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和棲霞山石頭地都漸入正軌,駱嫣緊張的心鬆懈下來,對榮玘的思念就像潮水般漫來……
可是榮永禧說過兩月之內不許榮玘回來,駱嫣也不敢私自去南山書院見榮玘。這種相思無寄,“思君不見倍思君,別離難忍忍別離”的滋味****折磨着駱嫣,駱嫣想榮玘是否也和她一樣呢!
八月初五,駱嫣着實忍不住對榮玘的思念了。她和玖兒換上男裝,偷偷跑到南山書院。駱嫣爬上書院高牆外的大槐樹,抱着樹椏往書院裡眺望。
高臺上的聆風閣裡傳來陣陣讀書聲。駱嫣遠遠瞧去,在一排排藍袍白襟的學子裡,她一眼認出了榮玘。榮玘捧書的樣子,讓駱嫣癡迷得不能自拔。她從沒想過榮玘原來這麼帥!
“小姐快下來吧,一會有人來了。”玖兒在樹下緊張地望着駱嫣,又怕駱嫣摔下來,又怕書院的門裡出來人發現她們。
駱嫣摟着樹杈不肯下來,天公卻不作美,飄來一片烏雲,一陣風過,聆風閣四角飛檐上的銅鈴清亮亮地響起。
不一會,稀稀瀝瀝下起雨來。雨打在屋檐上,碎成幾瓣雨花,噼啪噼啪濺到石臺上。聆風閣裡的學子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望向漫天的雨……
雨從樹葉的縫隙裡濺溼了駱嫣的衣裳,駱嫣只好又望一眼沉浸在書冊裡榮玘,慢慢地挪下樹去。駱嫣多希望榮玘能探頭看見她,哪怕只是一眼也足以慰籍駱嫣相思難解的心……
高臺上有人“咦”了一聲,“樹上有人!”不知誰叫了一聲。“是個女的!美女!”學子們鬨笑起來紛紛起身往高牆外的槐樹上看去。
駱嫣攀折樹椏抱住樹幹,哧溜一下跳下樹。“小姐!別摔着!”玖兒急得脆聲喊了起來。書院裡炸開了鍋。
“榮玘,你怎麼不看呀!那女子看身姿就知道挺漂亮的……”榮玘身邊脣紅齒白的俊俏男子拉着榮玘起來。
“鬱塵老弟,我剛看到精妙處,拉我起來做什麼?”榮玘目光還在手上的書裡。
“哎呀!真討厭,那漂亮女子不見了!你這個呆子!錯過了好戲。”鬱塵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榮玘望向院中槐樹在雨中沙沙作響,雨從葉上滾落。濺在青石地上,起了絲絲雨霧。
“陌上花開,遲遲歸。槐下雨落,嫋嫋垂。”榮玘重又理好手冊。朗朗吟誦起來。
“榮玘兄,你是不是想你娘子了?你娘子真的有你說的那麼美嗎?何時帶我見識見識嘛!”鬱塵靠在榮玘身上磨蹭着。
榮玘躲開,“有機會,有機會!到時秋試你我一同出發去江南府,便可見到我娘子了。”
“說話算話!”鬱塵翹起小指。榮玘只當沒見到。鬱塵卻伸手扯過榮玘的手,小指勾在榮玘的小指上,“說話算數,不許騙我!”
