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他也夠倒黴的,車輪子被人放氣了,居然一點也沒發現。方纔我也沒聽到有聲音,對方幹這種骯髒下流的事,也是做得極爲小心。
“沒事,你趕緊上車,別凍着。”他立馬把我往車裡塞,之後幫我脫了鞋,取來毛巾幫我把腳擦乾,而後取來那件黑色風衣,死死地把腳裹住,最後把暖氣開到最足,死死地把我抱在懷裡。
“好了,別怕,一會我叫人來接咱們。”
我全身都在發抖,凡是有溫度的東西,我都會牢牢抓住,因此我死死得抓住他的肩膀,貼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上,聽着他的心跳。
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我這邊出事兒了,你來接我一下!媽的,肯定是黑子那傻逼乾的,車輪子被扎爆了,你趕緊來,我這兒有個人,今晚就在咱家住着吧。地址我一會發你。”
咱家?他還有家人?
我一頭霧水。難道他母親跟他生活在一塊?我聽說他母親跟了一個有錢人,拋棄了他,拋棄了他父親,這也是我知道的他僅有的親人。
不過我也沒問他,我擡頭,看見他沉在手機的亮光裡,認真地發着短信。
發完短信後,他跟我說:“冷不?”
我搖搖頭。
“不許搖頭,我看不見!”
“你看不見你怎麼知道我在搖頭?”
“因爲你心裡有老子,鄭小鴨。”
“既然你在我心裡,何必要問我冷不冷?”
他說不過我,但他根本沒有認輸的意思,反而笑了笑,說:“原來,我真的在你心裡。”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附近停了輛車,那車響了響喇叭,他搖下車窗看了出去。
“走吧,跟我回家,車就先放這,回去把你安排睡下後再出來解決這車的事兒吧。”
說完他抱着我下了車,就往那輛車的方向走。
開車的是個男人,也許是陽光下雪地太刺眼的緣故,他戴着墨鏡,我只能一瞬間從後視鏡看清了他精緻的臉,他好像也有故意從後視鏡看我一樣,與我對視了不到一秒鐘,但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也不見他的全貌。
“怎麼現在纔來?”顧平川問那男子。
“老子都來了,你還怪老子?這雪天里路本來就不好走,好些路都被封死了,你以爲我是大羅神仙將車變給你?”
“別廢話了,趕緊走吧,一會把我送回來處理這破車,真他媽晦氣!”
那男的也不好說什麼,啓動車子走了。我看着那男人背影半晌,隱約覺得這背影有些熟悉。我好像想起來了,這人正是我與郭沐瑤晚上出去在給阿濤買衣服的那個商場和他在一起說說笑笑的那個男人,但是我已經不記得他的樣子了,總之,這人長得很好看。
他又把我摟進了懷裡,摸着我的頭髮,低下頭跟我說:“我堂哥,顧閆。”
原來如此。
顧閆聽了他的話,罵道:“這麼多年了,老子從來沒聽你叫我一聲哥,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小子居然也有良心發現的那一天?”
他吼了回去:“少廢話,好好開你的車!”
顧閆自然不聽他的,笑道:“怎麼,又來一個腦殘弟,今晚又得腰痠背痛了?”
“你少說一句會死嗎?”繼而他又跟我解釋道:“別聽他瞎說,沒那回事兒,別的人老子看不上。”
顧閆繼續調侃道:“弟弟,哥哥勸你哈,離他遠點,他媽的這是瘋子,有剋夫命,凡是經過他手的人,不管男人女人,沒一個好下場的。弟弟,勸你最好還是穿耐克。”
他吼道:“你信不信我捅死你?”
“你捅啊!”顧閆根本不在意他的威嚇,“你說了不下幾百回了,也沒見你付諸實踐過,像個男人好嗎!”
“操!”這個倔牛脾氣暴躁起來天都會翻過來,聽了這話就要去揍顧閆,我連忙把他拉住了。
看來是我給了他臺階下,他捏捏我的臉,說:“今兒看在我老婆的面子上,不跟你計較,老婆,你說是不是?”
