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山大戰結束,明軍雖然未能攻克島山城,不過此戰殲敵甚衆,削弱了在朝日軍的實力,也算是一場大勝了。
“諸位大人,此戰雖然逼退了明軍,然我軍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如今我軍在朝兵力已經沒嚴重削弱,如果再分兵據守的話,只怕會被明軍逐個擊破,特別是蔚山一地,戰略位置突出,援軍救援困難,不如放棄蔚山!”
宇喜多秀家言道,他的建議毫無疑問是正確的,衆人聞言,紛紛表示贊同,當即決定聯名向豐臣秀吉上書,希望放棄蔚山、順天、梁山三地,固守釜山,等待國內大軍的到來。
不過這一提議卻遭到了小西行長、宗義智、加藤嘉明、立花宗茂等人的強烈反對,也被豐臣秀吉回書否決,宇喜多秀家等人還受到了豐臣秀吉的嚴厲斥責。
宇喜多秀家無奈,只能下令日軍防線上的各個城池,分別開始工事的完善和增強、火器配備的增加、兵糧儲蓄,以整頓並強化整個防禦體系。
爲整頓各城的防禦體系,除九州大名留守各城外,四國大名、中國大名及小早川秀秋按次序返回國內,並按照豐臣秀吉的計劃,準備於次年以後再行率軍征伐朝鮮。
日本京都,一所幽靜、齊整的院落內,松柏相間,寒風吹過,高大的樹枝瑟瑟作響,一位二十歲的年輕人坐在大樹下撫琴,這時一箇中年人走了過來,見年輕人仍沉浸其中,中年人不禁咳嗽了兩聲。
年輕人擡頭看了一眼,不禁笑道:“原來是皇叔到了!”
中年人躬身一禮,湊到了近前道:“陛下今天好雅興啊!”
這個年輕人正是當今日本名義上的主宰一一後陽成天皇。
說起這位後陽成天皇,也當真是可悲,他在位期間,正處在豐臣秀吉政權與江戶幕府的初期,夾在兩個日本戰國後期最爲強勢的梟雄中間,他的日子可想而知。
豐臣秀吉由於出身卑微,需要建立權威以及擁有太合與關白的地位,因此對天皇極爲尊敬禮遇,致力於恢復朝廷的威信,甚至盛大的遵從古禮舉辦了一次聚樂第行幸,隊伍行列就有上千人,天皇在還幸時,還奉送黃金與金銀珠寶。
但是到了江戶幕府時,德川家康被任命爲徵夷大將軍,幕府對朝廷的態度轉爲強勢干涉,就連官位的任命權掌握在幕府手上,唯一得到改善的是,朝廷的財政狀況不再像戰國時代一樣貧乏。但只比一個最低級的大名好一點而已,一樣財政不濟。
在日本,天皇不是實際的統治者,而只是一個象徵。天皇隔絕塵世,一來不妨礙重臣掌握實權,控制朝政;二來無實權就不會犯什麼大錯,也不會成爲社會矛盾的焦點,這樣有利於維護天皇制的長久性和國民對天皇的精神信仰。久而久之天皇也就被神化爲日本統一與永存的超凡脫俗的象徵,近乎宗教信仰。
天皇作爲日本實際最高統治者的時間並不長,自公元6世紀大和國征服本州島和九州島的大部分地區後,天皇的權力達到頂峰。
但從10世紀開始,日本經歷了攝關政治、源平相爭、鎌倉幕府、室町幕府、安土桃山時代、江戶幕府,天皇權力被架空了近一千年的時間。
特別是戰國時代,日本成爲分裂國家,天皇被排斥在政治之外,但戰國各諸侯認爲天皇是統一日本的君主的子孫,而且尊敬天皇並擁戴天皇以利自己統一天下。
天皇基本上與政治完全無緣,只留下授予律令性的官位和擁有制定年號的權利,制定年號也只是個形式,因爲年號的性質也只不過是國家的象徵罷了。
後陽成天皇笑了笑道:“皇叔今日前來有什麼事情?”
