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楠之所以收下韓胤,讓他在身邊做個家丁,倒不是看中了韓胤的身手,他的武藝確實不俗,要是全盛時期,就算是鞏志和孫文,孫武三人聯手都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身手再好有什麼用,韓胤之前甘心做女真人的包衣奴才,身懷高超的武藝,卻不知道反抗,這樣的人,縱然是萬人敵,李如楠也照樣不恥。
不過韓胤能夠迷途知返,倒也算是一樁好事,心裡懷着對女真人的仇恨,這樣的人用起來,李如楠會放心。
這件事在李如楠看來不過就是件小插曲罷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至於答應韓胤報仇的事情,就更沒什麼了,對建州女真,李如楠遲早都是要碰上的,到時候不是努爾哈赤死,就是他李如楠亡,順手殺一個褚英,幫着韓胤報了仇,也算是兩全齊美。
只不過李如楠沒想到的是,他收下韓胤這一幕,全都被人看在了眼裡。
“該死的李如楠,事事都與我作對,這次絕不能饒了你!”
一處密林之中,五十幾人聚在一處,爲首說話的正是努爾哈赤的長子褚英,他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而且最顧及臉面,他的奴才逃了,當然不肯善罷甘休,就算是逃到了漢人的地界又何如,要是不能抓回去的話,少不了要被代善等人恥笑。
褚英也是有本事,韓胤一路逃到了蓋州衛,居然都被他給追來了,當然褚英也不是笨蛋,自打進入了漢人的地界,就讓大隊人馬先行回去,他自己帶着五十個手下武藝最爲高強的戈什哈一路追了過來,沒想到居然撞見了李如楠。
當初在葉赫城下的仇,褚英可沒忘記,先是攪了他的好事,如今又收留他的逃奴,兩個人的仇也算是做實了。
“少主人!這裡畢竟是漢人的地界,大汗幾次三番叮囑,讓我們不要與漢人起了嫌隙,這李如楠又是李督撫的九公子,萬一我們~~~~~~~~”
“住口!”褚英怒斥,打斷了手下人的話,道,“我們女真人的勇士哪來這麼多的心思,李如楠和我有仇,今日既然撞見了,就非報不可,你要是再敢多言的話,就自己滾回去!”
其餘幾個人原本也想要勸說,見褚英動了怒,只好閉口不言,只是心下惴惴,當初葉赫城下李如楠單人獨騎,力敵舒爾哈奇數百人的事,他們可都聽說過,知道李如楠是個兇人,誰敢來招惹,可是褚英說話了,他們也不敢反對,只能聽令行事。
“少主人!要動手的話,我們也不能明着來,這裡畢竟是李如楠的地盤,他的身邊護衛衆多,我們只有五十幾人,力敵肯定不是對手,這件事還要好好商議一下!”
說話的是褚英的心腹之人阿蒙賴,原本是烏拉部的一個小首領,後來因爲和布佔泰生了仇怨,在烏拉部無處存身,便來投奔了努爾哈赤,成了褚英身邊的一名戈什哈。
阿蒙賴武藝高強,能手搏猛虎,更兼頭腦靈活,漸漸的便脫穎而出,現在已經成了褚英身邊的親兵統領,平日裡有什麼事,褚英也都喜歡和阿蒙賴商議,見他說話,褚英也低頭思索了起來,道:“阿蒙賴!你有什麼辦法?只要能殺了李如楠還有那個該死的漢人奴隸,回去之後,我一定重重賞賜你!”
阿蒙賴忙道:“少主人嚴重了,這是奴才的本分!”
阿蒙賴想了半晌,道:“少主人!我看李如楠一行人此次出來不像是遊玩行獵,倒像是視察地方,這倒是我們的一個好機會,我們來的時候,奴才就已經觀察過了,從這土城子再往被就是謙泰城,途中要經過一處高山,山道之上也只容兩馬並行,依着奴才的意思,不如在那邊埋伏,只要李如楠從山道上經過,到時候,突然殺出,直取李如楠!”