“滾。”我不喜歡被人這麼稱呼。
“答案錯誤,你說了你要應我的!”說完他拍了我的頭。
我給他肚子來了一腳,他有些吃痛,連忙抓住了我的腳高高擡起,一巴掌拍在我的屁股上響噹噹。我自然不能被他如此羞辱,便開始蹭,終於蹭脫了他的魔爪,我擡起手就給他來了一巴掌。
“喲。”顧閆說,“看來今兒個你撿回來個狠角色,得好好治治你才行。”
他把我一把摟進懷裡,說:“他治得了我?呵呵!”
顧閆說:“看得出來,這是個不好惹的主兒,你以後可得小心咯,要在外邊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你會被人家一刀捅死,腦袋砍下來掛你們學校門口去。”
“滾滾滾,那種髒事情,只有你才能幹得出來。”
顧閆笑笑,卻轉移了話題:“怎樣,錢茗悅那個錢罐子還賴着你嗎?”
“賴了老子一年了,總該在今日有個理由把她甩了。”他說,“日後,這女人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係。”
“癩疙寶想吃天鵝肉,這女人不知被多少人騎過。聽說在高中的時候這女人就不太正經了,你也真是的,什麼女人騙不得,偏偏要騙這種三等貨色。”顧閆說起髒話來就合不攏嘴,“這男人跟男人談起情說起愛來啊,基本上就沒女人的事兒了,可這女人就死纏着不放,真不知道哪來的耐心。”
“還不是因爲老子英姿颯爽?”他說完又對我臭美道:“媳婦兒,你說是不是?”
我懶得參與他們的話題,將臉轉向窗外。顧閆又道:“你看看你的鞋拔子臉,豬腰子都比你好看,還英姿颯爽,你都英姿颯爽了,天下就沒有醜逼了。”
“滾!”
他倆吵了一路,我也說不上話。大概過了四十分鐘,他說:“快到了。”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天色也快黑了。這好像是城市的南部,是一個小區,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樣,但是夜間卻有很多人出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後來我才發現,原來那些人都是這個小區的居民,他們都是出來清掃積雪的。
這裡很偏,據我所知,這老城區的房子都是上個世紀的了。
車開進了一個庭院,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讓我看不清四周的景色。我突然想起來我跟阿濤說過,今晚我是要回去的,一會兒我不知道要如何跟阿濤解釋。
“還冷嗎?”他問我。
我搖搖頭。
“你等下我,我回去拿雙鞋給你穿,你一會洗個澡睡一覺,我們出去一趟,我們回來之後再吃晚飯。你餓嗎?”
我又搖搖頭,他見我如此,便出去了。
他開了那扇大門,打開了庭院裡的燈。這下我看清了這房子的形狀,可能他們是南方人的原因,這房子竟然跟別的房子不同,這種結構基本上在湖南見過。一共有兩層樓,看起來有十來年的歷史了,貼着白色的瓷磚,卻被附上了一層黑黑的污點。兩層樓的房子在這邊比較常見,這種小樓房卻比較獨特。不過我可以肯定這房子不是他的,應該屬於顧閆。
“來,穿上。”他拿來了一雙毛拖鞋,看起來還是新的。我穿上了,覺得很輕巧,很暖和,而後他揹着我進了房子。
我趴在他的背上,進了堂屋後,就聽見了顧閆的喊聲:“操,沒熱水!”
“咋回事?”顧平川問。
他揹着我進了房間,開了空調,摸了摸我的腳,說:“還是冰涼的,趕緊蓋着被子,躺着。”
我乖乖聽着他的命令,躺在了這舒服的大牀上,全身被裹得嚴嚴實實。顧閆從外邊進來,說:“弟弟,沒熱水,你忍着,我燒壺水給你泡泡腳。”
“你們趕緊去吧,沒事,我躺着就好了,你的車要緊。”我說,“我一會跟我爸打電話,叫他來接我。”
“這麼晚了叫你爸來你覺得合適?外邊很多路都被封死了,要是出事了怎麼辦?”他勸說道,“今晚就住這裡吧,絕對安全,今晚我把你當皇帝養着。”
他既然這麼說,我也沒辦法了,於是放棄了叫阿濤過來接我的念頭。
五分鐘後,我冰涼的腳終於觸碰到了熱水,我的腳被燙得通紅。說實話,這是我泡腳泡得最爽的一次,就好像以前飢餓到了極致,吃什麼都覺得香一樣。
我泡完了腳,他安排我睡下,跟我說:“我們出去一下,可能時間有點長,你想睡就睡會,家裡沒啥吃的,我們買點東西回來。”
“嗯。”
“親我一下。”他指指自己的臉。
我立馬把臉埋進了被子裡。
“回來再收拾你!”