這個中年人正是後陽成天皇的叔叔和儀親王:“陛下!太閣快到京都了,臣來此是想請陛下的旨意,籌辦歡迎儀式。”
後陽成天皇臉上也看不出情緒,只是說了一句:“嗯!這倒是件正事。”
和儀親王看了看四周,道:“陛下!臣聽說豐臣秀吉的大軍在朝鮮戰事不利,蔚山一戰更是被明軍斬殺過半啊!”
後陽成天皇,臉色微變,嘆道:“倒是可惜了!”
和儀親王見狀,心中不禁焦急,道:“陛下!還是要早作準備啊!”
後陽成天皇看了和儀親王一眼,道:“皇叔有什麼想法?可以明言!”
和儀親王小聲道:“陛下!您是知道的,自北條氏被豐臣秀吉滅亡,統一之後的國家全由豐臣秀吉一人來主宰,根本無人能制衡他,陛下的權利也被完全架空,如今豐臣秀吉在朝鮮進展不利,這倒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陛下要留心目前的局面。”
後陽成天皇聞言,笑了笑道:“皇叔什麼時候,也開始對這個感興趣了?”
和儀親王道:“陛下,亂才便於治,安定只會使皇室權利進一步旁落,如今國家只怕是又要亂起來了,這是陛下趁機撇開豐臣秀吉,重掌大政的良機啊!”
後陽成天皇聞言,只是淡淡的一笑,不動聲色,又撥弄琴絃,道:“皇叔何出此言,豐臣秀吉對皇室一向尊重,向來維護朕的權威。”
和儀親王知道後陽成天皇是信不過自己,忙道:“陛下此言差矣,豐臣秀吉之所以維護陛下權威,是要借陛下的威信來幫助他統一,一旦豐臣氏真的坐穩了這個位子,到時候,只怕陛下就再也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後陽成天皇聞言,這個時候才微微有些慌了,琴聲不禁一陣絮亂,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那皇叔打算怎麼做?”
“德川家康。”和儀親王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後陽成天皇聞言,面色微變,他自然是知道這個人的名字的,可是卻不曾聽說過和儀親王和德川家康居然還有聯繫,否則的話,和儀親王今日又何必專程過來,和他說起這件事。
“皇叔此言,就不怕國家再次陷入內亂!?”
和儀親王笑道:“陛下,您說錯了,只有維護皇室的權威才能避免內亂,而要維護皇室的權威,就必須在大名中實行分權,這樣陛下的地位纔會穩固。”
後陽成天皇看着和儀親王,好半晌才道:“如此說來,皇叔今日來見朕,還是爲了皇家好了!?”
和儀親王忙道:“陛下!臣今日所言,都是爲了皇室的前途,爲了神武天皇萬世一系的血脈着想,陛下試想,自平安時代中期以來,皇權旁落數百年之久,事實證明,國家大權掌握在皇室手中有利於國家的穩定,掌握在大名手中只會造成國家的混亂,陛下該考慮了。”
後陽成天皇到底年輕,雖然有些城府,可關係到大事,也沒了主意,道:“可是如今天下各大名中,也就是豐臣秀吉對朕還算尊重,那德川家康如果掌了權,會不會~~~~~~”
和儀親王忙道:“陛下,你不要糊塗,豐臣秀吉之所以尊重你,是因爲他要藉助你來對付其他大名,正所謂挾天子以令諸侯,就是這個道理,陛下,現在豐臣秀吉在朝鮮用兵不利,且老病纏身,只怕命不久矣,這正是一個機會啊。”
後陽成天皇點點頭道:“皇叔說現在該怎麼做呢!?他就要到京都了,朕該怎麼應對他?”
和儀親王道:“依臣之見!豐臣秀吉現在已經瘋狂了,一統日本讓他的野心越來越膨脹,這纔對明國,朝鮮用兵,如今戰局不利,不過這也正好可以藉助外部力量削弱他。所以無論他要怎麼做,陛下都要全力支持他,讓豐臣秀吉在這場戰爭中灰飛煙滅。”
後陽成天皇心中還有些疑慮,道:“皇叔!眼下的戰局雖然不利,可是你怎麼就敢斷定豐臣秀吉就一定會負於大明呢?”
