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錚驚得雙手一握,指尖傳來的刺痛讓她迅速思考起來。
三奇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指她發現了那個壺上有字的秘密?要她把這個發現吐出去?
說了之後他會怎麼對待自己?是實現徐老大的所謂承諾,還是殺人滅口?
眼下自己三個人都在這裡了,要一網打盡永絕後患簡直簡單得只要動一動手指。
她想着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因爲沒妥善處理而紅腫沒有癒合的傷口,低聲說:“嗯,不小心摔碎了兩隻茶壺,怎麼,要賠回去?”
“不是不是。”三奇咧嘴道,“是見你辛苦了,問一下而已,你有沒有發現特別重的東西?”
“特別重?”蘇錚回憶了片刻,“特別重是多重?”
“東西一般般大,但出乎尋常的重,好像夾了別的東西一樣。”
蘇錚眼光一閃:“我每一個物件都過了手,沒有發現這樣的東西。”
“果然啊。”三奇輕聲喃喃了一句,不過並沒有失望的表情,好像早就料到這個可能。
他請蘇錚坐下,道:“是這樣的,因這次丁老三的事,丁老三的家人以及百姓都要求嚴查劉府,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發現劉大戶和他的手下這些年來濫收運費,運貨質量不保證,弄壞了貨品也不賠,還把索賠的人打傷打殘,更重要的是還有賄賂各地官員的嫌疑,現在鎮裡向上面請示,公文一下來就會去劉府抄家。”
蘇錚配合做出驚訝狀:“抄家?這麼嚴重?”
三奇不答又說:“昨晚上那幾箱東西是衙門從劉府停泊在碼頭的船上收繳來的,之所以分類,是鎮令不敢太過得罪劉府,把優劣分出來,差的給了圍堵衙門的百姓砸了,這才消了他們的火,化解了一場危機。”
蘇錚心說原來黎明聽到的砸東西的聲音是這麼來的,不過以壺上有無刻繪來分優劣,這方法還真是粗糙無知。
蘇錚問:“爲什麼告訴我這些?”
三奇面有憂色地嘆口氣:“前些日子徐叔和劉大戶有些過節,劉大戶拿走了徐叔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傳出風聲說,那東西被他夾在自己的一樣貨物裡,如果過了時間還不去拿回來,那就怪不得他將東西運到天南海北去。”
蘇錚明白了。
難怪他們要自己特別注意重的東西,原來是想拿到那樣重物,之所以現在告訴自己,是這次沒有成果,接下來還要自己再出手。
劉府查抄,府裡府外的東西可都要抄錄清點的,正是個好機會。
至於爲什麼找她而他們自己卻不動手,怕是有什麼顧慮不想讓人知道他們在打這個主意。
這樣看來,那重物的來歷也許並沒三奇說的那麼簡單……
三奇又說:“徐叔說相遇也是緣分,你年紀雖小卻很沉穩,如果能幫他拿回那樣東西,他便幫你們姐弟安全無虞地離開庚溪鎮。”
蘇錚看着他:“若我不去呢?”
“何必呢?互相幫襯又不是壞事,蘇姑娘想靠自己三奇很佩服,但爲了可愛的弟弟妹妹也要考慮考慮合不合適,對不對?畢竟,現在離過年也沒幾天了。”
蘇錚雙手握緊,只見傷口繃開,但她感覺不到痛。
當日劉夫人要求過,叫她過年之前去劉府。如今劉府惹上官司,蘇錚就不必去理會這件事,想來劉府的人會忙得沒功夫記起自己這個小人物。
可三奇的意思,分明在說假若她不妥協,那麼就是通風報信,也要把她送到劉府去。
一邊是互利互惠你好我好大家好,一邊是拒絕就讓你吃不了兜着走。何其的霸道。
蘇錚不得不承認,自己很被動。
她深深後悔當日去朝陽山碼頭找出路的行爲。找個鬼啊,沒那麼一出她就不會碰上徐老大,不進徐老大的眼,今時今日她想辦法偷出自己的戶籍,再通過李存磊辦下戶籍,然後或趁亂離開,或先躲一段時間,主動權都在自己,都無需如此狼狽。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徐老大和劉府也沒什麼差別,後者好歹還沒這麼強硬,好糊弄一點。
不過,她神色微微一動,差點忘了,自己說到底還是要親自去一趟劉府拿回戶籍的,與其獨自行動,不得其門而入,不如先看看徐老大能不能給她提供什麼便利的條件。
她問:“要我去劉府的貨裡找一樣被藏起來的東西,且不說其困難程度,你們至少要先保證喔能接觸到那些東西吧。”
三奇就知道她差不多是答應了,高興地說:“這個不用擔心,劉大戶聽聞自己家裡出事一定會趕回來,他是個有點手段的人,到時候必不會讓自己家被查抄了,但官府又不得不查,最後很可能是派人去劉府暗中進行調查,到時候我們會把你安排進去。”
都已經準備好了啊。
蘇錚問:“那我如何才能確定事後你們會兌現諾言,送我們離開這裡?”
三奇憨笑道:“我徐叔闖蕩天下這麼多年從未蝕言過。”
“是嗎?”蘇錚面無表情,心中冷笑,若是正人君子,又怎麼脅迫一個帶着兩個小孩進退無路的少女?況且他們從頭到尾也沒問過自己要幹什麼,要去哪裡,一切都是空話。
不過這樣也好,她現在只想完成這件事,擺脫對方,從在李家看到屋裡地上窗口有男人腳印踩過,確定蘇小妹姐弟是被擄走起,她就對徐老大一幫人持有深深忌憚。
這就是一窩土匪!
把胡七弄堂的屋子讓給了蘇錚三姐弟,三奇走出來,穿行過彎彎曲曲泥濘骯髒不堪的弄堂,碰上面的人無不熱情中帶點討好地跟他打招呼。
“三奇大哥,早啊!”
“三奇老弟,難得今天看到你,吃過飯沒?。”
“三奇,稀客呦嘿,什麼時候搓一頓?”
三奇邊走邊眯着眼睛想,這世上就是這樣,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這些人當初哪個不對自己瞪過眼紅過臉?還跟着那胡七要找徐叔晦氣呢?
結果呢?徐叔不費吹灰之力就叫人趴下了,這些人立馬老實下來,蘇家姑娘也是一樣的,不怕她不聽話,這叫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
他拐過彎,繞了幾圈,推開了一個小小的院子,高興地走到門前擺弄盆栽的中年人前:“徐叔,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