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真相,陳年往事
那場股東大會因爲馮厲行的突然出席導致連翹有些方寸大亂,好在她面上穩得住,加之首次股東大會。也不過就是類似於連翹的接任儀式,所以兩個小時的會議還算順利。
會議結束之後幾個小股東都退了。
會議室裡面只剩下連翹,弋正清和馮厲行三人。
連翹因爲剛接任,思慕內部一些事情不大清楚,只知道資金短缺,內憂外患。如今LA’MO突然插一腳,本以爲是想趁亂“打劫”,可剛纔馮厲行的眼神讓連翹隱約覺得,楊鍾庭大肆收購思慕股票應該不單單出於商業目的。呆估農才。
冥冥中好像感覺有人在她頭頂織了一個大網,那頂網隨時會落下來將她套住,叫她掙脫不了。無處可逃。
“馮總。”首先站起來的是弋正清,他主動伸手跟馮厲行握了握,遂說:“爲何今天楊董沒來?你出席股東大會是代表他的意思?”
馮厲行依舊蓄笑淡然:“不算是代表他,我們倆其實也沒區別。”
模棱兩可的話,連翹聽不明白,弋正清卻心裡有些慌。
馮厲行走的時候連翹禮貌性地跟他道別,他依舊還是淺淡地笑:“陸總。不用這麼急着跟我說再見,我想以後我們會經常有見面的機會。”
待到馮厲行走後,連翹的心還在跳。
弋正清定了定神。看着她:“一直沒告訴你爲什麼楊鍾庭要這樣大肆收購思慕的股票。”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楊鍾庭收購思慕股票其實是另有原因,這事得從二十五年前說起,那時還沒有思慕,瞑色也只是一個剛起步的工作室,剛好一次機遇,你媽參加了國內一個比較有權威性的設計比賽。一路過關斬將,總算進入決賽。當時進入決賽的還有另外一家設計公司,老闆就是楊鍾庭,而與你媽對決的便是楊鍾庭手下的一名男設計師……”
故事一點點鋪延,記憶之門隨之打開,往事和罪欲也從時光深處涌出來……
那場比賽應該是瞑色的分界線。
贏了,從此瞑色在服裝圈“平步青雲”,輸了,很可能再也沒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
而當時楊鍾庭手下那名男設計師也算才華橫溢,不比餘纓差,而且他在圈內已經得過幾個獎,單從聲譽和知名度來說,他確實要比當時的餘纓略勝一籌,所以種種跡象表明,餘纓在決賽中勝算不大。
但餘纓心性要強,而且已經殺入決賽,所以她怎麼可能允許自己輸。
既然無法保證贏,但又必須贏,只能走捷徑,於是陸予江便在決賽前約那名男設計師吃飯,想暗下重金賄賂,可那名男設計師不從,卻陰差陽錯看上了在席間來給陸予江送傘的助理。
陸予江窺見他的心思,於是便做了個順水人情,結果那男設計師一夜風流,卻惹了個性子剛烈的女人,第二天那女人就直接從酒店房間的陽臺上跳了下來,當場死亡。
“……因爲關乎性命,所以當年這件事鬧得很大,一度登上了社會版頭條,那名男設計師也因爲一時好色而被警方刑拘調查,因此錯過決賽,公司也受次牽連,聲名狼藉,一蹶不振,隨之銀行貸款到期,遲遲拖延還不上,楊鍾庭半年後被銀行聯名起訴,獲刑十一年……”
這段陳年舊事完全超出連翹的想象。
她之前只聽說楊鍾庭在圈內浮浮沉沉數次,風光過也落魄過,坐過牢獲過刑,卻沒想到竟然與陸予江和餘纓有關。
一股更加濃烈的恐懼感襲來,連翹幾乎是啞着聲音問:“也就是說,他現在大肆收購思慕股票,完全是爲了報復?”
