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登門,示威警告
連翹下樓的時候,蘇卉正站在客廳的中央,聽到腳步聲轉身往後看,剛好看到連翹從旋轉樓梯上下來。
那是怎樣一個像仙人一樣的女子啊。
上身一件短款棉麻小衫。粉底小碎花,鑲了一點翠綠的絲帛刺繡,下身純絲綿杏粉寬腿褲,腳上是同色系的純色布底鞋,油亮黑密的長髮柔柔垂到胸口,手裡捧着一束月牙白的純色山茶花。
恬靜素雅,像是從哪幅古畫裡面走出來的女孩兒一樣。
蘇卉都有些看癡了,直到連翹一點點走近,站在她面前,微微笑着,一聲:“蘇小姐,很意外。沒想到您會來。”
蘇卉這才從驚豔裡回神,淡笑一聲:“應該要來的。前陣子太忙,今天才得了空來這裡走一趟。”
說完將手裡拎的一個精緻小禮盒遞給連翹,“不知道帶什麼來送你比較好,剛好前陣子有朋友送了一套護膚品,純天然的,我想着適合產婦用,而且前陣子我看你網上那些曝光的照片,臉色不大好,不過現在看來……”蘇卉又仔細打量了連翹一眼,粉頰如瑩雪,脣紅色豔。分明沒有施任何粉黛,但看上去氣色卻非常好。
她不由冷笑出來:“不過現在看來,你是用不到了。”
“怎麼會。蘇小姐的一份心意,自然要收下。”連翹客客氣氣地將那個禮盒接過來。
剛好下人端了茶水過來,連翹笑着請蘇卉入座,自己卻轉身讓下人拿了一把剪子。
“不好意思,蘇小姐你先坐着等我一會兒,這花得趕緊養起來,不然一會兒就該死了。”說完也不顧蘇卉臉上訕訕的表情,兀自站在垃圾桶旁邊開始修剪起枝葉。
一根根修剪,上面不好的葉子也一片片細緻地摘掉,完了又去取了花瓶,裝滿水將那束鮮活的茶花插進去。開始滿屋子找地方擺那花瓶。
一會兒餐廳,一會兒玄關拐角處,一會兒又去樓上。
在屋裡轉了一大圈,擺弄半天,最後還是將花瓶落到了蘇卉面前的那張小桌上,自己再拍拍手,用紙巾擦了一遍手指和剪刀,這才說話:“抱歉,等久了吧。”,然後她才坐下,就坐在蘇卉對面的沙發上。
蘇卉那會兒的臉色已經很難看,她主動登門,這女人竟然足足晾了她十多分鐘。狀住投巴。
看來給周家生了一個孫子確實氣焰都囂張了,蘇卉不由在心裡冷哼一聲,臉色卻笑着回答:“沒關係,你現在反正閒工夫多,這屋子裡也冷清,如果再不找些伺候花草的事情做,估計得把自己憋出什麼毛病。”
連翹當然聽得懂她話裡面的嘲諷,卻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笑着迴應:“倒不閒,事情挺多的,孩子太小,蘇小姐以前也應該經歷過這種階段的,一個人帶着剛出生的孩子…”
這話把蘇卉給氣得!不就是在暗示蘇卉當年生下蘇怔之後,處境也跟她一樣悽慘嗎?
“我可跟你不一樣!”蘇卉渾身那股傲慢的氣勢更加足了,一條套着過膝靴的腿翹到另一條腿上,美目輕睨連翹一眼,“當年我好歹還是跟周沉結過婚的,老爺子也一直承認我這個媳婦,阿怔更是深得老爺子歡心,前陣子剛給阿怔在香港重新買了一套房子,說是他今年生日的時候也沒給他送什麼像樣的東西,所以我的處境可跟你不一樣,我是周家唯一承認的周太太,阿怔也是老爺子唯一承認的長孫!”
長孫?
“噗-”連翹一下子笑了出來。
長孫到底是誰還不知道呢?如果眼前這女人知道原來周鴻聲早就有個像馮厲行這麼大的孫子,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蘇卉見連翹突然笑,有些莫名其妙。
“你笑什麼笑?”
“沒有…沒什麼。”連翹捂住嘴,忍不住又笑了兩聲,但覺得這時候笑多少不大禮貌,於是趕緊喝了一口水,壓住不斷想笑的。
蘇卉見連翹表情怪異,以爲是產婦抑鬱症,再加之被周家和馮厲行雙雙拋棄之後受了什麼刺激,不免對她有些同情了,不過不是一般人的同情,而是那種帶着幸災樂禍的同情。
心裡似乎有些得意,站起來,目光在屋裡掃了一圈,問:“孩子呢?能否讓我見一下?”
