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的秋霜將西湖邊的柳枝,染上了一層細細的白絨。
鬱塵百無聊賴地拈起一枝光柳,吹口熱氣,看着白絨瞬間化爲烏有,鬆開手看光柳彈回去,震開一些細碎的霜塵飄散下來……
鬱塵斜睨着走在前面的榮玘和趙伯琮,心裡暗忖,趙伯琮讓榮玘搬去狀元樓榮玘就去,榮玘怎麼那麼聽趙伯琮的!
鬱塵撅起嘴,往湖邊的石凳上一屁股坐下去,朝着前面的榮玘喊道:“我累了,實在走不動了!”
榮玘和趙伯琮回身看他。榮玘搖搖頭,走到鬱塵跟前拉他起來,“石凳子涼!後天就要進考場了,你小心受涼生病!”
“反正你也不管我了,就讓我生病好了!”鬱塵撅嘴一副耍賴不起的樣子。榮玘雙臂用力把鬱塵從石凳上扯起來。
趙伯琮見此情景噗嗤一聲笑了,“鬱塵還在怪你搬到狀元樓住,他是想念驛館吧!”
“纔不是!”鬱塵掙開榮玘的手,“狀元樓當然比驛館好,只是榮玘兄爲何肯花趙兄的銀子,卻不願花我的銀子?難道趙兄的銀子上有花紋?”
“哈哈哈!”趙伯琮有些樂不可吱。“怎麼這也要吃醋!榮玘是我師弟,當然他與我更親近一些。”趙伯琮揶揄道。
“你!我還是他同房的人呢!我和他一起洗腳,你呢?”鬱塵有些不服。
“好了好了,都出來半天了,該回去溫書了。”榮玘拍拍鬱塵的肩,他總覺得鬱塵有時像個孩子撒嬌胡鬧,有時又像女子一樣心細如髮。
榮玘和趙伯琮告辭。
“好。明天我就沒空來看你了。你進了考場不需緊張,仔細答題就好。這次秋試父皇派我和七哥來監管,不過是走個過場,一切都得靠你自己,我可幫不上什麼忙啊!”
榮玘臉上盪開春風拂面的笑,“師兄放心,師傅也叫我只要專心答題就成。我打算上考完試就立刻趕回揚州。”
“幹嘛那麼急!多等幾日放榜以後再走也不遲呀!”趙伯琮有些驚訝。“我還想和師弟一起喝慶功酒呢!”
“他是想他娘子了!”鬱塵見趙伯琮要走了。臉上才顯出些高興的神情。“不過趙兄怎麼至今還不成親呢?”
趙伯琮尷尬地笑了笑,“早些回去也好,以免弟妹等急了!”趙伯琮拱手告辭。踏着瑩白的秋霜,趙伯琮不免苦笑一下,“爲什麼至今不成親?”身爲皇上的義子,他哪有資格自己選娘子呢!
趙伯琮望了一眼湖面上攏着的霧氣。縹緲如雲似煙。趙伯琮忽然想起了榮嬌娘的身影,那日站在扁舟之上。輕盈飄逸,出塵若仙!趙伯琮嘆了一聲,榮嬌娘不該選秀呀!
“你說他能不能當皇帝?”鬱塵用手肘捅了捅榮玘的腰。
榮玘嚇了一跳,連忙捂住鬱塵的嘴。“這話也敢講,皇族的事豈是隨意說的。”
鬱塵拉開榮玘的手,“我就隨便說說!光看樣子呢。那個七皇子更有氣度些。不過呢這個十一皇子身上有一種暖意,若是他能當了皇帝。也許是百姓之福呢!”
“再說看我不扇你的嘴!”榮玘四下看看,這清冷的秋晨裡,湖邊除了他們再沒別人,榮玘這才放心地鬆開鬱塵的手,“快走吧!現在回去還能吃上小籠包。我請客!”
