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 回去,攔在門口
沈澈帶着何歡返回市區。
路上雨依舊下個不停,沈澈提議先送她回學校,她卻開了手機,裡面幾十條未接電話的短信提醒蜂擁而至,其中最多的號碼便是來自於江秀瑜的手機。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沈澈不答應,但眼神總算柔了一點:";你回去做什麼?他們不得吃了你?";
何歡卻只是笑笑:";總要面對的。";
她並不如外表看上去那麼脆弱,這點沈澈早就知道,而且他還知道她其實挺倔,只嘆了口氣,帶着何歡一同回沈宅。
到門口的時候天已經有些微亮,只是因爲下雨天際還是一片鴉青色。
沈澈將車子直接開到主樓門口,以爲迎接他們的會是一大家子的審問,可站在廳門口的卻只有陳媽一個人,撐着傘,看了一眼跟在沈澈身後的何歡,說:";大少爺,老爺剛回房休息。";
這也是能料到的,訂婚宴發生這種事。想必昨夜沈宅也是一夜不安穩。
沈澈垂頭";嗯";了一聲,接過陳媽的傘帶着何歡就要進門,可陳媽卻將手臂一擡,絲毫不客氣地把何歡攔在門口。
";你幹什麼?";沈澈寒着臉問。
";大少爺,老爺吩咐過,如果見到您回來,讓您去書房等他,至於二小姐...";陳媽迎上何歡清冷的眼睛,略帶晦澀地說。";至於二小姐,老爺的意思是,暫時就別回來了。";
";暫時就別回來了...";何歡覺得這話說得真有意思啊,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沈澈的眉頭卻一點點收緊,牽過何歡的手,也不管陳媽攔着。
";跟我進去!";
";少爺!";陳媽有些不依不撓,";您進去可以,但是二小姐不能進去,這是老爺的命令!";隨即乾脆把自己有些肥碩的身子直接堵在何歡面前。
沈澈還想爭執,何歡卻鬆了他的手,只問陳媽:";江秀瑜呢?";
";你說太太?";陳媽有些摸不清何歡這話的意思,但何歡眼裡帶着某種不明的堅定。陳媽被她這清淡的眼神唬住了,只能解釋,";太太昨晚被明月小姐和老爺數落了半夜,又自己哭了半夜,天亮的時候我扶她去客房休息了。";
何歡大致已經猜到這結果了。
這麼多年在沈家,江秀瑜應對委屈的方式永遠只有兩種,要麼哭,要麼忍,這次是忍和哭一起來,想必沈家人對她說的話是難聽到極點了。
";哥,我就不進去了,上午學習還有課。";何歡調子還是平平的。
沈澈知道這種情況她回沈家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所以點頭。要送她回學校,又被何歡拒絕。
";我自己打車回去,你進去吧。";
沈澈想了想,沒再堅持,只是將傘遞給她:";撐着回去,外面雨很大,等我這邊情況處理完再跟你聯繫。";
她接了傘,目光卻停留在陳媽臉上,似乎有很重要的話想說,但最終也就只輕微地說了一句話。
";照顧好太太,謝謝!";
何歡扔了一句話給陳媽,就那樣撐着傘走進雨裡了,薄荷綠的背影在雨霧中很快消失不見。
據說那天沈澈和沈嶽林在書房呆了整整三個多小時,最終沈嶽林先走出房間。
沈明月進去的時候沈澈依舊坐在書房的椅子上,面前菸灰缸裡橫七豎八全掐滿了菸頭。
";哥,爸怎麼說?和池家的事怎麼解決?";
";出去!";
";你趕我也沒有用啊。我一直以爲你理智聰明,怎麼這次做出這麼糊塗的事?肯定是何歡那小賤人勾搭你的對不對?你去跟姍姍姐解釋一下吧,態度好一點,她應該會聽!";沈明月還是不依不撓。
沈澈將手裡半截煙再度掐滅,擡起頭來。
";出去!";用了更大的聲音呵斥,嚇得沈明月往後縮了縮,這纔看清沈澈的表情。
一夜時間,他花光了勇氣,透支了精力,此時的沈澈雙目充血,面容疲倦,可身上還穿着昨日訂婚宴的那套禮服,黑色的手工西裝,淋了雨又捂幹,下襬發皺地疊在一起。
這再也不是意氣風發的沈家大少了,沈明月都替他不值。
";出去聽不懂嗎?";他聲音又軟了下來,也不再看沈明月,而是將雙手支住額頭撐在桌面上,剛纔僅有的銳氣都吼完了,現在剩給他的只有抉擇。愛^去^小^說^網