和儀親王聞言,譏笑道:“豐臣秀吉,不過是個卑賤的匹夫罷了,出身卑微,只有靠不斷殺伐來掩飾內心的自卑,常言道,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大明地大物博,豈是豐臣秀吉能夠撼動的,而他現在缺乏的正是這種自知之明,之前的失敗,非但沒有讓他清醒,反而讓他更加瘋狂了,我們要坐的就是讓他繼續瘋狂下去。”
後陽成天皇沉思片刻道:“聽你所言,豐臣秀吉是輸定了,日本也輸定了,難道大海對面的那塊土地就真的永遠不可被征服嗎?我們這些天照大神的子孫就只能永遠被困在這個海島之上?”
和儀親王聞言,頓時精神一抖,道:“看來陛下還是胸懷大志,爲什麼北方遊牧民族持續不斷南侵中原,因爲這是一種習慣,一種生存的習慣,同樣,我們也要在骨子裡樹立起這種習慣。日本是個島國,生存環境惡劣,遠離大陸的權利中心,只有征服大陸,日本纔有未來,不征服大陸,日本永遠沒有未來。數百年前,我們跟唐軍大戰白江口,結果以我們的失敗而告終,大唐的將軍劉仁軌將我們擊敗了,從此,我們意識到大唐的強大,不斷派出遣唐使,學習大唐文化,正是這種學習,給日本帶來了先進的治國理念和文化,也正是這種學習,使我們在面對大唐的時候,感到深深地壓力和自卑,只有徹底征服他們,才能消除這種壓力與自卑。可想要戰勝他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它需要長時間的積累,目前還是要樹立陛下的權威,削弱各地大名,否則一切都只是妄念!”
三日後,豐臣秀吉到了京都,覲見了後陽成天皇。
和去年來的時候,豐臣秀吉顯得更蒼老了,頭髮都沒剩下了幾根,只是勉強的挽在了一起,說起話來也是有氣無力的,更是因吸食福壽膏,滿嘴的臭氣。
看得出來,這支上竄下跳的野猴子真的是要死了,不過臨死前,他卻還要再瘋狂一次。
後陽成天皇看着豐臣秀吉,心裡止不住的一陣暢快,這就是年輕的好處啊,在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傢伙面前,他有的是自傲的本錢。
“太閣遠來辛苦!不知朝鮮攻伐現而今如何了?”
豐臣秀吉勉強笑了笑道:“雖然小有挫折,不過還好,臣的計劃並沒有被打亂。”
後陽成天皇天皇笑着問道:“怎麼?太閣還有打算?不準備好好休息一下,積蓄力量,再行征伐嗎?”
一說到這個,原本渾濁的雙眼,突然又迸射出耀眼的光芒來:“不!陛下!國家的統一隻是第一步,日本太小了,不足以承受陛下無上的恩德,只有征服朝鮮,征服大明,才能讓您的威德遍佈四海!”