褚英聞言大喜,道:“好!阿蒙賴!你的主意好,等回去之後,我就把那個小娘們兒賞賜給你!走!我們就去山上等着那李如楠來自投羅網!”
也不知道該說阿蒙賴神機妙算,未卜先知還是怎的,李如楠接下來的一站確實要去謙泰城。
蓋州衛的面積十分龐大,比之金州衛復州衛加在一起都要大上許多,共有土城二十七座,說是城,其實就是一個個小村子。
遼東這地界,地廣人稀,原先盜匪橫行,雖然有了李成樑幾十年的治理,盜匪少了很多,可是野獸卻也不少,但凡村落都要築石牆自保,一來是防禦兵災,二來就是防備野獸的。
謙泰城在蓋州衛也算是一個大村子了,有口衆兩千餘人,李如楠下一站就是要去那邊巡視。
蓋州衛和復州衛的百姓如今也基本歸心了,李如楠自打治理地方以來,組織人手,鋪設道路,開墾荒地,確實做了不少利民的舉措。
更何況有金州衛的百姓在那邊比着,看看人家是怎麼過年的,家家戶戶喝酒吃肉,大姑娘,小媳婦一個個穿的花枝招展的能眼饞死人,再看看他們的日子,大過年的都吃不上兩口白麪,肉就更別說了,能有豬大油涮涮腸子就算不錯了,洗衣服更別想了,和金州衛的百姓站在一起,都不好意思說話。
不過現在好了,李如楠執掌三個戍衛,自然也不好厚此薄彼了,等到來年,他們照樣也能過上好日子,百姓們的心氣自然也高漲了起來。
雖說這位大人規矩大了一些,可能有好日子過,誰還在乎這些事,對百姓們來說,天大地大,還是肚子的事情最大,最要緊!
李如楠這邊往謙泰城趕去,剛一進山,李如楠就發覺有些不對勁了,樹林之中的飛鳥也不知道受了什麼驚擾,只是在空中盤旋,也不落下。
“稚繩!可聽說此間有何猛獸!?”
孫承宗聞言,頓時也反映了過來,暗自一驚,責備自己確實太大意了,仔細思索了一番道:“這個倒是不曾,一般猛獸都在深山之中,也不曾聽說過蓋州衛有猛獸傷人之事,大人!還是小心爲上!”
李如楠一笑,他的警覺性可是別人都沒辦法比擬的,前世好歹也是個兵王,最爲擅長的就是觀察周圍的環境,提前預警,此處山中如此靜謐,飛鳥盤旋不落,分明就是有人提前做好了埋伏。
“所有人聽令,嚴加防備!”
衆人聞言,也不敢怠慢,來順,孫武,孫文,鞏志,還有剛剛加入的韓胤連忙將李如楠圍在當中。
褚英在樹林之中看着,見李如楠等人有了防備,心下頓時大急,阿蒙賴也瞧見了,忙道:“少主人!李如楠已經有了防備,我們還是取消伏擊吧!他們人多,萬一不能成事,到時候給李成樑抓住把柄的話,只怕大汗也要怪罪下來!”
褚英心中一陣猶豫不決,他當然知道李如楠一旦有了防備的話,怕是難以成功,一旦有人被拿住了的話,就會暴露身份,到時候引得李家動怒,努爾哈赤也保不住他。
不過就這麼放棄的話,褚英又實在是不甘心,咬牙道:“不能放棄,今日李如楠必須死,待會兒我一下令,你們就朝着李如楠放箭,我就不信他能逃得過,只要殺了李如楠,那些明人肯定要打亂,到時候我們衝殺下去,結果了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到時候李成樑那老匹夫就是追究,也沒有證據!”
阿蒙賴見狀,也不敢再勸,他知道自家這位主子,是個執拗的性子,一旦認準了的事情,別人就是怎麼勸,也勸說不了。
眼看李如楠走的進了,褚英的心也是一陣狂跳,眼中的仇恨也越來越深了,要不是李如楠的話,布塞和納林布祿怎麼可能有膽量拒絕他求親,這會怕是東哥早就成了他的女人。
“放箭!”