或者連抉擇都不算,因爲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
何歡那天其實是撒謊了,她上午沒有課,回到宿舍勉強睡了一會兒,臨近中午的時候突然接到江秀瑜的電話。
";歡歡...";她在那頭喊她的名字,聲音卻極度沙啞壓抑。
何歡記得自己小時候最喜歡聽江秀瑜講話,她在劇團裡扮青衣角色,自有一副好嗓音,可自從嫁給沈嶽林之後便再也沒有登過臺,怕別人說沈家找了一名戲子。
如今十多年過去了,何歡都懷疑她還能不能唱戲,喉嚨已經都啞了。
調整一下呼吸,何歡開口:";你說。";
她是等着江秀瑜來責怪了,可對方卻輕輕抽了一聲:";我聽說你早晨跟着阿澈回來過了,傻孩子,這種節骨眼你還回來做什麼?你伯父和明月都覺得那段視頻是你找人在婚宴上放的,對你恨得不行,現在池家那邊又撩了狠話,如果阿澈在三天之內拿不出交代,估計整個沈氏都要遭殃了......";
何歡掛了江秀瑜的電話,披了衣服下牀。
雨還沒有停,只是小了一些,滴滴答答地掛在宿舍陽臺的鐵欄杆上。
她知道池家是在逼沈澈,她也知道沈澈拿不出一個交代,更知道";沈氏遭殃";是什麼意思。
只是現在誰都不知道那段vcr是誰安排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錄製這段vcr的人,以及對方的目的。
從vcr內容可以看出,早就有人在跟蹤何歡和沈澈了,也就是說他們之間的曖昧不清早就被人知道,卻挑在訂婚宴的時候才曝光出來,分明是要抵着沈家的命脈相逼的,這纔是讓何歡覺得最可怕的事。
她盯着窗外的雨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要約池姍姍見一面。
";喂...";何歡直接撥通了池姍姍的手機號碼。
";你哪位?";對方卻是一個男的接的,口氣有些衝,何歡嚥了咽聲音,";是你?";
池榮傑愣了一下也聽出來了,卻是略帶鄙夷的笑:";怎麼,二小姐這種時候居然還有興致給我姐打電話?是來示威的嗎?";
還真是紈絝子弟,說的話都這麼幼稚。
何歡沒心情跟他爭論,淡淡言:";麻煩把電話給你姐。";
";我姐睡了,你有事可以先跟我說,等她醒了我自會轉達!";池榮傑態度明顯很不平,何歡能理解,";好,那麻煩你轉告她,我想跟她見一面,晚上9點在秀中閣,到了給我打電話。";
何歡三言兩語就掛了機,池榮傑聽着那邊的嘟嘟聲,陰笑一聲,覺得這丫頭越來越有意思,越刺越有意思,彷彿那些刺一根根都撩着自己的心。
周沉早晨一進辦公室就大致瀏覽了網頁和雜誌,沈池兩家的事果然見報曝光了,標題也挺難聽的。
不倫戀,兄妹私情,豪門亂倫,私奔,反正怎麼吸引人眼球就怎麼寫。
再看沈氏股價,早晨剛開盤就持續下跌。
情況不妙啊,周沉突然有些心煩氣躁,想給何歡打個電話,可是找不到立場和理由。
方秦剛好拿了一疊資料進來,聽到周沉的辦公室內流淌着鋼琴曲。
這首鋼琴曲方秦不知道名字,但他特別熟悉,因爲周沉工作不順或者心情特別煩躁的時候都會聽。
方秦一聽到這曲子心思就會收緊,說明老闆心情不好了,作爲下屬必須言行都謹慎起來。
現在也是這樣,方秦輕輕將手裡的文件放到他面前。
";周先生,這是青衣巷項目的拆遷進程,另外一份是賠償預算單,需要您過目。";
周沉擡眼看了看,沒有立即接。
";先放着吧。";
方秦虛了一口氣:";周先生,您今天是...?";
";沒什麼,先放着,我一會兒會看。";周沉說話間目光一直盯着前方音響上的液晶顯示屏,上面有藍色的燈光上上下下的跳動。
方秦很少見到周沉有如此出神又彷彿無力的樣子,也不敢再多問,悶着頭退出去,退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回頭說:";周先生,早上沈氏的沈總給您來了電話,說想約您吃頓飯,好像是爲了退還您給沈家送的訂婚禮。";
周沉倒是想起了這茬,沈嶽林是說過要親自登門謝禮的,只是爲了一個小東西弄得如此興師動衆的...
