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氏嫁到李府之時,不過十六歲的年紀,那時李如楠都還沒出生,後來崔老夫人在李成樑五十歲的時候生下了李如楠,產後便沒有奶.水,恰逢郝氏生下一女,於是乎李如楠便被抱到了郝氏的房中,跟比自己還大了一個月的侄女李凌兒一起由郝氏哺育。
老嫂比母,用在郝氏的身上再合適不過了,李如楠就是吃着郝氏的奶長大的,按道理說兩人的感情應當更爲親厚纔是。
可事實情況卻並非如此,郝氏雖說是生在了書香門第,可自小便不喜歡女紅,只愛舞槍弄棒,生就了一個男兒的性子。
等李如楠稍長了些,便整日裡受郝氏的折磨,不是將他扔到房頭,就是將他操練個半死,可以說李如楠現而今的一身武藝,有大半都是這個三嫂教出來的。
按照郝氏的說法,男孩子就應當從小摔打摔打,可是現在李如楠明白了,當初郝氏之所以那麼折騰他,完全就是出於正太養成的惡趣味。
要是旁人敢這麼折騰李如楠,崔老夫人非發飆不可,可若是郝氏那可就不一樣了,崔老夫人有八個兒媳,最喜歡的就是郝氏,蓋因兩人的性子太像。
李如楠的三個李如楨如今身爲錦衣衛指揮使,在外人面前威風的緊,可到了家中,也是個跪搓衣板的料,郝氏要是惱了,李如楨放屁都不敢出聲。
不過好在李如楨在北京,皇帝駕前行走,郝氏也跟了過去,每年也只帶着李凌兒回來一次省親。
李如楠重生之後,倒是沒見過郝氏,可是頭腦當中殘存的記憶,對這位如嫂如母的強悍存在,可是怕得要死,畏之如虎。
如今見了,李如楠真是腸子都毀青了,早知道郝氏要回來,他怎的也要在葉赫城多待上兩個月,那邊雖說也有個小魔女東哥,可是和郝氏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郝氏似笑非笑的瞪了李如楠一眼,轉過頭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對着老李夫婦請安:“公公,婆婆,媳婦見禮了,久不在公婆膝下盡孝,都是媳婦的罪過!”
李成樑擺着大家長的樣子,道:“都是自家人,無須多禮!”
崔老夫人可就沒有那個裝蛋的癮頭,一把將郝氏拉了起來,笑道:“你這丫頭,還捨得回來,還記得老身,也好,總歸是沒被北京城的花花世界,迷了你的眼。”
郝氏乖巧的笑道:“媳婦哪敢啊!便是在北京城,媳婦也是時時惦念着婆婆,婆婆要是這般說,可當真是願望媳婦了!”
說着還擺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樣,讓李如楠恨得牙根發癢,這女人實在是太會僞裝了,誰又能猜到她是個大魔頭。
崔老夫人更是眼瞅心愛,八個兒媳,她最得意的就是眼前這個繼承了他訓夫秘訣的郝氏:“你這張嘴啊,總是有的說,我問你,這次回來,怎的不見我那乖孫女!?”
郝氏笑着看了李如楠一眼,道:“凌兒剛一進門就去找他小叔了,卻不曾想小叔卻在這裡,方纔還語出驚人。”
李如楠這廝難得臉紅了一下,就方纔他那一嗓子也確實夠駭人聽聞的了。
俺要結婚!
簡直就是個飢渴難耐的恨娶族。
“呵呵!呵呵!嫂嫂見笑了!”李如楠笑得特靦腆,讓李成樑見了都想抽他。
郝氏一笑,道:“方纔媳婦在門口聽下人們說起小叔前些時日還跑出去了,今日才歸來,給他娶一門親,倒也是好事,拴住了他的心,省得他讓公婆操心!”
李如楠聽得一陣撇嘴,郝氏這話說的就好像他是個多不讓人放心的主兒一樣。
可就是這麼一個微小的動作,也沒能逃過郝氏的火眼金睛:“小老九!你還不服氣怎的?覺着嫂子說得不對!”
李如楠哪敢說不對啊,雖然殼裡換了一個靈魂,但是郝氏的積威在他腦子裡的印象實在是太什麼,趕緊諂媚的笑道:“對!對!嫂子說得都是金口玉言,啊!不對,是至理名言!”
郝氏聞言,眼睛頓時一亮,笑道:“大半年沒回來,倒是剛發現小叔這嘴倒是能說會道了!”
崔老婦人笑道:“前些時日大病了一場,自好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也不只是怎的了!不過這變了到也好,像以前那悶葫蘆性格,可是不行的!”
郝氏一聽李如楠病了,不禁面露憂色,那濃濃的關愛之中,也帶着母性,雖說是小叔子,可到底是吃着她的奶.水長大的。
“小叔的身子一向康健,怎的會病了,可大好了?”