褚英大喊了一聲,當先引弓搭箭,朝着李如楠射了過去,餘下的女真人也不敢怠慢,紛紛放箭。
李如楠早有防備,聽到一陣破空聲,朝着他的咽喉激射而來,在馬上一個鐵板橋躲過,緊跟着翻身下馬,趴在了地上,孫承宗,馮侖兩人也是有樣學樣,紛紛趴在地上。
來順等人則抽出腰刀,護在李如楠的身前,用刀剝落箭支,負責護衛的將軍衛隊身上都穿着鎖子甲,女真人的弓算不上有多強,根本就破不了防,只有李如楠的寶馬翠花倒黴,被一箭射中了屁股,疼得上躥下跳。
褚英離得遠,也看不真切,只覺得李如楠落馬,心中登時大喜,翻身上馬,揮舞着彎刀大喊了一聲:“殺啊!殺光漢人!”
餘下的女真人也呼喊着縱馬衝下山來,這個時候的女真人可不是後世的八旗兵那麼無能,他們人人自幼就生長在馬背上,絕對稱得上是當世強兵。
馬藉助下衝的助力,如同旋風一般衝殺到了近前。
李如楠一躍而起,摘下寶馬翠花掛鉤上的大錘,也不上馬,照着一個朝他衝過來的騎兵的馬頭就是一錘。
那女真騎士哪裡想到李如楠居然沒被箭射中,突然跳起來一錘,根本就來不及閃避,馬頭被李如楠這一錘打得稀爛,都來不及悲鳴一聲,就倒在了地上,還將那個女真騎士的腿壓在了身下,李如楠跳到近前,又是一錘,將那人砸死。
褚英見狀大驚失色,原本想着縱然李如楠沒死,也要被箭射傷,卻不承想李如楠居然毫髮無傷,一出手就打死了他麾下一名戈什哈。
“殺了李如楠!殺了李如楠!”
褚英也有些心機,喊話的時候用的是女真語,聽這聲音,李如楠不禁一皺眉,總覺得有些熟悉,一時間卻也想不出來。
殺完了再說,區區幾十人就敢上來撩撥他的虎鬚,當真是膽大包天了。
“盡數殺絕,一個不留!”
李如楠動了火氣,手下人也是大殺特殺起來,殺着殺着李如楠就發現了問題,一個倒斃的女真騎士頭上的帽子掉了下來,雖然蒙着臉,可腦後拖着的那根金錢鼠尾是假不了的。
女真韃子?
“留個活口!”
李如楠此刻是又驚又喜,驚的是女真人居然這麼大膽子,居然敢來他的地盤刺殺,喜的是,這些總算是抓住了把柄,只要問出了口供,再有人證物證,李成樑還能不聞不問?
到時候可就是努爾哈赤的死期了。
褚英見自己手下的人都靠不到李如楠的近前,知道今天這事是不成了,急得大喊起來:“撤!快撤!”
阿蒙賴到底有些心機,大喊了一聲:“速速撤回烏拉城,事敗了,快撤啊!快快撤回烏拉城!”
這件事絕對不能牽連到建州女真的身上,不然的話,努爾哈赤火起,到時候褚英仗着長子的身份,或許能逃過懲罰,可是他們這些奴才絕對死無葬身之地,或許爲了平息李家的怒火,說不定還要把他們交出去。
幾個戈什哈擋住道路,褚英帶着十幾個人發了瘋的逃遠了,李如楠等人追之不及,不過倒也不是沒有收穫,一個女真人被砍掉了一條胳膊,韓胤上前將其擒獲。
扒開蒙着臉的黑布一看,登時驚叫出聲:“阿勒泰!是你!”
李如楠聞言,走到近前,道:“韓胤!這個人你認得?”
韓胤滿眼的怒火,道:“少爺!這人就是化成了灰,小人也認得,他是努爾哈赤長子褚英身邊的人,當初拙荊就是被這惡賊殺了的!”
