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冰冷,一場夢
宋微言早就已經不住在那棟由木板牆隔出來的十多平米的小居室了,春節前就搬進了一套精裝修帶車庫三居室。
董秋在電話裡都嚇壞了,咯咯噔噔好久才總算讓連翹弄清楚了宋微言所住的具體地址。
連翹趕到的時候。樓下已經停了好幾輛警車和救護車,不過救護人員正擡着空空的擡價往樓下車。 ⊕ ttk an⊕ ¢O
宋微言所住的寓所門口圍滿了前來看熱鬧的小區居民,有幾名刑警正在拉警戒線,屋子裡燈光敞亮,人影晃動,有人正拿着儀器在做現場取證。連翹不敢進去,站在人羣前面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直到屋裡一名穿着隔菌服帶着手套的法醫走出來,對門口某刑警說:“死亡時間應該已經超過28個小時,初步排除他殺,應該是服毒自盡,但具體原因還需要等做過屍檢之後才能判定……”
連翹像是從很高的高處墜下來。堅硬冰冷的地面,心口有東西強硬扯住她的心臟,不敢呼吸,不敢喘氣,像個木偶一樣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
眼前的人影,燈光,穿着制服的刑警。法醫,還有圍觀的羣衆,好像全都是一場夢啊。
“誒。這女人是新搬來的吧?好像才搬來兩三個月,以前都沒見過她。”
“是啊,年前才搬來的,挺清高的,長得又漂亮,也不知道做什麼工作,經常看到她很晚還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
“哼。估計也不是什麼正經姑娘,年紀輕輕就住這麼好的房子開那麼貴的跑車,八成不是雞就是二奶!”
“對了,我之前早起出去鍛鍊的時候在小區碰到過她幾次,嘖嘖……嚇人喲,頭髮亂七八糟,身上腿上也都有傷,而且衣服也像是被人撕過一樣破破爛爛,好幾次我見她裡面都沒有穿內衣…”
“你個死東西,她裡面穿沒穿你也看得見?哈哈哈……”
衆人唏噓議論之後便是一通冷嘲熱諷。
連翹捏着手裡不斷冒出來的冷汗,拼命保持冷靜看着面前形形色色冷漠的表情,跨步往門口走去,卻被刑拘攔在外面。
“現場已經封鎖,請問小姐是?”
“我是她的朋友。”
“朋友也不行,裡頭正在取證並處理死者遺體,非家屬不得入內。”刑警語氣冷淡,臉上是公事公辦的表情。
連翹也不知哪裡來的怒氣,突然就揪住那麼刑警的警服嘶吼:“她哪來家屬?她的家屬都在幾千公里之外,她在這城市連朋友都沒幾個,你憑什麼不能讓我進去!”
“不能就是不能,這是規定!”
“去他媽的規定!”連翹唾了一口,刑警一愣,估計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爆粗口。
連翹也不管了,伸手就要推,刑警用手臂將她擋在門外:“小姐,請別爲難我!”
“好,妹妹行不行?她生前喊我妹妹,所以她是我的姐姐,姐姐也算家屬啊,對不對?……”連翹到後面近乎祈求,口吻凌亂,氣勢卻逼人,那雙透着水汽的眸子死死盯住眼前的刑警,雙手更是將他的胳膊揪得緊緊的。
刑警被她纏得實在扛不住了,終於鬆了口,頭一偏:“行了行了,進去吧!”