他們出去後,我給阿濤打了個電話。
“喂,你今天還回來嗎?”阿濤問我。
“爸,下雪了,我不回去了,我明天再回去。”
“出什麼事兒了?我擔心死了,打你電話也不接。”
我笑道:“沒啥事,就是想你了,明天我回去看你。”
“你沒事就好,好好照顧自己,下着雪就少外出,我怕你出事。”阿濤的語氣還是那樣,一直爲我擔心着,“多穿點衣服,不許生病了。”
“你也不許生病。”我笑道。
跟阿濤說完後,又給杜航打了個電話。杜航說:“我的大哥啊,差點擔心死我了,你那邊怎麼樣了?”
我說:“估計得等明天了,花肘子也沒辦法,他也沒啥朋友。”
“郭沐瑤呢?”
“放心吧,她也沒事,你好好睡吧。”
“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不好說,等明天看看吧,放心吧,我和郭沐瑤都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杜航雖然這麼說,但我還是聽出了他語氣裡的不放心。我現在也沒辦法讓他完全安下心來,現在我能做的,只能是儘量讓他別那麼擔心而已。
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我才安心睡了一覺。他把我叫醒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那時候我已經餓得不行,立馬從牀上爬起來就去了堂屋。
“吃倒是挺積極的。”顧平川說。
其實他們家陳設很簡單,也不算芳麗,卻能用佳好來形容。牆壁上掛着一面大鐘,中央擺着一張深紅色大桌子,邊緣擺着一個櫥櫃,牆上是一部電視,電視對面是沙發,但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上面還胡亂擺放着衣服。
但我的心思根本沒在這上邊,洗手後他立馬安排我坐下,我發現他們做了一個火鍋,再做了一個剁椒魚,然後還炒了兩個肉菜。總之,四個人吃這些,足足夠了。
我是土生土長的湘潭人,看見剁椒魚自然按捺不住。看得出來他們也都很餓了,也沒叫我,直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來點兒酒!”顧閆說,“我的拉拉貢要拿出來喝點兒。”
“拉拉貢不好喝,你要買的話,下次叫人帶兩瓶甜白葡萄酒來。”
我笑道:“波爾多的酒好。”
他笑道:“我媳婦兒學法語的,以後跟着他去了法國,老子給你寄。”
顧閆拿出洋酒,還拿出三個高腳杯,笑道:“還算有點良心。”
顧閆給我倒了點,我喝了,卻不太喜歡這種味道。也許是因爲我不太會品葡萄酒吧。喝完後他還給我倒,我拒絕了,我覺得還是吃飯比較好。
吃完後,我洗了個熱水澡。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修好的,他們辦起事情來還是挺麻利的。洗完澡後,基本上快到0點了,他也夠累了,給我拿來了他的衣服給我穿上,就要安排我睡覺。
說實話我很緊張,特別是他去洗澡的那段時間。我怕他回來後對我做那種事情,畢竟我沒有,阿濤和林森也從來沒有給我科普過這方面的知識。
他洗澡回來後,關了屋子裡的燈,而後摸索上牀,開了牀頭的檯燈。他身上傳來一股濃郁的沐浴香氣,裹着浴巾縮進了被子裡,動作嫺熟地將我摟進懷裡。
我卻有些拒絕,然而他的強勢根本不允許我這麼做。
“沒事,別怕。”他輕輕說,“鄭小鴨,我要讓你知道,我不是他對你說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