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凌晨的街道十分寒冷,霧氣已經開始上升了,看來些許時間後便會消散,遠處的建築物也開始變得清晰,城區的別處人們紛紛開始每天早上的活動,上班的,早食的,但是城鎮的一塊區域卻死一般的冷清,這便是昨晚被劃出的隔離區。

寂寥無人的街巷中卻有一人在奔跑。

是趙楓!

不!應該說是沈雁平。

不過……那顆屬於沈雁平的靈魂如今蜷縮在一具平凡的軀殼內。

平凡?

這一點,如今的沈雁平有最深刻的體會,這……這是男人的身體嗎?

如此無力,如此脆弱,完全不像以前的自己。

雖然比以前年輕,但是……他察覺到肌肉的柔韌和力度也許只有以前的數十分之一,而且方纔的劇烈殺戮可能已經耗盡了這具身體的所有潛力,他感覺全部肌肉撕裂般的疼痛。

象這樣的奔跑他卻不敢停下來,生怕一旦停下來便會倒地,再也無法起身。

不過不能停!

絕對不能停?絕對不能放過查理楊!絕對不能!勿論那些深仇大恨,只是關係到自己的生存也不能放過,殷拓水這個老狐狸數年不見但是腦子還是一樣清楚,查理楊不死,讓“神諭”的上層追查到自己便死無葬身之地。

那樣自己便無法作爲趙楓而繼續生存了,將作爲沈雁平而死去……不行,我是趙楓,這三年來我都是趙楓,今後我也將不會是沈雁平了。

那個雙手沾滿無辜者鮮血的罪人已經死去了,爲什麼還要讓他復活?雖然現在我能夠做到的雖然有限,但有一點能夠確認,絕對不能放過那個人。

不過……那個人也一定跑不遠,教堂內還有一個人消失了,那便是唐燎欣,一定是他帶走的,那個人只是念力厲害,體力應該和常人無異,帶着一個傷者想逃過“獵人”的追捕是不可能的。

暗忖到此,趙楓的腳步便緩慢了下來,他大聲喘息着,太疲勞了,他雙手撐住膝蓋,感覺心臟劇烈的跳動着,處於嚴重缺氧狀態,趙楓懷疑自己隨時便要暈厥。

眼前雖然冒着金星,但四下的狀況隨着訓練過的第六感進入大腦中。

“很多人……”

自己的現在所在的方位是一個小廣場,除了些許麻雀跳躍停留外沒有半個人影,但趙楓感覺到了許多生命體的存在。

“很多……難道……”

趙楓拔出了手槍。

腳步聲,紛雜而凌亂的腳步聲顯示了這周圍有很多人在移動,不光是前面,還有身後……

自廣場的六條入口處同時黑壓壓的出現了許多人,很多。趙楓大口的吸着清晨的空氣,整個身軀都在顯示着無力,只有雙目的眼神異常冷靜,掃視着周圍,只有這眼神在告訴別人,眼前這個少年絕對是危險人物。

那些人一個個好像被操縱一樣,緩步的向趙楓逼近,趙楓已經可以清晰看到那些人的臉孔了,正是昨晚在教堂內聆聽傳道的那些信徒,其中還有數名警察。

“怎麼回事?這些人沒有被疏散嗎?”趙楓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是劉石元。

他的神情好像很痛苦,肥胖的身軀顫抖着不受自己控制般的向自己的方向走近,口中發出沉重的掙扎聲。

廣場很小,不到一萬平方米。中間還有一個小花園,而趙楓正身處中央,他,被包圍了,而且同樣是些毫無關係者。

趙楓忽然記起了以前的許多事,追捕獵物的時候,殺死無辜者會被認爲是接受範圍內的損失,每個獵人都曾經殺死數以百計的普通人。原因有時只是因爲他們是追捕的目擊者。

趙楓笑了,他將槍口慢慢朝下。

對了,已經記起來了,能夠毫不存任何憐憫之心殺掉手無寸鐵的無辜者的是沈雁平。是那個已經死去的人,而現在站在這裡的是趙楓,對於趙楓,是不可能做到這樣了,否則自己便會重新變成沈雁平,變成別人訓練有素的殺人工具,那自己曾經做過的,現在還在努力的所有事又有什麼意義?

如果真的能夠毫不手軟的殺人,現下自己軀體內火熱躍動的心又將重新凍結,那即使殺死查理楊也變得毫無意義——。

趙楓微笑,高聲說道:“我猜得沒錯,查理楊果然是那種不會逃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