終於獲得通行,連翹咬着壓根進去。
屋子裡的人明顯比外面少,而且寬敞的客廳裡一片安靜,只有幾名刑警在走動取證,卻沒有一個人講話,滿屋子都透着一股濃重的壓抑死寂。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都說了很多遍了,我是她以前的同事…來看她,進來的時候大門掩着,喊了幾聲沒人回答,走進來纔看到她躺在牀上,臉朝另一邊側着,身子背對着我…我以爲她睡着了,過去還拍了拍她的手,結果…嚶嚶嚶……她手是涼的……”
這是董秋的聲音,從臥室那邊傳過來,哽咽裡面帶着驚恐和慌張。
連翹走過去,見兩名刑警正站在董秋面前給她錄口供。
董秋緊張之餘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臥室門口的連翹,像見到救兵般立即跑過來:“老大…老大,你終於來了…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呆麗吉號。
董秋像受了巨大刺激般,一下子就衝到了連翹懷裡。
連翹知道她嚇壞了。
這丫頭平時看着咋咋呼呼,其實根本一點用都沒有,純粹是個“紙老虎”。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連翹輕輕拍了她的肩膀幾下,以示安慰。
董秋這才情緒穩定一些。
兩名刑警又走過來,現場對連翹也做了簡單的口供。
宋微言的屍體已經不在臥室的牀上,法醫現場檢查過之後由工作人員封存好送去局裡,還需要作進一步屍檢認定。
連翹和董秋跟着警車回局裡,重新錄了兩份詳細的口供。
“我們已經試圖跟死者的幾位同事聯繫過,但沒人能夠聯繫上死者家屬,如果你們是死者朋友,麻煩幫忙聯繫一下,案情調查需要家屬配合,結案後屍體也需要家屬來處理……”負責這起案件的刑警對連翹說。
連翹點了點頭,心裡空空一片,還要攙扶着嚇得近乎虛脫的董秋往外面走。
連翹要先將董秋送回家,驚魂未定的董秋一路都在哭。
“老大,微言姐好可憐…我覺得她自殺是早就決定下的事!……你知道嗎?我發現她的時候她好好的躺在牀上,化了妝,穿了一件很漂亮的晚禮服,手上和脖子上都戴着名貴首飾,就連高跟鞋都穿得好好的……”這根本就是一場精心準備的辭別,像是要去奔赴一場盛宴。
宋微言如此裝扮,是想漂漂亮亮地離開。
連翹一直將董秋扶到她家裡,她在沙發上坐定,身子還在不斷髮抖。
連翹不由嘆氣,真是一個沒經歷過什麼大浪的小丫頭,如此一個打擊已經讓她近乎崩潰。
“這幾天你暫時別去公司上班了,好好在家休息幾天,別胡思亂想。”
董秋木訥點點頭,眼裡的淚漬未乾。
連翹又安慰了她幾句,她情緒總算平息了一些。
從董秋家出來,冬日正午的太陽還算暖熙,只是連翹站在太陽底下還是覺得通體透涼。
按照法醫的說法,宋微言的死亡時間已經超過30個小時,那麼至少說明她在楊鍾庭手術那晚回去之後就出事了。
連翹突然想起那晚最後一次見宋微言的情形。
楊鍾庭正躺在手術檯上,而她獨自一人站在手術室走廊的安全門前面,抽完半截煙,對連翹說:“我應該再拖久一點,不應該這麼快給救護中心打電話,如果再晚一些,或許他就救不活了,我也就解脫了……”
現在她是真的解脫了,只是萬萬沒有料到,她會選擇這種方式。
連翹坐在車裡連續吃了三顆糖,甜到唾液發膩,可爲何心裡還是這麼苦?
世界真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還是這麼大的事。
下午宋微言自殺的事便在網上傳開了,各路人馬開始紛紛猜測她自盡的原因,很輕易地就把楊鍾庭給扯上了。
本來楊鍾庭的醜聞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現在再加上宋微言的自盡,整件事更加熱鬧,簡直一發而不可收拾。
瞑色的股票在短短几小時之內跌停,LA’MO也受此牽連,股票又往下滑了好幾個點。
馮厲行的處境確實有些頭疼,本來楊鍾庭的事對他而言就是毫無防備,現在再加上宋微言的死,簡直雪上加霜。
下午4點的時候LA’MO召開緊急內部會議,王琦也從醫院裡趕了過去,就目前形勢而言,首先需要做的便是平息網上那些對LA’MO不利的負面新聞,並扭轉LA’MO現在的被動形式,不然三月份的新片發佈會必定開不安穩。
可會議進行到一半,王琦便接到醫院裡護工打來的電話,說楊鍾庭又在病房“發瘋”了,王琦只能中場離會往醫院趕。
馮厲行單獨主持會議,整場會議持續了三個小時,確定了後期應對的公關方案。
散會後他也沒有回去,留下來繼續加班。
大約9點的時候LINDA見他遲遲不下班,這才大着膽子給他打了電話:“馮總,您是不是還沒吃晚飯?需不需要我給您叫份外賣?”
馮厲行皺着眉心,只回答:“外賣就不需要了,你去給我買杯咖啡。”
“好,是不是您常吃的那家?”
“嗯。”馮厲行掛了電話便繼續埋頭處理工作。
LINDA拿了錢包,不大情願地出去給馮厲行買咖啡,邊走心裡邊埋怨最近自己天天加班,畢竟整個公司的氛圍都緊張消沉,大BOSS還沒走,她作爲秘書也自然不敢先回去。
剛走出電梯,LINDA卻突然接到裴瀟瀟的電話。
她還有些吃驚,這女人自從跟了楊鍾庭之後已經很少跟自己聯繫了,但之前她好歹收過裴瀟瀟很多好處,所以自然也不敢怠慢,很快便接了起來……
連翹考慮了半天,最終還是打算給馮厲行打電話,因爲這件事只有馮厲行能夠幫她。
“喂……”馮厲行接得很快,聲音聽上去還有些急促。
連翹嚥了一下氣:“還在忙嗎?”
“嗯。”
隨後便是緘默,只聽得到話筒裡彼此一聲聲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