後陽成天皇故作沉思道:“太閣以爲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豐臣秀吉道:“陛下!日本是島國,資源匱乏,若想有所圖,必須向外發展,如今征伐朝鮮雖然小有不順,不過臣已經計劃好了,只需等到籌備完畢,就要再次出兵,先徵兵五十萬,爭取在三個月內打敗朝鮮,接着從朝鮮渡過鴨綠江,進入遼東地區,然後入關,半年之內攻佔順天府,接着大軍南下,渡過長江,佔領應天府,然後,南下印度,最終建立一個由‘日本、朝鮮、大明、印度’在內的大帝國,這是臣畢生的夢想。”
說到他的夢想,豐臣秀吉都不禁神采飛揚起來,此時的豐臣秀吉就好像一個陷入了自己妄想之中的病人,他的眼裡只看到了成功,卻根本就沒看見失敗的危險。
“只怕戰勝大明沒那麼容易,前次出兵,就損兵折將,朕聽說太閣的愛將加藤清正就戰死在了朝鮮,如果再行進兵的話,朕擔心久戰不下,最終無功而返,毀了太閣一生的榮譽。”
豐臣秀吉急道:“陛下,千百年來,日本一直處在華夏的陰影之下,喘不過氣來,征服大陸、改變島國現狀是多少代人夢寐以求的理想,現今明國皇帝昏庸,國內民不聊生,北方抵禦蒙古,每年都耗費大明鉅額錢財,昔日居住在大明東南沿海的一些本國流民竟然都能讓明王朝無可奈何,由此可見大明軍隊戰鬥力十分有限,而且明國南方也有人在反抗,如今正是千載難逢的良機,此時正是對外出兵的最佳時候,臣也希望陛下能前往明國的京城居住,將您的威德,遍佈四方啊!”
後陽成天皇聽豐臣秀吉這麼說,便不再做聲。
豐臣秀吉繼續說道:“陛下!我國是神國,有神之庇護,兩次神風吹滅元軍,臣相信,神一定會保佑我們完成對大陸的征服,爲日本,爲大和民族開闢一個嶄新的時代。”
歷史上,蒙元曾兩次試圖征服日本,第一次是在公元1274年,進攻日本的遠征軍由朝鮮揚帆出海,駛往九州島,遠征軍共兩萬五千人,其中蒙古人和高麗人大約各佔一半,還有部分女真人和少量漢人。遠征軍的統帥爲蒙古人忽敦,兩位副統帥爲高麗人洪茶丘和漢人劉復亨。元軍航行至博多灣,首先攻佔並蹂躪了對馬島和壹歧島,然後分三處在九州登陸攻入內陸。三路入侵軍隊中,一路爲主力,兩路爲策應,主力部隊的登陸地點大約在長崎附近。
面對第一次“蒙古來襲”,日本鎌倉幕府調集部分正規軍迎戰,九州沿海各藩也緊急組織武士和民兵參戰。
慘烈的戰鬥進行了二十多天,日本人戰術較爲落後,在開始的戰鬥中蒙受巨大傷亡,但他們仍然成功地阻止了元軍的推進。
在相持了幾天後,日本人漸漸適應了蒙古人的戰術,於是開始反擊。主要由武士組成的日本重騎兵隊尤爲英勇,他們在弓箭手的支援下冒着箭雨列陣衝擊敵人,與敵軍貼身近戰,使蒙古人的弓箭優勢失效。
劉復亨在激戰中陣亡,元軍折損大半後退回海灘依託回回炮防守。至此元軍傷亡慘重,進展無望,他們的敗局已不可避免,由於箭和給養都即將用盡,元軍無力繼續守住陣地,他們只得上船撤退。在返回朝鮮的路上,元軍的艦隊遭風暴襲擊,遭受了一些損失,不過大部分船隻安全回國。
此次戰役日本史稱“文永之役”,蒙古人在東亞第一次遇到了裝備訓練和勇氣都不遜於自己的對手。
平心而論,若論吃苦耐勞,當時的蒙古戰士無人可敵,必要時他們可以靠吃生馬肉,喝馬血維持生命。蒙古人作戰時機動性第一,一般只帶很少的給養,士兵的吃穿問題主要通過掠奪戰爭地區的平民解決。可這次戰爭中蒙古人偏偏無法發揮自己的特長,他們一直未能突入內地居民區,自不可能有平民供他們掠奪。因此日本人的戰術可謂十分高明,當然這也需要日本軍隊的戰鬥力做後盾。
