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王爺睿智王妃
寅時,人睡得最死的時候,也是精神意志最爲薄弱的時候。
擎王府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冷月揮灑,樹影斑駁,周圍安靜如死寂,半點蟲蟻的叫聲都沒有,就連風也停止了吹動,景物像是瞬間被定格成一幅畫一般,除了天空那一輪圓月還有微小的動作,慢慢照亮樹下面三個貼樹而依的人影,黑衣鐵甲,鬼面遮臉,一身戾氣,她們周遭五米內沒有一條活的生命體。
在江湖上不會有人不知道這三個人,人稱鬼面三煞,是殺手盟魔堡樓的金牌殺手,從不真面示人,長活躍在午夜時分,所接受的暗殺任務,大到皇族權貴,小到江湖俠客,從未有一件失手。
如煞星一般,所到之處必有鮮血祭奠。
不遠處的街道傳來四更的銅鼓,三人面具下的眼睛同在一時睜開,看着前面的有幾處星火閃耀的擎王府,殺氣漸濃,三人一擡步,瞬間潛藏進黑夜,寂靜恢復如常。
擎王府的守衛,晚上兩個時辰換班一次,此時離下一次換班還有半個時辰,守衛由剛上崗時候的精神奕奕到現在精神萎靡,站在大門的四個大漢已然打起了哈欠,眼角逼出了淚花。
一道黑影閃過,四個人都還沒來的急看清,身體的感官傳來了劇烈的痛楚,連發出叫聲的機會都沒有,他們的世界就變成一片黑暗。
美麗的月光下,一種香豔的紅色開始蔓延,一股噁心的腥味開始飄散。
如飛劍一般,三個黑影來到賀蘭瑛佑和蕭夏就寢的園子。散開,三個人從不同的地方齊進入主臥。墨一樣的房間,紫荊香爐閃爍詭異迷離的燈光,三個黑影手持長劍,一步一步無聲的朝着牀沿靠近。
一陣悉索的聲音,暗處賀蘭瑛佑的貼身暗衛擋住他們的去路,沒有遲疑,房間內瞬間冰凌相撞,花火四溢。叮噹的聲音也很快的就吵醒了在牀上熟睡的蕭夏,迷濛中的她心一驚,這種戲劇化的事情如夢一般。
“王妃娘娘,快叫醒王爺。”侍衛心急如焚的聲音傳來。
蕭夏的動作比腦子走的更快,她急忙搖醒了賀蘭瑛佑,拉着她的手退在侍衛身後的保護區,身體已經經不起這樣打鬥傳來的聲音,開始不得控制的發顫。
醒來的賀蘭瑛佑對於現在在發生的事情沒有大喊大叫,這種事情對他來說純屬於家常便飯,他很鎮定的握緊蕭夏的手,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閃爍堅定。看着她。“娘子不怕,我保護你。”
這般危急的時刻,任誰都不會在意一個傻子說的話。
蕭夏拉着賀蘭瑛佑到處的閃躲,她不懂武功,但也知道誰弱誰強,雖然出現的這些侍衛伸手個個了得,但應付三個人卻非常的吃力。
不出蕭夏所料,防線被打破,一個黑影手持長劍飛速朝着刺向賀蘭瑛佑,情急之下,蕭夏用力推開賀蘭瑛佑,來人砍空了,但兩人牽着的手分開了,隔了好一段距離。
賀蘭瑛佑摔在地上,看着手上空空的一驚,臉上瞬間爬滿慌張,大叫。“娘子……”光從顫抖的尾音,就知道他的害怕,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怕蕭夏有事。
他急急忙忙爬起身子就朝着蕭夏的位置跑去,可是旁邊的侍衛馬上把他保護在中間,堵住了他的去路,接着大門處劉和帶了一批侍衛加入了打鬥。
刀劍相撞,冰冷刺耳,蕭夏因爲剛纔自己過度用力推開賀蘭瑛佑,而讓自己的腰撞到的桌角,一陣劇痛緩過心神之後,她看着賀蘭瑛佑沒事心裡的石頭着地。
