖面的那些巨大的戰鼓便悉數粉碎,鞭鋒槍峰真氣砸的湖面廣場四處是坑,水面不時激起壯闊的水幕。
很多對戰之人竟然都被這精彩絕倫的高手對決所吸引,放棄了廝殺跑過來圍觀。後來,竟發出了喝彩聲和鼓掌聲口哨聲。
姜雲曦也擊退了對手在旁觀戰。
高手對決不容分心,他便默不作聲只默默看那長槍招數,想找到他薄弱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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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天空忽然飄來煙塵似的東西,瀰漫了廣場。
極樂幫和武林各派都以爲是對方所爲,忙用手掩住口鼻。
“糟了,是用血漿炮製的桃花粉,毒蜂最愛此物。”春華先反應過來:“少主,快,撒避蜂粉。”
話音剛落,只聽一陣嗡嗡聲似悶雷滾來。頃刻,便有大量的食人蜂飛來。
司馬離憂知道此蜂厲害,不敢冒險,盪開長槍人,飛身到姜雲曦身邊,揚手揮散了避蜂粉,雪藤鞭揮成防護網,攜着他往山上逃去。
春華眼見自家主子重色輕友,指望不上他救自己,掏出避蜂粉撒滿全身,隨後也逃上山。
江湖門派都佩着香囊,但這蜂實在太多了,也多少受到攻擊,那些沒有香囊的當即死傷無數。極樂幫衆人一時也被追的四散,死傷不少。
可惜剛剛下過雪,這蜂不是很靈活,不少也被拍死。但即便如此,仍驅散了極樂幫,給了衆人逃上山的機會。
張方這等武功,臉上仍舊被咬了兩口,又紅又紫,又疼又癢。可見這蜂的厲害。他不知道那山上還有多少此等毒物,便放棄追趕。
然而,極樂幫並沒有撤離。毒蜂散後他們便圍了白雲山。
白雲山不產糧食,就算有些應急儲備,可這活下來的人都上山,也有一千幾百人,又能支撐多久呢。不用攻山,只要他們守在山下,三五天山上便會斷了口糧,人們還是得衝下來。
半山別苑此時變成了第二會場。
剛死裡逃生的人們沒有感激鍾毓閣的意思,反而一再發難,尤其那些本身武功弱死傷重的門派,簡直義憤填膺,質問鍾毓閣爲何如此弱,爲何沒有保護好他們。當然,重點還是質問那神秘信件以及極樂幫說的鐘毓閣私吞寶山是不是真的……
司馬離憂聽着氣的直咬牙,低聲對姜雲曦等道:“這都是什麼人,怎麼如此忘恩負義?鍾毓閣召開武林大會難道是爲了自己嗎?只有一個鐘毓閣,要保護全武林嗎?還有,外敵未退,就又惦記上了禁地寶物……”
姜雲曦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這便是人,重利忘義的多。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可是這興亡若和自己的生命、地位、錢財掛起鉤來,便不是所有人都選擇毀家紓難。”
姜雲曦擔憂道:“今日,那長槍人一番話,可怕之處是在人心中埋下了一粒催發貪慾的種子,以後,這顆種子便會生根發芽,催動江湖離心離德,最終摧毀興亡令的號召力,落成一盤散沙。”
整個半山別苑亂哄哄的,不亞於剛纔那場混戰。
銀面閣主站在一處高臺上,示意大家安靜:“在解釋禁地之前,先與大家說兩件事情。這頭一件事便是,昨晚便有人在山上大肆宣傳我鍾毓閣獨佔寶山之事,目的便是想禍亂人心。鍾毓閣禁地之所以成爲禁地,是因爲那裡天生就有數不盡的殺人蜂,和特殊的地理環境。就算各位有本事逃過殺人蜂,進入後山叢林,那裡的樹木花草散發一種毒,中了這毒之人只有五年壽命,並終身不能離開後山之地。”
有人打斷道:“閣主,若沒有人能來去自如,你們鍾毓閣又是如何能對後山瞭解這般清楚的?”
閣主道:“當初鍾毓閣初代閣主帶領三萬人來到此地,爲了弄清這其中秘密犧牲了三成門人。方纔我與大家所講每句話聽着平淡無奇,但字字都是我鍾毓閣門人用性命所換。”
說着,閣主擺手,便有門人擡了五個白布蓋着的屍體過來。
待那些屍體掀開,衆人發出震驚議論,只見這些人渾身青紫,身上皮肉傷口密密麻麻,全部潰爛,面貌早已無從辨認。
閣主道:“這些同道便是受昨晚神秘人蠱惑私闖禁地之人。今早我得知此事,縱獨角獸進桃林搜索,但爲時已晚,靈獸只拖回了這些屍體。”
衆人此刻才知道,縱然是鍾毓閣之人也不敢輕易進入禁地。奇珍苑裡的獨角獸原來是救人搜救之用。
閣主又道:“另一件事便是,方纔那些引來毒蜂的藥粉並非我鍾毓閣所制所用。”
人羣又炸了。
崑崙玉虛劍派乃是當今武林第一大派,掌門宋無雙也給弄糊塗了,問:“什麼,不是鍾毓閣引來毒蜂救大家嗎?”