榮玘被鬱塵纏得沒辦法,只好苦笑着點點頭。榮玘自從到南山書院和鬱塵分到一個寢室,鬱塵就跟前跟後地纏上了他。夜色好時,榮玘正在思念駱嫣,鬱塵就纏着他講典故解悶。清晨榮玘正在背誦經史,鬱塵就繞到他背後鸚鵡學舌……
有人私下裡告訴榮玘,鬱塵曾哭喊着要和榮珏一屋居住。可是沒過兩日,鬱塵就又嚷着搬出來住。鬱塵這傢伙就好男色,讓榮玘防着點鬱塵。榮玘笑笑,天下哪有這種事。榮玘的好脾氣越來越助長了鬱塵的撒嬌般無狀……
“榮玘兄,你和榮珏都俊,但是你讓人感到心裡暖暖的,榮珏卻讓人心裡涼涼的。這是爲啥呢?”有一天夜裡,鬱塵聽完榮玘講經史典故,突然問一句。榮玘一時答不上來,鬱塵又自問自答道:“這應該是天性吧!你是春風拂面。他是冰雪凍人啦!”鬱塵說完呼呼睡去。
榮玘一笑置之,對於榮珏的印象,榮玘的記憶裡只有榮珏是榮府的希望,是榮家的榮耀……
這日天近黃昏。榮玘正在溫書,教習先生進來說榮家派人來接榮玘回去。榮玘正奇怪,榮永禧的話榮玘可不敢忘,兩月之內不可回榮府。榮玘無論如何多想念駱嫣,他也只能壓在心底,再熬過一個月就可以回家見到駱嫣了……
難道是駱嫣派人來接他?榮玘快步出了書院大門。榮家報信小廝笑着迎上來。“您是三爺?四爺今日娶親,老太太讓奴才來接三爺回府喝喜酒。”
榮玘忙回身和書院告假,教習先生準他在家住一晚,明日再回來。榮玘興奮地鑽進車裡,“快!快點趕車。”
“瞧三爺高興勁兒的!四爺要娶泉州通判的小女,府里人都高興,今兒一早永祿樓就開始打賞了……沒想到三爺更高興!今年秋試四爺和三爺準保都能高中了……到時四爺殿試高中個狀元!三爺府試中個秀才,奴才們都跟着沾光呢!”
小廝早上得賞的興奮勁還沒過,聽盼着晚上新人洞房,還能再得一回賞銀……新來的小廝不知榮玘的舊事,只道能入南山書院的都是要趕考的。若是換一個熟悉榮玘的小廝來,保準不會這樣說。
榮玘的傻在榮府又有哪個奴才不知道呢!當然了,除了上一世只陶醉在和榮珏二人世界裡的駱嫣不知道而已……
榮玘進門,駱嫣和江夫人正在屋裡說話,兩人看見榮玘都吃了一驚,待反應過來,駱嫣奔過去抱住榮玘。“相公你怎麼回來了?”
“我回來你不高興嗎?”
“高興都來不及了!”駱嫣笑得眼裡蒙了霧。“上次我和玖兒跑去南山書院看你,那天還突然下起了雨,害我從樹上滑下來差點沒摔着……”
榮玘深深地望着駱嫣的眼睛,伸手攏了攏駱嫣額前的頭髮。若不是江夫人在跟前,榮玘只怕是要一吻下去,印在駱嫣的胭脂記上……
江夫人激動地望着榮玘,“玘兒瘦多了!”江夫人又怪恁地望了駱嫣一眼,向榮玘告狀。
“那日駱嫣回來身上跟個泥猴子似的,可把我嚇壞了!祝嬤嬤讓錦鴛燒了好大一鍋艾水給她泡澡,又熬薑茶趨寒,纔算沒有淋出毛病!玖兒都淋出病了,那麼老遠一身溼漉漉的衣裳回來,不病都是阿彌陀佛了。下個月初一我還得去燒香去……”
江夫人叨叨個沒完,駱嫣頑皮地朝榮玘伸了下舌頭,拉着榮玘坐下,“婆婆我覺得相公沒瘦呀!他的胸膛似比以前更結實了呢!腰也更有力道。”
祝嬤嬤端了點心進來,剛巧聽到駱嫣這話,掩嘴笑了,“三奶奶說得對,三爺不摸看不出來是結實還是瘦呢……”
駱嫣猛然意識到祝嬤嬤話裡有話,臉不禁紅了。駱嫣忙掩飾着問榮玘,是誰接他回來的。榮玘說是老太太派了一個新來的小廝去接的。
江夫人說老太太這兩日正犯糊塗,早上江夫人去給老太太請安,順便把老太太給榮珏娶親賞的禮物和賞銀給老太太登記,老太太都搞不清榮珏娶的是誰。一直咕噥着榮珏要當王爺……老太太斷不會想到差人跑去南山書院接榮玘回來。
駱嫣暗忖,程夫人是不會差人接榮玘的,程夫人對沐熙園的人一向沒有好感。榮永禧還是二老爺下午差人去報信請回來的。難道是大夫人借老太太的名義差人去的?
寶蝶在屋外稟榮永禧回來了,江夫人忙迎出門去。榮永禧見到榮玘,先是一怔,復又恍悟一般,“回來得正好,晚上咱們父子也可以喝兩杯,以後去江南府應考,少不得應酬,今天正好榮珏娶親,先練習練習也好!”
正說話着,榮府門外響起了禮炮聲,砰!嘭!噼啪噼啪……鼓樂齊鳴,榮珏迎親的花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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