";飯就不用了,沈家如果實在要退禮,你去拿回來就行!";
周沉應了一聲,點着頭出去。
音響裡的鋼琴曲剛好播放到高潮部分,周沉聽得意興闌珊,覺得這音響再貴再好又有什麼用,終究不如她指尖彈出來的美妙。
";等等!";他突然叫住方秦。
";周先生,您還有事?";
周沉想了想:";算了,就今晚吧,今晚我有時間,你讓沈嶽林來公司找我。";
方秦爲周沉的舉棋不定感到些許困惑,他以前從來不這樣的,更何況他也真的沒必要爲了收一件退禮就真的親自見沈嶽林。
沈嶽林明顯是利用這件事在跟他拉關係,但老闆的想法下屬也不能妄自評論,只能應聲離開。
池姍姍如時赴約。
何歡提前留了一個雅間,她8點半之前還有演奏,完了之後去更衣間換了自己的衣服,走進雅間的時候池姍姍已經到了,盤腿正坐在矮桌前面,一手撥弄着桌上小瓷瓶裡插的梅枝。
見到何歡推門進來,池姍姍只稍稍擡眼,態度很平和:";榮傑說你想見我?";
何歡被她淡淡的表情驚到,她想象中不是這樣子的,至少眼前的池姍姍應該要鬧,要罵,甚至要哭,反正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安安穩穩地坐着,一手撥弄梅枝,一手撐着下巴,如此意興闌珊。
這太奇怪了,何歡有些發憷。
池姍姍卻輕笑一聲,將手指從梅花上縮回來,直直前面的小木椅:";你坐啊,站着怎麼說話?";那態度還挺客氣,客氣得何歡心裡瘮的慌。
何歡想了想,坐到她面前。
";池小姐...";何歡理了理聲音開口,";我這次找你是...";
";我知道你找我爲了什麼事!";池姍姍擅自打斷她的話,";你找我無非爲了兩件事,一是向我示威,讓我主動放棄澈,你可以和他雙宿雙飛,二是替沈家人道歉,讓我可以既往不咎繼續嫁給澈,是不是?";
何歡一頓,不過心裡也鬆了幾分。
她不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池姍姍這種直白的對話方式反而讓她很適應。
";是,你說對了。";
";那來找我是爲了哪一種?";
";後者。";
";就是替沈家人道歉?";
何歡嘴角彎了彎:";錯,我不是爲了沈家人,我只爲了沈澈一個人。";
";好,你有膽量,也算誠實,這點倒讓我覺得不討厭。";池姍姍還是笑着,似乎並沒有絲毫生氣,手指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那截梅枝。他貞場劃。
枝頭上其實也就沾了幾個小得可憐的花骨朵,看上去很脆弱,被她這麼一直撥弄,何歡覺得今晚這些花骨朵估計都要死她手裡了。
池姍姍興致卻很濃,撩得很起勁,弄得花骨朵在枝頭上一抖一抖,隨時會剝落下來。
何歡不忍看下去,逼迫自己將目光看着池姍姍。
";謝謝你的不討厭,我今天找你只是想告訴你,我不知道訂婚宴上的那段vcr是誰錄製的,也不知道是誰背後做了手腳,但是有一點我希望你明白,我和我哥沒有可能,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並不像你想象中那麼不堪...";何歡解釋得有些急躁,她在擔心,恐懼,慌張。
池姍姍卻一點點享受她眼裡的慌張和恐懼,慢悠悠回答:";我知道,我知道你們之間並沒有發生過不堪關係。";
";你知道...?";何歡有些不解。
池姍姍卻將手從梅花上縮回來,淡淡的目光深看到何歡臉上,一點點變陰,變狠。
";我當然知道,因爲視頻和照片都是我安排人拍的,這跟蹤了你們一年,從跟澈交往那天開始......";
爲了工作上的一件破事,一大早就跟人撕逼到現在。
心情差到極點……嗚嗚嗚……最近諸事不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