華山劍派掌門孟子陽道:“駕馭毒蜂的難道還有別的門派,從未聽說過。”
銀面閣主道:“不管是什麼門派,我是想說,也許,這引蜂之人本意並不是要救我等,而是,要重創極樂幫和江湖各派。”
人們又議論紛紛,又想起了前幾日中毒之事,一直以爲是極樂幫所爲,但如今看,在極樂幫之外,還有一股不明勢力存在。
孟子陽道:“想想沒錯。若不是我等佩戴了銀鈴香囊,這死傷想必也是十分慘重。”
突然又冒出了神秘的第三股勢力,衆人便暫時將那奪寶之心壓住了。
春華拉着司馬離憂小聲道:“少主,南疆岐黃宮之人善煉蠱藥。這馭蜂之術對他們來說應該不難,還有,你那奇怪的噩夢,確實像是中了某種巫蠱之術,不然,咱們走一趟,去探個究竟……”
銀面閣主耳力極好,春華等這番話盡數聽到,便招呼道:“春華姑娘不防將所想所知說與大家聽。”
見被點名,春華只能將方纔所說又當衆講了一遍。
宋無雙道:“各位,當下我們必須知道這背後動作之人是何幫何派,不然,我等在明,敵人在暗,不知道哪天怕是要吃大虧。”
衆人紛紛說宋掌門所言極是。
銀面閣主掃視一圈:“先前,各位所染化功散亦是岐黃宮獨門之物。只是,雖然岐黃宮亦正亦邪,可也不會無緣由便與整個中原武林爲敵的道理,他究竟是受了何人主使還是另有隱情呢?”
岐黃宮已在中原武林銷聲匿跡十年之久,在座不少小輩都對他毫無印象,自然也猜不透這其中瓜葛。
銀面閣主目光落在司馬離憂身上:“離公子,你可願爲中原武林走一趟南疆岐黃宮?”
司馬離憂一聽心裡想,這老頭話說的這樣客氣,卻這樣損,明明知道當年岐黃宮退出中原武林乃是和無憂谷對賭敗北所起,偏偏派我去,這不是自找麻煩嗎?可若是不答應,豈不是無憂谷不願爲武林出力麼?
司馬離憂看了一遭,整個半山別苑的人都齊刷刷看着他,真是騎虎難下。他當即皮笑肉不笑咬着牙道:“什麼願與不願,但憑盟主吩咐。”
“我與你同往。”姜雲曦知道他爲難,不過,既然司馬離憂說了去,就算是龍潭虎穴他也會陪着。
司馬離憂報之以微笑。
“好,”銀面閣主宣佈:“無憂谷少尊主與這位姜少俠明日便啓程南疆。在沒有確切結論前,望各位謹言慎行,小心爲妙。”
再說山下極樂幫,只守了一日便撤離。因爲張方現任主子河間王司馬有緊急召他回河間,說各封地有異動,他們也得早做準備。
收拾天下自然比收拾這羣武林散兵要緊急重要,於是,張方撤退。
極樂幫的人撤後,武林各派也陸續回程。
臨走前,鍾毓閣給每派下發了足足萬兩紋銀,拜託大家購置糧食藥品,提前儲備,萬一天下開戰,及時救助難民。
可是,就像姜雲曦所說,無論是山上的神秘人還是那長槍人,他們的話給每個人心中都埋下了一顆貪婪的種子。以往,這些人拿了銀子心裡想的只會是備足物資應不時之需。而今,他們關注的卻是……
“宋掌門,此次算算,這鐘毓閣光是派應急銀兩就有二百多萬兩。若那後山禁地沒有黃金,他們又是哪裡來的這許多錢呢?”一羣人圍着崑崙玉虛劍派宋無雙問。
宋無雙笑道:“傳說,鍾毓閣初代閣主是川蜀名震一時的大將軍,想必保有川蜀寶藏也未可知。總之,國有危民有難之時,鍾毓閣總會慷慨解囊,這真金白銀就這麼拱手外送,也是難得。大家只管拿錢辦事,其他的莫要深究了。”
宋無雙這話說的很是客氣,意思是,即便鍾毓閣手中有寶也是人家祖上傳下來的,而且,鍾毓閣有錢捨得爲國爲民,這要是換了一家誰保證做的比他們好呢?
衆人聽了是如此道理,可這心裡不免還是惦記着人家後山到底有多少家底。
另一羣人圍着華山派掌門孟子陽:“孟掌門,這鐘毓閣一不經商二不開館,卻這樣有錢,實在令人費解。想想,那禁地遍地黃金之說不是空穴來風啊。”
孟子陽騎着馬只是聽着。
又有人道:“方纔宋掌門所言差異。鍾毓閣若獨佔寶山,這屆閣主肯江湖救急,那萬一將來換人後不肯再相助該如何呢?”
孟子陽勒住那馬道:“各位憂慮的也不無道理。只是,宋掌門說的對啊,就算是寶山也是人家祖上傳下來的,人家肯給咱們是人情,若是不肯,那也算本分。我等總不能去人家那裡明搶吧?”
這時,有個人說:“我等不會明搶,並不保證別人不會動手。這江湖除了正道還有很多邪魔外道。極樂幫和那神秘馭蜂人,還有重回江湖的岐黃宮,哪個不惦記着這鐘毓閣的寶貝呢。”
孟子陽聽了回望那白雪覆蓋下的白雲山,便有種預感,自此,不管朝堂局勢如何,這江湖怕是不能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