“應該是,楊鍾庭這個人內心陰辣狹隘,之前受了這麼大的打擊和屈辱,他要報復也不足爲奇。”
……
連翹入主思慕當日,第一聲祝福居然來自周沉。
他給她打電話,沒有絲毫刻意的痕跡,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恭喜,接手思慕,人生進入另一個階段,希望你也能夠做得很好。”
很普通的話,他用一貫溫瑩的口吻講給她聽,連翹心裡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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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只是一切都是剛開始,思慕現在情況又不大好。”連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落寞,周沉在那邊沉思了幾秒,笑着替她打氣:“困境磨練人,我相信你可以克服的,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提。”
這話居然從堂堂周沉口中說出來,讓連翹簡直受寵若驚。
“真的很謝謝,但暫時還沒有需要麻煩你出手的地方,不過你這話我會記住的,算是你給我的‘尚方寶劍’,若哪天我真需要你幫忙,可不能搪塞我。”
“哈哈……”周沉一下子就被她逗樂了。
真是個狡猾精明的丫頭。
“沒問題,我會說到做到的。”
兩人又在電話裡閒聊了幾句,連翹怕耽誤他忙,所以主動先提出再見。
掛了電話之後耳邊仍然留着周沉爽朗的笑聲和溫瑩的話,在這個四面受敵,內憂外患之時,連翹渴望的或許只是這樣一份絲毫不帶負擔感的關心和鼓勵。
第二天連翹便收到了周沉派人送過來的一盒手工牛軋糖,包裝紙下面蓋了一張卡片。
卡片上就四個龍飛鳳舞的字——尚方寶劍
“噗-”連翹看到直接就笑了出來,笑完便是滿心的感動和歡喜。
或許命運對她一直殘忍,但總算還在她生命中安排了這樣一個周沉,給她柔柔淡淡的關心,不逼不迫的在意。
陸清姿那段時間一直沒有在思慕現身。
之前她是思慕的代理總經理,如今陸予江把大部分思慕股份給了連翹,陸清姿不服氣之餘更不會甘心在她手下做事,所以倒不如卸掉一切責任和職位,當個清清靜靜的思慕股東。
可惜思慕自從陸予江去世之後情況變得更加糟糕,連翹通過媒體多次發佈秋冬新款新片等利好消息企圖刺激股市,但依舊成效不大。
截止那日,思慕股票已經跌掉41%,市值跌至17.4億美元,賬面上的可流通資金已經很少,以上市公司股票作抵押的銀行貸款也將到期,一旦貸款逾期不還,銀行便會強制性拋售。
種種跡象逼得連翹必須賣掉手裡所有瞑色股份及餘纓留給她的基金,增持,孤數一擲,不然思慕便是大劫難逃。
可弋正清不同意。
“瞑色是你媽一生心血,也是思慕的起始點,如果你將你手裡僅有的瞑色股份賣掉,那麼瞑色就完全成爲別人的了,你捨得嗎?你媽會捨得嗎?”
“可是我還能有什麼辦法?讓我完全放棄思慕申請破產?不可能,我做不到!”
連翹果然如馮厲行之前所料,骨頭硬,不會輕言放棄。
弋正清見她如此堅持,沒有再多言,只說:“暫時先別賣掉你手裡的瞑色股份,我手裡還有一筆閒錢,可以給你暫緩思慕的財務危機。”
下午弋正清便拿了一張支票給連翹,上面金額之大,足以讓她震驚。
“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她問。
弋正清只是敷衍一句:“我這些年一直有在炒股,賺了一點,本想留着給弋揚結婚用,可最終沒有結成,我暫時也用不到,所以可以先挪給你救急。”
這話雖然說得滴水不漏,但連翹還是無法接受。
“公是公,私是私,思慕現在雖然資金短缺,但我也不能接受你的個人資產。”
況且連翹心裡對他已經產生芥蒂,潛意識之中便不允許自己再接受弋正清任何的好處和關心。
弋正清微微嘆了一口氣,將支票直接放到連翹手中。
“我知道你怨恨我,也知道這一張支票彌補不了你什麼,但就當我在替自己贖罪吧。這麼多年,我始終對不起予江,雖然他現在人已經不在了,但思慕是他的心血,所以我也想替思慕做點事。”
可能正是這句話刺激到了連翹。
不管當初弋正清和餘纓兩人走到一起是出於何種原因,但背叛就是背叛了,而且還是朋友之間的背叛。
所以因爲這番話,連翹收下了那張支票,且是心安理得地收下。
“謝謝,我替思慕的員工和股東謝謝你,但別以爲我收下這張支票就可以原諒你,不可能!”
連翹依舊寒着臉,以往對着弋正清的乖巧溫順再也沒有了,轉而代之的是冷漠和疏離。
弋正清心裡悲痛,但卻無力爲自己辯解。
弋正清的資金進入思慕賬戶,增持之後股價倒是漲了一些,連翹也算鬆了一口氣。
其實只要熬過那段日子,等秋冬訂購會順利完成,資金回籠,訂購會的利好消息便能緩解困境,可兩天後
媒體突然曝光“思慕內部資金斷裂,多家銀行貸款即將到期且無力償還”的負面新聞,緊接着下午便傳出多家代理商將不再與思慕續簽秋冬訂單的消息,溫建良更是在媒體上直言將關閉思慕線上旗艦店……
一系列沉重打擊,這簡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思慕股價第二天開盤,短短20分鐘內跌至47%,10時48分強制性停牌,思慕市值縮水一大半。
連翹接受思慕才短短大半個月,卻輪番遭遇打擊。
當天下午多家媒體全部堵在思慕大廈門口,希望可以採訪一下連翹,連翹卻在辦公室裡給每家銀行打電話,求爺爺告奶奶似地希望可以延後還款日期,但徒勞無功,所有銀行似乎都統一好了口徑。
“餘總實在抱歉,如果您不按照規矩做事,我們也很難辦。”
“公衆媒體上都是貴公司的負面新聞,上頭也逼得緊,怕死賬壞賬,所以這貸款真的無法延期……”
好吧,這便是世態和人情。
思慕風頭正勁的時候,各大銀行都追着你,希望可以給你提供貸款,如今一點風吹草動,就怕你賴賬,恨不得派人盯在公司門口逼着你還錢。
連翹怎麼會看不明白,所以電話裡那些銀行婉轉拒絕,她也沒再多求。
以爲這就是最糟糕的狀態?
但厄孽怎麼會如此輕易放過她。
當天晚上9點,連翹還在公司加班,卻突然接到弋揚的電話。
“連翹,不好了,我爸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