第一次侵日戰爭結束後,忽必烈認爲日本人已領教了蒙古人的威力,遂再次派使者去日本要求臣服,但日本人很乾脆地將蒙古使者斬首。忽必烈自然不會忍氣吞聲,在統一中國之後,他便着手準備第二次海上入侵。
軍隊由中國各地,蒙古和高麗招集至沿海地區接受登陸作戰訓練,遠征軍的糧秣補給也源源不斷從全國各地徵集,同時高麗和中國東南沿海的造船廠也晝夜趕工,製造大小戰艦和運兵船。
如此大規模的遠征準備自然無法保密,日本人嚴密偵視元帝國的動向,對即將到來的第二次“蒙古來襲”做了充足的戰爭準備。
當時日本政局穩定,北條時宗對鎌倉幕府和日本各藩的控制遠勝以往,因此日本人能夠動用更多的人力物力抗擊入侵。幕府在九州徵用民夫於博多灣一帶敵人最有可能登陸的地區沿海灘構築了一道石牆,用以阻礙蒙古騎兵。當敵人進攻日期臨近時,北條宗盛和北條宗政分別率精銳武士軍開往本州和九州沿海地區佈防,北條宗政的鎮西軍後來成爲戰鬥的主力。同時九州各藩開始動員民兵,日本其他地區的武士也趕來參戰。
公元1281年,元帝國龐大的遠征軍由江浙和朝鮮兩地同時出發。此次出征的軍容十分壯觀,共有大小船舶近五千艘,軍隊約二十萬,其中蒙古人四萬五千,高麗人五萬多,漢人約十萬,其中漢人大半爲新附軍,遠征軍中蒙古人自然是作戰的中堅。北方出海的艦隊於五月底如日本人所料抵達博多灣,在等待南方艦隊期間,蒙古人輕易攻佔了博多灣的幾個島嶼,島上的居民全部遭屠殺,島上的建築物也被盡被毀壞焚燬。
六月上旬,南方艦隊抵達,兩支龐大艦隊在九州外海會合,之後元軍開始登陸作戰,登陸地點九龍山距上次戰爭主力部隊登陸的地點不遠。這次遠征軍遇到了更頑強更有效的抵抗,日本軍隊以石牆爲掩護,不斷擊退元軍的進攻,還伺機組織反衝鋒。
日本人最成功的一次反擊擊潰了高麗軍主力,高麗軍統帥洪茶丘被俘殺,幾名蒙古高級指揮官也相繼陣亡。激烈的戰鬥持續了一個多月,遠征軍的損失已超過三分之一,但依然不能突破石牆。到七月下旬,元軍的糧草和箭已基本告罄,此時無論蒙古人還是日本人大概都以爲這次戰爭的結局將和上次相同,會以元軍的撤退收場。
元軍在日本登陸打了兩場戰役都贏了,但因主帥被暗箭射成重傷,且糧草準備不足,於是暫且撤軍,但使日本朝野陷入一片恐慌,可以說日軍完全不是元軍的對手,元軍通過前幾次對日本的登陸作戰已經完全摸清了日本的實力,於是經過短時間準備後動用了規模宏大的遠征船隊且裝載了大量的先進武器,準備一舉佔領日本。
日本當時得到消息後舉國哀嘆,一副亡國前的悲涼氣氛,當船隊快到達日本時,突然遇到了巨大的海風暴,使元軍船隊全軍覆沒。
於是日本朝野歡騰,把那次巨大的海風暴稱爲神風,如果沒有那場巨大風暴襲擊元軍船隊,日本到現在早就是中國的一個少數民族了。
豐臣秀吉接着道:“陛下!臣前些年得到了一個妙物,通過此物,可以溝通神明,臣這幾日,每到晚間,都會遇到神明,神明告訴臣,之前的失敗,只是對日本的考驗罷了,只要我們堅持下去,就肯定能夠獲得成功!”
後陽成天皇自然知道豐臣秀吉所說的妙物就是福壽膏,對這等荒謬之言,自然嗤之以鼻,不過既然豐臣秀吉打算瘋狂下去,他自然是要支持的:“太閣既然決心已下,朕自當全力支持,願天照大神保佑你。”
在後陽成天皇這邊胡吹亂侃了一通,豐臣秀吉也心滿意足的離開皇宮回到他在京都的府邸,雖然後陽成天皇支持不支持他都要出兵,不過總歸大義還是掌握在天皇手裡的,有的時候就算是爲了應景,也不能不搬出來燒上兩柱香。
剛剛坐定,豐臣秀吉便對石田三成道:“德川家康到了嗎?”