“當然,我叫月嫂抱過來。”連翹給樓上打了電話,很快蘭姨便抱着二寶下來了,連翹將小東西抱在懷裡,小東西可能已經認出媽媽的味道,因爲連翹身上有奶香,所以不斷撲騰着往她懷裡鑽。
連翹被他逗得嗤嗤笑了兩聲,只能一手托住他的小屁股,一手捏住他肥嘟嘟的手腕:“好了好了,剛餵過你,又餓了?”責備又寵的口吻,但抱着孩子的連翹,臉上滿滿知足的表情,彷彿她就是這世界擁有了一切的女人。
蘇卉忍不住將頭偏過去,那場面實在有些刺激到她。
當年她和周沉一離婚便把蘇怔送去了香港,因爲她無法承受衆人的目光,所以恨不得將蘇怔送得遠遠的,這樣便沒人知道她被周沉拋棄,更沒人知道她已經生了個孩子,可是畢竟母子連心,她不可能不想自己的兒子,於是每個月都會抽時間去香港看蘇怔一兩次,基本來去匆匆,有時候都無法在那住一夜,還要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就怕被記者拍到什麼蛛絲馬跡。
可現在的連翹呢?
處境似乎比當年的自己還要淒涼,已經有了一個心臟病兒子,現在又給周沉生了一個,周家還不能給她和孩子任何名分,就連馮厲行也不要她了,整個媒體都在用憐憫又看好戲的目光寫這個女人。
就好像她身上全是弱勢,還衣不蔽體,被暴露在公衆目光裡,供人同情供人審視。
蘇卉覺得,如果這種情況落在自己身上,估計早就找個地洞鑽進去不見人了,可這女人卻還能如此平和地在這裡安安心心做月子,養花賞雪,情趣閒然,且還把自己的面色養得如此紅潤。
她才23歲啊!內心強大至此。
就那麼一瞬間,蘇卉竟覺得自己有些佩服這個女人。
“來,二寶別鬧,抱抱吧。”連翹伸手把懷裡的小東西往蘇卉那邊靠了靠。
蘇卉一時都不敢接了,只是瞅了一眼她懷裡的孩子,白白胖胖,眼仁烏亮,確有幾分跟周沉神似。
一股氣抵到桑門口,分不清是心酸還是氣憤,蘇卉不由冷笑一下:“不抱了,估計他會忌生。”
“不會,怎麼會!”連翹像是毫無心機地回了一句:“你也不算生吧,若按輩分算,你也算是他的長輩!”
這話說得喲,有時候真不知道該說這小妮子聰明還是惡毒,氣得蘇卉臉色一陣青白,當即尖酸反駁:“我可沒那福分當他的長輩,周沉都不承認他,周家人至今也沒人來探望你一下,你說我有什麼資格當他的長輩!”說完覺得不夠,又補充:“況且老爺子似乎也從來沒承認他多了一個孫子,所以有些事你也要適當認清楚,別以爲跟周沉睡過就真把自己當週家人,就算你強爭着把這小野種生下來了又能如何,以後也別指望他能夠幫你從周家那邊爭來什麼東西,無論老爺子還是周沉的財產,以後也都是我們阿怔的……對了,戶口還沒給他上吧,估計這孩子也只能隨你姓了……”
無非同爲女人,這又是何必呢?話說得如此刻薄,爭的痕跡這麼明顯。
連翹可從未想過要用這孩子去謀奪任何一點點周家的財產。
不過這倒讓連翹看清她此番可以登門的目的了,無非是來給她打預防針的,警告連翹別去試圖跟蘇怔爭任何一點家產。
真可笑~!她需要費那點精力嗎?
“蘇小姐,看來你是多慮了。”連翹將手裡的二寶又轉交給身後的蘭姨抱着,自己神情淡漠地回答她,“這孩子我是打算將來讓他移民的,我持有法國綠卡,等這孩子長大一些,我會把他和安安一起帶去法國,至於周家的東西,我真沒那閒工夫去惦記!”
聽聽!多伶牙利嘴的一隻小妖精。
蘇卉一點便宜沒討到,反而被她這麼涮了一通,臉上有些掛不住,訕訕笑了笑:“我是提醒你,你有自知之明最好!”
蘇卉走的時候連翹親自送她,還不忘客客氣氣地跟她告別:“蘇小姐空了再來,外面雪都下大了,您開車小心一點!”
蘇卉早就氣得走到門外去了,連翹站在前廳門口,不由眼底一冷。
什麼優雅高貴的高端雜誌總編啊,脫掉了那一身華服錦衣,不還是個被世俗權勢啃噬得滿身窟窿的可憐之人麼?
蘇卉走後的那個晚上,外面的雪下得更大。
很快連窗臺上都積了一層厚厚的雪,連翹躺在牀上只聽得見雪花落下來簌簌的聲音。
外面那些剛開的茶花可怎麼辦?
那會兒已經夜裡11點多了,連翹終究不放心,披了件呢子斗篷去雜物間找了個花匠用的小鏟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