李如楠趕緊道:“嫂子不必掛心,早就好了!”
郝氏這才放心,接着又道:“只顧着說你,卻忘了問,小叔看重的是哪一戶的大家閨秀!?”
崔老夫人有些自得的說道:“說起來你也識得,就是自小被我養在身邊的紫薇,現而今也十六歲了,便想着讓九兒娶了,也省的嫁給別人家,離了我身邊,讓爲娘掛念!”
郝氏聽了,眉頭微微一皺,有些遲疑道:“這個~~~~~~公婆是否再考慮一下!”
崔老夫人一聽,心中有些不樂,道:“怎的?你這丫頭是覺得紫薇配不得咱家九兒!”
郝氏見老夫人惱了,忙陪話道:“婆婆說得哪裡話,媳婦可沒有這般心思,只是覺得以小叔的人才,當婚配一戶人家閨秀才妥帖,不過既然婆婆說了,紫薇也是媳婦看着長大的,又受了婆婆的調教,總歸是錯不了的!”
郝氏是個通透的人,她知道自己如今在李府的地位,全是有婆婆撐腰做主,要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她嫁過來二十年的光景,如今膝下只有一女,要是放在別人家,只怕就算能保住大婦的名頭,丈夫也早就彩旗飄飄了。
老夫人聽郝氏這麼說才高興了,從她對李如楠迴護到毫無道理,就不難看出,這是個護犢子的老太太,只要是身邊的人,她說不好行,別人說不好,那就絕對不行。
這會子笑道牙齦都亮出來賣弄了:“你這丫頭,就數你會說話,對了!三郎在京城可好!?”
郝氏聞言,嘆了口氣,道:“他還能怎的,高不成低不就的,只會悶頭辦差,偏不懂得爲官之道,若不是公公幫襯着,只怕連眼下的職司都保不住,哪有公公當年半分威風!”
李成樑得意的捋着鬍鬚,卻還不忘幫着自己的兒子分辨兩句:“三郎性子沉穩,這也是好的,伴君如伴虎,尤其是三郎這般入了錦衣衛的,更是當小心行事,低調辦差!”
郝氏立刻乖巧的附和道:“公公說的是!”
老夫人又道:“媳婦兒!爲娘聽說那京城是個花花世界的所在,但凡是有些身份的,總愛往那不乾不淨的地方里鑽,你可要看住了,別回頭吃了大虧!”
李如楠聽着,心裡爲自家三哥默哀上了,感情李如楨人品差到這個地步,連自家老孃都不幫襯着,估計這輩子想要偷腥是不成了。
郝氏卻一點兒都不擔心,笑道:“婆婆!三郎是個什麼性子,您還不知道,他倒是想去,也要過了媳婦這一關,若是被媳婦抓住了小辮子,有他好瞧的!”
大概是覺得當着公公婆婆這麼說自己的丈夫,有些不打體面,自進門來,郝氏難得臉紅了一下,讓李如楠看着大爲解氣。
可是突然又覺得有什麼不對,郝氏這彪悍的性子,該不會是學自崔老婦人吧,那紫薇自幼就長在崔老婦人身邊,豈不是學的更爲徹底?
一想到這個,李如楠都覺得背脊生寒,一刻都待不下了,和爹孃說了一聲,便急匆匆的告退了。
剛跑到自家小院的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笑聲。
“紫薇!那以後凌兒豈不是要叫你嬸孃了!?”
一個女孩子歡快的聲音想起,李如楠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個大了自己一個月的侄女,也是李家第三代的獨苗李凌兒。
紫薇大概是被李凌兒笑的狠了,羞道:“小姐!你~~~~~~休要這般大聲,讓旁人聽見了!”
李凌兒和她的母親郝氏一樣,都是個馬大哈的女王性格,一聽這話笑的更歡了:“這有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又什麼羞的!待會兒我九叔過來,凌兒可要當面問問他,紫薇你可是我的人,怎的卻又被他給騙了去!”
李如楠聽着只覺得滿腦袋黑線,這瘋丫頭說得都是什麼鬼話,紫薇什麼時候成了她的人了,難不成這丫頭還在府中發展了組織,當起了黑社會的大姐大。
“凌兒!你這丫頭,回來不去拜見你爺爺奶奶,卻跑來這裡攪擾!”李如楠端着叔叔的架子,邁步就走了進去,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姿容秀麗的女郎。
還真是奇了怪了,李成樑長了一張鞋拔子臉,雖然也有幾分威儀,可和英武根本就不挨邊,崔老夫人年輕時怕是也就是一小家碧玉,不算出衆,卻也不算難看,可是生的九個兒子卻各個人中龍鳳。
下一代居然也不差,只見李凌兒身着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嬌玉嫩秀靨豔比花嬌,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一顰一笑動人心魂。
“九叔!你皮癢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