石田三成忙道:“太閣大人,德川殿下已經遵照您的吩咐,到了京都!”
豐臣秀吉點了點頭,道:“好!去召他過來見我!”
對德川家康,豐臣秀吉是十分不滿的,本來這次出兵朝鮮,德川家康已經承諾了,會派兵出戰的,可是就在出徵之前,德川家的領地內,突然發生了民變,德川家康於是就藉故推脫,不肯出兵了。
傍晚時分,德川家康在家臣的陪同之下,來到了豐臣秀吉的府邸,在屋外便聽見裡面笙歌陣陣。
德川家康在僕人的引領下到了宴會廳,廳外用一張蔓簾遮掩,看不清屋內情況,門口的侍衛雙手攤在德川家康的面前,示意他交出佩刀,德川家康冷冷地盯着他,那人仍然無動於衷,這讓德川家康的心裡充滿了憤怒,不禁握緊了刀柄,但是最終他還是選擇忍耐了,將佩刀交出。
德川家康走進來的時候,豐臣秀吉還在飲酒,幾個體態豐腴的少婦伴着樂聲開始跳舞,在輕柔的樂聲中,豐臣秀吉盯着三個舞者,面帶微笑,頻頻舉杯。
過了半晌,豐臣秀吉才咳嗽了一聲,舞者趕緊退下,豐臣秀吉點了點自己的面前,示意德川家康坐下。
“竹千代!”豐臣秀吉稱呼着德川家康的乳名,臉上滿是輕蔑,“如今還真是被你說對了,朝鮮戰局不利,大軍危險啊!”
德川家康一派恭敬的說道:“不知道太閣大人有何打算?”
豐臣秀吉陰冷的一笑,道:“我現在想要聽聽你的想法!”
德川家康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太閣大人!朝鮮的佔據已經到了如今的這步田地,再打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倒不如儘早撤軍,和明國,朝鮮修好,方爲上策啊!”
豐臣秀吉聞言,道:“你是說我們打不過明國的軍隊!?”
德川家康雖然心中顫慄,卻還是說道:“是的!太閣大人!至少從目前的局勢來看,是這樣的,我們確實不是明國的對手!”
豐臣秀吉冷笑道:“竹千代!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當初你帶人反對我的時候,你覺得你會是我的對手嗎?日本百年的戰亂好不容易平定,軍隊的戰鬥力達到了頂峰,你難道就不想趁這麼好的一個時機成萬世不朽之功業嗎?進攻朝鮮,攻克朝鮮後,隨即入侵大明,讓驕傲的大明和愚蠢的朝鮮嘗試我刀之鋒利,這纔是真正的蓋世功業,竹千代,我沒想到你居然在這個時候選擇了退縮!這就是你們引以爲傲的三河武士的勇武嗎?”
德川家康被豐臣秀吉言語所激,卻並不惱怒,只是淡淡的說道:“太閣大人,我也知道征服大陸是日本唯一的出路,可是我國是島國,資源匱乏,又隔着大海,後方補給困難,經不起持久的戰爭,而大明國力強大,有着持續的兵源和物資補充能力,如果貿然跟大明開戰,只會使我國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還望太閣大人三思啊!”
聽完這些話,豐臣秀吉顯得異常激動,他放下酒杯,掙扎着站起來,離開座位,走到大廳中央,大聲道:“正因爲我國是島國,就更應該向外發展,諸位難道就偏安於幾個島嶼嗎?殊不知本島之外,另有一片天地,那就是大陸,只有你走向那片陸地,你才能體會到人生的另一番境界,纔會發現現在的想法是多麼的愚蠢,我誓將征服大陸作爲畢生的追求,不實現這個理想,誓如此桌。”
豐臣秀吉說完,突然衝到小姓的身邊,抽出佩刀將身前的桌子劈爲兩半。
德川家康面不改色,只是說道:“既然太閣大人主意已定,我就不說什麼了,只是此事還需準備充分。如果太閣大人決意出征,我將作爲預備隊,隨時聽候太閣大人的差遣。”
豐臣秀吉冷笑道:“怎麼?你不打算隨我出征嗎?”