房間內的人數增加,圍在賀蘭瑛佑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幾乎保護的完好無損,相比較另一邊的蕭夏,她孤獨一個人打顫的靠着桌子上,十分危險。
劉和和所有的侍衛都沒有在意這樣的形勢,因爲他們的任務是保護好賀蘭瑛佑而蕭夏在他們眼裡最多是一個外人,死了也無足輕重。
蕭夏對於自己的處境知道的有些遲鈍,當她發現時候,自己已經是孤獨一個人,而只有賀蘭瑛佑被保護。
一瞬間心灰意冷,這個世界,她是孤單一個人的。
劍與劍相撞的火花耀眼,劍與劍相撞的聲音刺耳,那冰冷的空氣在把她推向深不見底的懸崖,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滋味,猶如賀蘭瑛佑說過的,就像是掉進水裡,而她被剝奪了呼吸的權利。
來人真的是武功卓絕,劉和帶着的侍衛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可是現在原本的人數上已經少了一半以上,死傷的數量也還在增加。
賀蘭瑛佑見到蕭夏一臉絕望的樣子,自己也彷彿能感覺到他的無助,可是他怎麼想辦法,怎麼咬他身邊的人都出不去。他擔心的哭了,這種事情他常做,因爲他一向喜怒於色,開心笑,傷心哭,而此刻他流淚的眼睛除了透着傷心外,還蘊含着一種毀滅的怒火,雖然不強,但已經開始慢慢在他乾淨的眼眸中開始蔓延。
“娘子,娘子。”賀蘭瑛佑一聲一聲,在兵戎相見的屋子裡格外響亮。
自然,作爲江湖頂尖的三大殺手怎麼沒有注意到旁邊那個白紙一樣的臉色的美女,早已經有了默契的配合,三人中的一人飛速持劍朝着蕭夏刺去。
劉和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便接着迎戰眼前的兩位大敵。
賀蘭瑛佑瞳孔在那個殺手的劍朝向蕭夏的時候放大,眼白裡面的經絡迅速充血直達聚集到黑色的眼珠,一瞬間的時間,黑夜裡少了一雙黑白的大眼睛,多了一雙紅色血腥的魔鬼眼。
猛烈的氣壓一震,賀蘭瑛佑身邊十幾個侍衛分別向前倒下,像是一朵花一樣,而中央站着的是一個魔鬼。
蕭夏不敢再看,她閉上眼睛等待死亡,手的指甲刺進了紅木的桌子。她怕死,無可厚非,可是死了也好,去到地府一定要喝兩碗孟婆湯,忘記前生往事,忘記今生插曲,投胎不需要富裕人家,父母健在閤家歡樂的普普通通就好。
“王爺。”劉和忽然的一聲大叫,臉色驚恐,一下子失去了防備,手臂剎那多了一道鮮紅的鴻溝,而他卻沒感覺到一點痛楚。
“啊!”賀蘭瑛佑一聲呢喃,嘴巴吐出一空鮮血正好噴在了他前面的黑衣人臉上。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每個在遇到自己在乎的事情或者人之後就會失去了方寸,而用身體去擋劍的人,愚蠢之極。
良久,蕭夏沒有感覺痛楚,反而一絲溫暖。她睜開眼睛,賀蘭瑛佑不寬厚的背擋住了她所有的視線,她擡頭,第一次知道其實賀蘭瑛佑比她高出了許多,她的頭也只能到她的肩膀,眼前她除了她什麼都看不到,心安了,彷彿一切的絕望、孤獨、害怕都被他的身牆給擋住。
可是,一個銀灰色的物體閃光,那是劍頂,上面纏繞了許許多多的紅色的小河。
