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窗外飄起了雪花。玖兒來回翻身睡不安穩,猛地驚醒,坐了起來。
“你怎麼了?”沐蓮在她對面的牀上也醒了。
玖兒望了一眼四周,才發現已經回到了揚州,抹了抹額上汗,看了看沐蓮,“沒什麼!吵到你了。”玖兒復又躺下,望着牀頂卻再也睡不着了,鼻息裡似乎還有那股迷離的煙氣……
兩天前也是這樣的夜,玖兒掩好門窗合衣躺下。駱嫣走了以後,玖兒便不捨得在屋裡點暖爐了。暖爐用的銀炭着實太貴,玖兒捨不得,爲了建新沐熙園,能省則省。就連駱嫣和榮玘走後的伙食,玖兒都開始簡省着,爲這,鬱塵可沒少嘮叨。
想起鬱塵,玖兒粉嫩的小臉浮起一層桃色。鬱塵和她拌嘴也好,嘮叨也好,都是越來越不把她當個外人,就像家裡的兄長不時又憐又惱地教訓小妹一樣。
玖兒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屋裡漸漸瀰漫開來一縷輕煙,如雲似霧,縈繞在牀邊久久不散,玖兒還未察覺,便已昏昏睡去。
一個黑影撥開門栓潛了進去,黑影摸到玖兒牀邊,靜靜地立了一會。嘴裡咕噥一聲,“駱嫣,你不仁,休怪我不義!就讓你的丫鬟替你受着吧!”黑影朝玖兒撲上去。冬夜寒冷,玖兒的衣裳裡三層外三層並不好脫,黑影有些急了,拔出手裡的短刃劃開玖兒的衣裳……
玖兒依然沉沉地睡着,黑影開始解自己的衣裳,正在這時,忽聽門口一聲呼喝,“大膽毛賊。竟敢夜闖民宅,還要不要命了!”鬱塵揮着一把鐵鎬闖了進來。原來晚上他喝多了白粥,這時起夜瞧見玖兒屋門半掩,覺得不對勁,忙操起牆根立着的鐵鎬奔進屋裡。
鬱塵見牀邊的黑影人高馬大,便大喝一聲給自己壯膽,也好讓小七聽見來幫忙。果然小七動作很快。聽到聲音立時從屋裡衝出來。順手拿起牆邊的鐵鍬和鬱塵靠在一起,準備戰鬥。
黑影有些後悔一時大意,忘了把鬱塵和小七也順帶着迷倒。哪還有興致再弄玖兒。也不戀戰,回身就往屋外闖,鬱塵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一鐵鎬砸過去時,小七已經一鐵鍬朝黑影砍過去。黑影身手麻利。奪門而出,小七追了出去……
鬱塵忙去看玖兒。這時屋門大開。屋內的煙氣全散了,冷風一吹,玖兒也清醒了。睜眼看見眼前一個男子的影子,又發現自己衣裳全開了。這下還得了,玖兒擡手就朝鬱塵抓去。鬱塵沒有提防,後退了一步。剛要開口叫玖兒,玖兒已經撲向他又咬又撓。
鬱塵再不濟也是個男人。反手把玖兒壓在身下。兩人撲到在地上,玖兒兩腿亂蹬,踢得桌上的兩個茶碗掉下來砸在了鬱塵的頭上,又碎成幾片蹦到了玖兒臉上……
“少爺,少爺,那惡人跑了。”小七氣喘吁吁地跑進來,摸索着點上燈。燈火大亮,玖兒看見身上半昏的鬱塵,剛剛還驚懼的臉上,轉成一片潮紅。“快扶他起來。”
玖兒掩好了衣裳,再看躺在她牀上悠悠醒來的鬱塵,責怪道:“鬱公子怎會忘了男女禮數,半夜闖進奴婢的屋裡!”
鬱塵伸手去摸玖兒的臉,玖兒的臉頰更紅了,擋開鬱塵的手,“怎地還這樣!男女授受不親,鬱公子也是讀書人……”
“哎呀我地個天啊!快去瞧瞧你的臉……別破相了。剛剛若不是我,你早就名節不保了!”鬱塵搖晃着起身,“小七,看清那人了嗎?”
“沒,他跑得飛快。咱們後院的牆頭是太矮了,人家一個魚躍就跳出去了。”小七咂咂嘴,“那你們聊,我去睡覺了。”
“難怪那天晚上還丟了琴,咱們院子是得加強防犯了……”鬱塵走到門口看看地上落下的門栓,“這門栓也得換成銅鎖。”鬱塵自然自語道,突然看到地上幾滴血,鬱塵驚慌道:“小七,不好了,快來幫我看看,我是不是哪裡受傷了?”
小七才走出幾步,只好回身看了看鬱塵道:“少爺怕是心裡受傷了。”
“臭小子,這地上有血,明明就是我受傷了。”鬱塵渾身摸索着,才發現小七捂着胳膊,“那賊子傷了你?”
“不礙事,他也吃了我一鐵鍬。”小七又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鬱塵在玖兒房裡來回踱步,“也不知是什麼人?咱們店裡早賣斷貨了,也沒值錢的東西,難不成是採花大盜?專門找好看的女子下手……”鬱塵自言自語。
玖兒聽得心裡直髮冷。
“放心吧!採花賊今夜吃了小七一鍬,應該不會再來了。你就安心睡吧!”
玖兒哪裡還敢睡下,見鬱塵掩門要出去,遲疑了一下,道:“這才四更天,那賊子真的不會再來嗎?”
“好吧好吧!今夜就讓本公子做回柳下惠,守在這裡,你安心睡,明兒咱們就回揚州去。過了年就把後院再修高些,加強門戶,你也不用再擔心了……”鬱塵嘮嘮叨叨地偎在椅子上,不一會就響起了鼾聲……
榮玘和駱嫣到東籬寶閣時已是午時,聽到玖兒說起昨夜的事便覺蹊蹺。榮玘在屋裡又仔細查看了下,在牀底下發現了一個墨色平安扣。駱嫣一見,便道:“是韓風!”這枚韓風戴在頸項上的墨色平安扣,駱嫣印象印刻。韓風幾次俯身過來,這枚平安扣都在駱嫣眼前晃動……
“相公,我敢肯定,是韓風,他竟然想禍害玖兒!”
榮玘捏着墨色平安扣,臉上掠過一絲寒霜。“娘子,這惡人是時候該治治他了!”
“相公要怎麼做?”
“這個先保密,咱們先進宮看嬌娘去。”
從宮裡回來天已經黑了,榮玘把駱嫣送回東籬寶閣又轉身出門了。駱嫣知道榮玘一定是去找韓風算帳,卻又不知他要如何對付韓風。駱嫣焦急地守在東籬寶閣門口,不時朝長街上望去。
寒夜總是來得早,玖兒和小七關好了門板,駱嫣只好回到後院站在梅樹下等榮玘回來。風過花香,一樹梅花開得正豔,駱嫣折了一枝放到鼻下嗅着,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的心稍稍平復些。
榮玘叩門,駱嫣跑得比兔子還快,“相公,你總算回來了。”駱嫣撲進榮玘懷裡。榮玘攏了攏她的額發,“看你,臉都凍得冰涼了。”
兩人進了屋,鬱塵和玖兒都圍了過來,鬱塵忍不住問,“收拾那個壞蛋去了?你打得過他嗎?”
榮玘笑笑,“只可智取,哪需動武!明天就等着看吧,那個韓風在京城怕是隻有死路一條了!”
果然,第二天,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就貼滿了懸賞韓風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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