德川家康微微一笑,道:“太閣大人!關東乃荒蕪之地,近些年屢有賤民聚衆造反,臣應付那些叛軍已經捉襟見肘,實在是已無實力入朝作戰,還望太閣大人多多體諒,爲了表示對太閣大人的支持,我將派五千將士聽候調遣。”
說完,德川家康深深低下了頭,一派順從的模樣。
豐臣秀吉聞言臉色大變,欲要發作,卻見石田三成連連使眼色,良久轉而一笑道:“五千將士已屬不易,我一定讓這五千將士不辜負將軍的一片心意,好了!你回去吧!”
德川家康離開之後,豐臣秀吉尚自怒氣不熄。
“今日你爲何要阻攔我處置那個可惡的老烏龜!”
石田三成忙道:“太閣殿下!如今各地大明因爲征伐朝鮮之事,多有怨言,德川家族勢力不容小覷,如果現在跟他交惡,侵朝大事必會受其影響,太閣大人還是忍耐一下,打贏這場戰爭再回來計較不遲。”
豐臣秀吉盯着着石田三成道:“你認爲這場戰爭,我們會贏嗎?”
石田三成道:“太閣大人!其實輸贏並不重要,關鍵是要嘗試,這是您畢生的夢想,也是日本所有臣民的夢想。”
“所有臣民?”豐臣秀吉彷彿捕捉到了什麼,“你說,現在反對這場戰爭的人不少?對嗎?特別是東國的那些大名,他們都是反對我的!對嗎?”
石田三成低下頭道:“太閣大人,依臣之見,德川家康反對你出兵朝鮮,實際上就是鼓勵你出兵,他們對你太瞭解了,你一旦戰敗,德川家康就會取而代之,這纔是他不願意出兵協助的原因,他是在保存實力。”
“德川家康,德川家康。”豐臣秀吉雙眼赤紅的念着,隨即拔出佩刀,將身後的屏風砍斷,接着,身子發抖,一陣咳嗽,將佩刀刺向地板,勉強撐住身體,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石田三成連忙上前,將豐臣秀吉扶住,道:“太閣大人!大業未成,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豐臣秀吉將石田三成推開,狀如瘋虎一般的喊道:“我不信!我不信我會失敗,那些人都在等着我失敗,我就非要成功給他們看,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那些反對我的人,總有一天,等到我成爲整個大明朝的主宰,到時候,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豐臣秀吉喊完,突然一頭栽倒在了地上,石田三成見狀,大爲驚恐,大喊大叫着讓人去喊醫生過來,整個府邸一下子就亂做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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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朝聯軍在第一次進攻蔚山失敗以後,明軍很快就得到了來自國內的增援,總兵力達到了近十萬,邢玠隨即將全部兵馬分爲東路軍、中路軍、西路軍、水軍四路,分頭並進開始南下反攻。東路軍主帥麻貴攻蔚山,中路軍邢玠親自統軍攻泗川,西路軍統帥則是李如楠和水軍統帥鄧子龍匯合朝鮮水軍統領李舜臣共同進攻順天。
東路軍麻貴率軍自慶州出擊,攻克東萊以後,開始進攻蔚山,燒燬了城外的防禦工事。福島正則吸取第一次蔚山之戰的教訓,着重於防禦戰的準備,因而中朝聯軍未能對蔚山日軍守軍造成實質性的殺傷。麻貴見攻城不下,便將蔚山城和島山城團團圍住,每日只以火炮轟擊。
