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兒聽駱嫣說駱家要認她做義女,吃驚不小。“奴婢何德何能得此厚愛!”說着竟哽噎起來,爲回來的路上胡思亂想而羞愧難當。
“玖兒快起來!你不需要這麼自輕自賤,你與嫣兒有緣,她要認你做妹妹,還怕你不願意呢!”駱夫人笑眯眯地看着玖兒。
玖兒在京城經常給駱秭年送些吃穿,倒真比親姐姐還關心。駱嫣只一提要認玖兒做妹妹這事,駱夫人就點頭同意了。
江夫人差人擺好香案,玖兒給駱夫人和駱世子行了跪拜大禮,駱嫣也將早就預備好的認妹禮遞給玖兒,玖兒當然是好一番感動。
“玖兒今年也虛十三了,可以考慮婚配了。”駱嫣話一出口,玖兒才縈在眼窩裡的淚又涌了出來,這回可不是感動,是擔心。她心裡有一直惦記着的人呢!就怕駱嫣、駱夫人把她說給不相干的人。若是那樣她也不好推脫,一時心裡五味交集。
江夫人也附和着說該婚配了,再不是榮家丫頭要等到二十歲,玖兒如今也是駱家小姐了!
玖兒悶頭不語。
“是呀,不如也嫁進咱們榮府吧,榮珍剛好回來了。”駱嬋一直沒說話,這時插了一句,讓大家都吃了一驚。駱嬋挑眉笑着,鳳眼裡露着嬌媚。伸手拈了一顆紅漿果放進嘴裡細細嚼着。
玖兒要認進駱家做義女,當然要請駱嬋做見證的。她娘寶珠這回跟着來榮家,本想去百福園和她親近,誰知駱嬋卻說沐熙園比百福園要好得多,非不讓寶珠過去。她是怕寶珠瞧見榮瑞擔心,更怕榮瑞對寶珠不敬……
不過這些糾結如今都不算什麼事了,有了金冊玉印在手,駱嬋覺得生活就充滿希望,對孃家的事也有了熱情。
“啊,榮珍!”江夫人一向溫和的聲音變了味道。
“看姐姐說的,難不成咱們駱家的女兒都要撒到榮家各房?”駱嫣故意說笑,心裡卻對江夫人的反應起了疑惑。
上一世不曾見過的榮珍,這一世終於可以謀面了,還真是令人期待!程夫人深藏的這個榮家小爺到底是何等樣人?
“今兒把事了了,明兒我們就回去了。”駱夫人朝江夫人欠了欠身子,這回來榮家是時間最久的一次,也是最快樂的一次。再沒有從前被人低看一眼的尷尬和忐忑。
“爲什麼那麼急呢!明兒我還打算擺蟹宴招待你們呢,永禧侍弄的菊花再過幾日也該盛放了。”江夫人有些遺憾,真心挽留的樣子。
“也該回去了,長樂和長治有奶孃照料,夫人對他們比我更盡心。再說過陣子秭年也要回來了,家裡事也不少。”駱夫人推辭,駱世子也連連附和。
江夫人知道榮春娘和榮媚娘都回來了,這回榮媚娘還帶了榮珍一起回來,榮家當真要熱鬧了。駱夫人怕是看到了這個局面不想留下做難,便不再強留,差人去給他們準備回禮。
駱夫人客氣幾句便也就收下心意。話題又回到玖兒身上,駱嫣才說想把玖兒說給鬱塵。玖兒立時眉眼有了光彩,心下才明白駱嫣的良苦用心。“小姐,您待奴婢實在是太好了!”
“什麼小姐小姐的,要叫二姐,那邊是大姐。”駱夫人笑道。
駱嫣故意朝玖兒冷了臉,怨她還不改口。玖兒歡快地喊了聲二姐,又朝駱嬋叫了一聲大姐。駱嬋訕訕地笑着算是應了。能讓她心裡容下玖兒,還真是虧了駱嫣讓給她的金冊……
駱嫣分置給玖兒一間閨房,又調了兩個小丫頭給她使喚。
“小姐身邊都不用丫頭,怎好給我使喚這麼多人。”玖兒怯怯地。
駱嫣笑了,“我身邊要用的人可多呢,染坊的人、工坊的人,還有即將開張的京城的工坊。你說,哪一樣人少用了?”
玖兒這才笑應着,歡喜地去她的閨房。
駱嬋也起身告辭。“嬋兒,你不請我和你娘去你的院子瞧瞧嗎?”駱世子對駱嬋幾番推阻她娘寶珠去百福園,心裡多少有怨氣,眼見着明兒就回江都了,總想了了寶珠的心願。下次什麼時候再得來還不一定呢。
“噢,百福園我那處院子在修葺,等明年開春再請爹孃回來小住幾日,請大夫人也一起來。我一定騰出一個專門的院子給你們,想住多久住多久。”
“那倒不必了,你去吧!”駱世子暗歎一聲。想必駱嬋的日子過得並不輕鬆,只是她每次回江都故意弄得街頭巷尾人盡皆知,她娘寶珠一直以爲她過得風光,以她爲榮……這回算是看透徹了!
“那我走了,卿哥醒了找不見我會哭的。”駱嬋訕訕地出門告辭。寶珠這時眼裡含着的淚才掉下來。駱嬋做人後娘做得這麼小心,她哪有不辛酸的。
“姨娘迷了眼嗎?”駱嫣給她臺階。
寶珠連連應着,駱夫人說還是回花榭吧,幾個人便出了大堂。駱嫣和榮玘也回了自己屋裡。剛進門,榮玘就忍不住道:“你看見玖兒的神情沒有?說讓她嫁人時她神情暗淡,一說是給鬱塵說親她的眉眼就樂開了。”
“我當然看見了,她對鬱塵早就有意,只是不知鬱塵是否樂意娶她。好在玖兒現在身份有了,不用再低人一等,她一直因爲身份怕鬱塵嫌棄她。”
“這倒不怕,鬱塵那我去說,押着他也要讓他娶了玖兒。”榮玘做出一副強迫狀,看得駱嫣咯咯笑起來,“都說強扭的瓜不甜,你倒要使強!”
“誰說的,我倒要讓你嚐嚐甜不甜。”榮玘做餓虎撲食狀將駱嫣撲到牀上,兩人滾做一團,久旱逢露,那是怎麼都歡喜不夠的……
黃昏飯後,駱夫人想叫駱嫣陪着去長街上逛逛,每次來揚州都很匆忙,這回雖然來的日子不短,卻是呆在榮府,想着明兒就回去了,多少要捎些揚州的手信回去給鄰居。
經過剛纔和榮玘的一番折騰,駱嫣雖雙腿痠軟,還是答應了同去。江夫人也說一起去,叫上寶珠姨娘,四個人出了沐熙園。
走到影壁牆時,身後斜着衝出一個少年,徑直撞向影壁牆後迎面來的人。只聽一聲喝斥,“野種,竟敢撞我!”
大家都吃了一驚,要說在榮府如此說話的真沒見過。斜陽的餘輝裡,只見榮珏拎着那少年的衣領推搡着。
“那是誰呀?”顯然駱嫣問的是那個少年。一身淡藍鑲白領沿的錦袍,一方青葛頭巾,大眼紅脣,倒有幾分女孩的模樣。
“榮珏怎麼能這麼罵榮珍呢!”江夫人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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