那個阿勒泰倒也硬氣,雖然被砍掉了一跳胳膊,臉色蒼白,卻硬是撐着不發一聲慘叫,咬牙等着韓胤道:“你這卑賤的漢人,你就是能逃到天涯海角又如何,總有一天少主人會殺了你,你那個妹妹說起來倒是有些滋味,只可惜老子就玩兒一次,倒是便宜了她。”
既然已經被韓胤認了出來,再將禍水引向烏拉顯然不可能了,倒不如充條好漢,乾脆認了的好。
韓胤聞言大怒,抓着那個阿勒泰,怒吼道:“我的妹妹在哪裡,你們到底將她怎樣了!”
阿勒泰咧着嘴,強笑道:“怎樣了?少主人恩典,將她賞給了我們弟兄,韓胤,你這卑賤膽小的漢人,自家妹子被人玩兒了,有本事你就殺了老子,給你妹子報仇!”
韓胤怒的眼角都要裂開了,雖然聽阿勒泰這話,韓珍兒還活着,可是一個女子要是失了名節的話,簡直比死了還要可怕,怒吼一聲道:“狗賊!我殺了你!”
說完手起刀落,將阿勒泰斬殺當場。
李如楠阻攔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個阿勒泰被砍死,不過倒也沒什麼,這些人的身份都已經暴露了,就是建州來的,到時候將這些屍體,往李成樑的面前一交,李如楠倒要看看,究竟是自家的兒子性命重要,還是努爾哈赤那個野豬皮重要。
韓胤殺了阿勒泰,一想到自家妹妹的悲慘遭遇,縱然這個七尺男兒也不禁痛哭失聲,李如楠看着也是心中悽然。
韓胤哭了一陣,轉身跪倒在了李如楠的跟前,強忍着滿腔的怒火和悲痛,道:“少爺!小人蒙少爺收留,原本當以死相報,怎奈小妹珍兒被那惡賊褚英囚禁,小人不能不救,少爺的大恩,小人來生結草銜環以報!”
原本韓胤只是以爲韓珍兒死了,這才投到了李如楠的門下,只盼着將來能手刃仇敵,爲妻子,小妹報仇雪恨,如今聽到韓珍兒居然沒死,不過被女真韃子肆意蹂躪,只怕比死也強不了多少,他這個做兄長的聽聞,如何能不去救。
韓胤說完,起身就要走,李如楠見狀,連忙將他叫住:“你只一個人,便是想救你妹妹,又能何爲?不過是平白搭上一條性命!”
韓胤聞言道:“小人也總不能看着自己妹子被那女真韃子糟蹋,不聞不問,小人窩囊了半生,如今怎的也不能再送了小妹的性命!”
李如楠想了想,依着李成樑的性格,就算是他把這些女真韃子的屍首全都擺在李成樑的面前,李成樑也不大可能爲了這種事就和努爾哈赤翻臉,到頭來還不是徒惹一肚子的閒氣。
既然如此,倒不如他親手將努爾哈赤宰了,到時候人死了,李成樑難道還能爲了他的好基友找李如楠這個做兒子的報仇不成。
“你且稍安勿躁,既然你妹妹還活着,倒不如我與你同去。”
“大人不可!”
“少爺!萬萬不行,赫圖阿拉就是虎狼之地,少爺豈能親身涉險!”
孫承宗,來順等人聞言紛紛出言勸阻。
孫承宗道:“大人!赫圖阿拉被努爾哈赤經營多年,去的人多了,徒惹耳目,去的人少了,又不濟事,大人身系頗重,怎能輕易涉險!?”
李如楠打定了主意的事情,別人勸阻也攔不住,道:“眼看着漢家姐妹淪於女真韃子之手,我等漢家兒郎若是隻顧自身安危,不聞不問,豈不是枉費了一身武藝,你等都不要再勸,我意已決!”
韓胤聞言,心中一陣感動,跪在地上:“少爺大恩!小人縱是做牛做馬,也難報萬一!”
李如楠聞言一笑,道:“哪個要你做牛做馬?男兒膝下有黃金,快些起來,救你妹子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