“這話我愛聽!”鬱塵挽住榮玘的手臂,笑着靠在榮玘的肩頭。榮玘甩了幾下手都甩不脫,只好苦笑一下,隨他去吧。
兩人回到狀元樓,走進一樓大堂,鬱塵無意間瞥見窗邊的隔間裡一個女子的背影,連忙用手肘捅捅榮玘的腰,“你別總這樣。”榮玘擋開鬱塵的手臂。
鬱塵揚了揚下巴,榮玘這才注意到窗前隔間裡的人。那身影如此熟悉,日夜難忘,榮玘怎麼看不出是駱嫣呢!榮玘緊走幾步到了隔間,激動地拉住駱嫣的手,“娘子!你怎麼來了?”
“榮玘老弟,別光顧着叫娘子啊!”何崑崙紅潤的臉膛上掛着笑意。
榮玘憨厚地笑着和何崑崙見禮,又拉住駱嫣的手,心疼地攏在掌心裡。“娘子幾時到的,這手好涼!”
“相公,我纔剛到一會,正不知去哪裡找你,好在遇到了何小爺,他說幫我問問,沒想到你就住在他家的狀元樓!”
“榮老弟秋試必中,當然得住我的狀元樓了。”何崑崙暢快地笑着,“不打擾你們小夫妻久別重逢,快些回屋去說悄悄話吧!”
駱嫣和榮玘上樓,鬱塵訕訕地樣子,“看來我得另開一間房了!”
“娘子怎麼就一個人來的?”
“當然不是,還有祝嬤嬤和玖兒,她倆上街買東西去了。”
兩人進屋靠在門上便緊緊擁在一起,溫存了好一會。駱嫣才說此次進京是想租鋪子專賣玉瓶。榮玘思慮了一下,“這個主意挺好,只是只有一款玉瓶不足以開間鋪子,可以考慮再做些別的。”
“相公說的對,我也正想着再製些首飾釵環之類的,如今染坊西邊的空地做了工坊,只要設計出好看的樣子,馮師傅都可以做出來……”
“太好了!待我考完試咱們一起把鋪子的事做實了,趕在冬節前開張,明年春天能收回本錢就成功了……”
兩人越說越興奮,駱嫣突然住了口,“相公我現在來是不是打擾你學習了?萬一影響了你秋試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榮玘的脣壓在了駱嫣的櫻脣上,兩人又粘在一起難捨難分。玖兒突然推門進來,見此情景一時不知進退,急忙背過身去,“奴婢不是有意衝撞進來的,奴婢是有緊要的事要稟。”
“不礙事!是什麼緊要的事?”
“奴婢看到那個丁大夫了!”
駱嫣面色一凜,“在哪裡?”
“剛剛奴婢和祝嬤嬤去街上買些棉紙回來,看他從狀元樓前經過。”
“不會認錯嗎?”
玖兒肯定地點點頭。“祝嬤嬤去盯着他了。”
“什麼丁大夫?”榮玘疑惑地望着駱嫣,“丁大夫當日是程夫人請來給四奶奶瞧病的……”
駱嫣說完,榮玘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我聽說二伯被朱都蔚彈劾,會不會與此有關?”
“我也正有此疑慮,只是不知朱都蔚知道多少內情,我也不太敢肯定朱杏茹到底是怎麼死的。只有找到丁大夫才能解開謎底。”
榮玘拉着駱嫣隨玖兒匆忙下樓,纔出狀元樓不遠,就見祝嬤嬤慌張地跑過來。“不好了,剛纔玖兒讓我看的那個人被抓走了!”
“什麼?”駱嫣讓祝嬤嬤說仔細。
剛纔祝嬤嬤一直偷偷跟在丁大夫身後,眼瞧着丁大夫走進一條長巷,祝嬤嬤見沒處躲,便假裝站在巷子外等人,斜眼瞄着丁大夫往一處宅門裡去,突然從宅門裡衝出兩個人,把丁大夫用布袋罩住,飛快地從巷裡奔出來,徑直上了一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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