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嫣實在是太累了,一覺醒來已是黃昏。望着窗外暗沉的天色,駱嫣喊了一聲玖兒。玖兒一直在屋外候着,聞聲笑盈盈地進來。駱嫣還沒問她,玖兒就說榮玘還在工坊幫忙……晌午時田勇來過了,給江夫人送來了棲鳳的納彩禮……
“怎麼不叫醒我?”駱嫣披衣下牀。按說田勇霜降時就該來求娶棲鳳了,顯然駱嫣和田勇報的棲鳳贖身銀子超過了田勇當時的承受能力……
“夫人讓錦鴛來叫了,奴婢見小姐睡得正香……”玖兒幫駱嫣整理衣飾,“不過小姐放心啦,夫人已經答應田勇了,冬至一到,就讓棲鳳嫁出去。田勇謝過夫人高興地回去了,夫人就讓祝嬤嬤記下要備的嫁妝,這幾日就要着手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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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嫣望着鏡中玖兒一邊靈巧地挽着髮髻,一邊脆聲說着。駱嫣笑道:“瞧你,倒像是我肚裡的蟲似的,我還沒說一句,你就說了這許多我想知道的。”
玖兒簪好駱嫣的髮髻,嘟起嘴,“奴婢要是小姐肚裡的蟲就好了,那樣就可以和小姐一樣懂得許多詩詞歌賦什麼的……奴婢雖識得幾個字,還是羨慕小姐有學問,還會彈琴吹曲。如今三爺考取了秀才,往來的人也都是有學問的,奴婢總怕不會說話做事,給小姐和三爺丟了臉面!”
“瞧你說的!”駱嫣望着鏡中玖兒嘟嘴的樣子,和鬱塵倒有幾分相似。駱嫣攬過玖兒的手,“人不可妄自稱大,也不可妄自菲薄!每個人都是不同的,你自有你獨特的好處。”
玖兒臉上一紅,“就小姐會誇奴婢!”
“聽夫人的意思。棲鳳過幾天還得回來暫住在染坊一兩日,出嫁必是要從咱們院子出去……時間真快,想想也沒幾天了。””
駱嫣笑着颳了刮玖兒的鼻子,“你也別急,早晚會輪到你出嫁的一天!”駱嫣拉着玖兒的手出門去工坊找榮玘……
駱嫣和榮玘在工坊忙活了兩天,仔細檢查每道紋理是否和畫樣分毫不差……十二隻纏金玉瓶和六十樣首飾終於日夜趕工做好了。
駱嫣又和榮玘找遍揚州大小錦盒店,終於選中了一套錦盒。讓店家烙燙東籬寶閣的字樣。開店的貨品算是準備就緒。
明天就要出發去京城了,中午時,榮永禧特意讓江夫人準備些酒菜要和榮玘喝兩杯。
“今兒天冷。我把老太太給我和駱嫣的明爐取來,溫一壺冰糖梅子酒如何?”
“許久沒有喝梅子酒了,暖暖的又不易醉,倒是不錯!”榮永禧連連點頭。駱嫣回屋去取明爐。玖兒跟在身後。突然想起有兩天沒見到鬱塵了,不免嘀咕道:“鬱公子說回去取銀子。這一去不回來了。”
駱嫣也想起鬱塵和榮玘說下的話,不免輕笑道:“鬱塵他爹怎肯給他銀子胡鬧,他怕是要被他爹拘在家裡等過年娶親呢!”駱嫣說完,發現玖兒剛剛還汪着喜氣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落寞。駱嫣頓時明白了什麼……
說曹操,曹操就到!
駱嫣點着明爐剛剛煨好一壺冰糖梅子酒,錦鴛急急地進來說鬱塵來了。錦鴛話還沒說完。鬱塵嘻嘻笑着邁步進來了。
江夫人忙讓錦鴛給鬱塵準備椅子,鬱塵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嫂子煮什麼好酒,我老遠就聞到味了。”
榮玘笑道:“你是不是屬狗的?鼻子也忒靈了!”
錦鴛掩嘴咯咯笑着,“奴婢想先來報個信,鬱公子聞着酒味卻等不急了……”
“冰糖梅子蛋花酒,是我在江都時和我娘學着煮的。沒想到榮玘也愛喝。”
“我也愛喝,快點給我倒一杯。榮伯父見怪莫怪啊!我看見伯父伯母心裡就歡喜,比見到我爹孃還歡喜呢!”鬱塵笑嘻嘻地把杯子端到駱嫣眼前。
駱嫣拎着明壺緩緩給鬱塵的杯子注滿,鬱塵深深臭着酒香,嚥了咽口水。駱嫣剛一停手,鬱塵就端起杯子吹着熱氣啜了一口,“真是好酒!”