蕭夏愣了,手捂住自己的張大的嘴巴,她上前想去賀蘭瑛佑的正面看個究竟,可是一條如鐵的手臂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抓住,泣不成聲。“賀蘭瑛佑,你有沒有事。”
賀蘭瑛佑輕輕的甩開她,好像是在說,沒事,我來保護你了。
蕭夏被一股很溫暖的氣壓在此推到了桌子的上,這次腰沒有痛,可是心痛了。
黑衣人的劍從賀蘭瑛佑身體裡退出,唯一露出的一雙眼睛露出了欣喜,表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賀蘭瑛佑胸口處的洞口彪出了鮮血,可是他沒有倒下,他擡頭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窗口的月光正好有一束照在了他的臉上,沒有痛楚,嘴角反而生出了一抹微笑,興奮的微笑。
黑衣人再次舉起的劍忽然在半空停住,惶恐的眼中倒映兩塊紅色的圓玉,在月光下透亮,能看到裡面有鮮血在流動一樣。
紅色的眼睛,魔鬼一樣的眼睛。
殺手走向這條路開始就已經不再害怕死亡了,因爲他們隨時做好了死的準備,可此刻站在賀蘭瑛佑跟前的殺手,竟然在自己的職業生涯中第一次棄劍而逃,嘴裡還喊起了救命兩個字。
不過也沒有喊幾聲就安靜,因爲他在衆目睽睽之下變成一具不完整的屍體,手腳頭顱全部分家散落各處。
殺手殺人的方式很多種,但絕對不會用這種殘忍的方法,簡直就是天理不容。
賀蘭瑛佑歪着頭看了看不遠處還有兩位錯愣的殺手,血紅的雙眼是毀滅的怒火。
逃無門,只能生死一搏。
剩下的兩人舉劍朝賀蘭瑛佑衝了過去,誰都沒有看到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可是武功卓絕的兩大殺手瞬間也死的壯烈悽慘,唯有兩顆頭顱是完好無損的,面具掉下,那四隻眼睛,深深的恐懼着。
修羅的戰場,決絕掉敵人的賀蘭瑛佑轉身面對蕭夏,他滿手的鮮血順着指甲一滴滴下滑,像是地獄裡走出來的修羅一樣。
蕭夏的眼睛只是看着,裡面是全然空洞的,也會她好在懷疑自己剛纔看到的。
“娘子。”賀蘭瑛佑血紅的雙眼彎成弧形,嘴角一抹純真的笑容,上面還掛着鮮紅的血,恐怖中帶着無限的溫柔。
震撼,蕭夏渾身上下都在處在震撼中,那些身體的細胞活躍的滾燙的沸水。賀蘭瑛佑是一個殺人魔王,全身每一個部位都在告訴她,他是個魔鬼。
賀蘭瑛佑朝着蕭夏方向踏步,還差半步就要到她的跟前,可是千斤重的眼皮打下,他努力睜開可又打下,最後搖晃不定的身體終於直直的前傾,頭重重的倒在了蕭夏的肩膀上,而蕭夏很自然的抱住了他滑下去的身子。
奇蹟,害怕瞬間化爲煙雨。緊繃着的絃斷開,蕭夏終於也承受不住一下子發生太多的事情,眼前開始昏暗。可是,她知道的,賀蘭瑛佑不會傷害她,想起爲她擋下一劍的甜蜜,笑了,她說。“傻子,假如你死,我也死。”
從此再也不會有任何多餘的猶豫,賀蘭瑛佑會是她新一段人生的目標,夢想,包裹全部。
蕭夏抱着賀蘭瑛佑倒下,劉和在一聲叫喊中上前托住了兩人,望着緊緊相擁的兩個人,他明白他錯了,原以爲心智尚淺的王爺只是像遊戲一樣迷戀,現在才知道那一層情感的概念是他無法理解的,他在乎蕭夏超過自己的生命,未來又是怎樣一個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