進攻泗川的中朝聯軍共三萬餘,由邢玠親自率領,泗川位於日軍防線中的釜山南海中間,如此地陷落,則西邊的小西行長所部將被明軍分割包圍。而如此重要的一個據點,僅僅只有島津義弘和島津忠恆所率領的島津軍7000人。而島津義弘又否決了向宗義智軍和立花宗茂軍求援的計劃,故此戰,島津義弘在絕對兵力劣勢的情況下,迎戰來襲的中朝聯軍。
察知中朝聯軍大軍動向的島津義弘,迅速命令其所屬守備泗川古城、永春、昆陽、望晉的部隊向他所在的泗川新城集結。
但泗川古城的部隊由於後撤較慢而被中朝聯軍包圍,駐守泗川古城的主將川上忠實雖有接近一萬石的兵糧儲備,但其麾下兵力僅有數百人。
川上忠實在進行了短暫的防禦以後,率軍出城對明軍實施了反突擊,併成功擊殺了明軍遊擊李寧、盧德功及其以下數百人。但自軍傷亡亦相當慘重,因而自身也處於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中,面對數量佔據絕對優勢中朝聯軍,川上忠實不得不選擇放棄泗川古城而向泗川新城方向突圍。最終川上忠實所部突圍成功,但川上忠實身中三十六箭負重傷,不久傷重而死。
當泗川古城危機之時,在泗川新城的島津忠恆向島津義弘提出了派遣援軍的建議,但被島津義弘以島津軍兵力不足爲理由駁回,從而繼續貫徹泗川新城的防禦。
而且川上忠實在突圍之前,命令瀨戶口重治將城中的糧草燒掉,中朝聯軍大軍本來糧草供給就較爲吃緊,糧草被燒,使得中朝聯軍的補給更加捉襟見肘,從而不得不選擇短期決戰一途。
島津義弘在泗川新城修築了堅固的防禦工事,並且佈置了伏兵。爲應對聯軍的攻擊,島津義弘大量使用了鐵炮,並且採用了埋設地雷等方法。大炮的炮彈也被實心彈換成了鐵皮、鐵釘之類的東西。聯軍則由明將茅國器、葉邦榮、彭信古等進攻泗川新城的大手門,郝三聘、師道立、馬呈文、藍芳威等分別在左右,邢玠則親率中軍,位列主攻部隊正後方。
可是進攻途中,中朝聯軍的火藥庫突然發生了爆炸。趁此機會,島津軍打開城門,發起反突擊。島津義弘又令伏兵出擊,陷入混亂的聯軍隨即被分斷,島津義弘本隊也隨之加入了戰鬥。
陷入混亂的中朝聯軍加上疲勞的增加,在島津軍的反擊下,遭到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島津軍一直追擊到了南江的東岸,因混亂而潰退的聯軍則在南江溺死者無數。
和東路僵持,中路戰敗的局面不同,明軍西路軍在李如楠的率領之下,經水原後到達全州。隨即李如楠就派人向水軍所在地的古今島派遣了使者,要求鄧子龍於9月19日開始經水陸向順天城發動進攻。
十九日,明軍率先自陸上發動了對順天城的進攻,水軍亦從海上向日軍開炮,順天城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幾日以來的城防戰,日軍在小西行長的指揮下,沒能讓明軍佔到任何便宜。順天城由藤堂高虎主持修築,此人在日本歷史上是著名的建築專家,因而順天城在一定程度上和蔚山城不相上下,甚至超過了蔚山城的堅固程度和防禦難度。梯次的火力配置加上交替的火繩槍射擊,使得日軍的防禦起到了很大的效果。
李如楠不得不暫時停止對順天的強攻,而開始製作雲梯、攻城箭塔、衝車、盾牌等攻城器械。攻城器械製作完成後,聯軍自水陸兩方面開始發動了對蔚山的總攻擊。陸軍在攻城器械的協助下進攻內城和外城的連接部分,而日軍則依靠火繩槍和大炮進行了頑強抵抗,明軍傷亡甚多。日軍還抓住機會出城實施反突擊,並放火燒掉了聯軍的攻城器械。
連續兩日的作戰,明軍共戰死八百餘人,且未能取得實質性的進展,水軍自海上的攻擊也被日軍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