駱嫣望向正看着鬱塵的玖兒,玖兒見鬱塵一副陶醉的神情,沒來由地臉上飛起兩縷酡紅,倒像她飲了酒似的……
榮玘搶過鬱塵的杯子,故意逗他,“你現在倒成了酒鬼,說說看,今兒又爲什麼要喝酒呀!”
鬱塵急忙奪過酒杯,“這麼好的酒容我喝兩杯再告訴你,絕對絕對值得高興,值得以酒慶祝。若是我說的,你們都覺得不值得以酒慶祝,那我就把喝下去的酒吐出來還你!”
“你噁心不噁心呀!”榮玘在鬱塵背上拍一巴掌。玖兒和錦鴛都掩嘴忍着笑。
駱嫣搖搖頭,“相公你也莫小氣了,就讓鬱塵喝吧!害他想點子編理由也怪累的。”駱嫣朝榮玘頑皮地笑笑,又幫鬱塵倒滿。
“還是嫂子對我好,榮玘,你就是小氣鬼!”鬱塵嘟起嘴,脣紅齒白說起冤枉榮玘的話信手拈來。
榮玘只做沒聽見,和榮永禧聊起明天去京城開鋪子的事。榮永禧讓他把楊林和榮六都帶上,“鋪子開張要準備的事情多,在京城找人不方便,從自家帶去用着放心。”
“染坊和工坊都忙,榮六又剛剛跟馮師傅學藝正在興頭上,猛然帶他走,怕他回來學的一些東西都忘光了。在京城早晚要找人看鋪,畢竟我和駱嫣還要在揚州做好貨品……”
江夫人給榮永禧挾了一筷子菜,溫和道:“玘兒現在大了,識人也有自己的一套……嫣兒心思細膩,老爺就放手讓他們去做吧!”
榮永禧點點頭,“夫人說得是!我的想法落伍了,在染坊看看顏色布料還成……”
駱嫣給榮永禧倒滿酒,笑道:“染坊多虧有公公做陣,纔有現在這麼好!公公纔是家裡的主心骨,我和榮玘還要和公公多學習。”
“看這孩子越來越會說話了。”榮永禧眉開眼笑,壓抑多年,今朝在染坊突然有了有用武之地,也算樂事一樁。
鬱塵連喝了三杯酒,臉上起了紅潮,“好了,現在該我說了。有什麼值得以酒慶祝呢?”鬱塵故意賣個關子,突然起身朝門外喊了一聲,“錦伯,現在可以給我拿進來了吧!”
大家都被鬱塵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紛紛把目光投向屋門處。門開了,進來一位五十來歲的老者,“小爺確實是用來投資做生意,老爺才放心把銀票給你。請問是哪位的生意讓我們小爺參與經營?”
榮玘愣了一下,見鬱塵直朝他眨眼睛。榮玘對錦伯說,“是在下經營的工坊,做些玉器首飾,在京城有店鋪售賣。”
錦伯點點頭,“老朽不才,奉鬱老爺之命來協助鬱塵小爺辦事。”錦伯說着從懷時取出兩張銀票和兩份文書,交給榮玘。
榮玘看過文書忙說,這生意是駱嫣經營的。錦伯又望向駱嫣,猶豫一下,還是讓駱嫣簽名按手印。
駱嫣認得文書是共同經營出資的憑證,鬱塵名下注明出資兩萬兩,駱嫣便在鬱塵名下的分成佔比寫上四成。
錦伯看着連連點頭,把一份簽名按了手印的文書又揣回懷裡。“老朽要回去交差了,不打擾各位了。”錦伯和屋裡的人抱拳告辭。
鬱塵見錦伯出門了,才訕訕地拍拍榮玘的手臂,“我家老爺子固執,找他要倆錢非要問我幹什麼用,我就說了和你合夥做生意,老爺子就讓我們管家跟着我來……”
駱嫣給鬱塵又倒了一杯酒,“鬱塵,這的確是值得以酒慶祝的好事。東籬寶閣正缺錢呢!這錢來得正是時候。”
“啊!那我明天也要和你們一起去京城,自家生意得操心。”鬱塵一口把酒乾了,高興得手舞足蹈。這回終於有藉口不着家被他爹叨叨着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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