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帝,齊雲無能,齊雲這就下到黃泉來向你賠罪了。”話落,她只聽見爹爹的長劍落地的聲音。
這一刻,密道的三人愣在原地,玉齊雲正在他們頭頂之處,用自己的長劍抹了脖子。
“不……爹……爹爹……”玉玲瓏哭着衝了回去,也就正此時,索圖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她胡亂的拍打着他,她想要出去,她要去救她爹爹。
王雨嫣重重一擊桌面,怒吼道“玲瓏,不許再胡鬧,你給我回來……”
玉玲瓏甩開了索圖的手,雙膝落地,跪在了地上,泣聲道“孃親……爹爹去了,玲瓏以後沒了爹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我不能就這樣讓爹爹離去,我還沒來得及與爹爹學習內功療傷法與玉家劍術,他怎能這麼狠心的丟下我,怎麼能?”
王雨嫣起了身,將玲瓏扶起,輕輕的替她拭去面上的淚水,一字一句哽咽開口“玲瓏,好孩子,你聽孃親說,你爹爹這一世他活得光榮,活得讓人敬佩,你和索圖要以你爹爹爲榮。”
玉玲瓏擡了眸,望向索圖,這時玉玲瓏與索圖兩人一齊向王雨嫣點頭,只是眼角的淚水終是止不住,這是喪親之痛。
這十幾年,她就是一朵溫室的花朵,終日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沒有受過半點的傷害,突然之間,沒了爹,沒了家,叫她如何承受得住。
“公公,您聽聽,這底下有回聲,是空心,一定有密道。”
“衆人聽令,將整個山莊翻個遍,也要將密道尋出,一定要將玉齊雲的黨羽一併殲滅。”
頭頂上又是一陣狠唳的聲音響起。
三人心上一緊,索圖擰了眉“糟了,夫人,密道馬上就會被他們發現,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
王雨嫣點了點頭,將玉玲瓏的手交到索圖的手裡,低沉一語“索圖,你帶着玲瓏沿着這地窖逃出去,這一生一定要護她周全。”
“是,索圖定會謹記夫人的話。”
“走……”
下一個瞬間,她飛出一掌,重重的擊在索圖的右臂之上,將他們兩人推出五米之遠,下一個瞬間,她飛身至密道的另一側,迅速按下按鈕,一道寒冰所鑄成的門,將她與女兒索圖相隔了起來。
玉玲瓏吃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使命的拍打着那道寒冰所鑄成的門,泣聲叫道“孃親,你這是做什麼?快出來啊,快……”
王雨嫣靜靜的看着女兒歇斯揭底,胸口泛起了陣陣刺痛,她緊緊的撫上了胸口,尋着玉齊雲抹脖子的位置,襲地緩緩坐了下來,脣邊輕輕一笑“玲瓏,你爹爹去了……他黃泉路上會孤單,你爹爹他有一個習慣不好,夜間睡覺喜歡踢被子,孃親怕他會凍着……孃親只能時時陪着他。”
她邊說,邊從袖中取出她早就準備好的毒藥,緊緊的捏在手中,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兒,笑着將毒藥送入了口中。
“不……不……不要喝,不要……孃親……不要”玉玲瓏淚眼模糊,撕心裂肺的拍打着門,聲音己漸漸嘶啞……
索圖跪在地上,雙手卡在門與地面相接着地方,欲要憑他一人之力,撬開這扇門,地上與門縫間,己摻出一片片鮮血,任他怎樣用力,而這扇門卻是悍然不動。
王雨嫣服藥後,漸漸感覺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那脣邊的笑容卻是依舊“玲瓏,你爹爹不管是生還是死……生生死死都離不開孃親……孃親亦是……生生死死都離不開你爹爹,不要怪孃親和爹爹狠心,丟下你一個人在這世間……孃親實在是離不開你爹爹,孃親……去找你爹爹了,你是玉家的唯一血脈,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爲齊雲山莊二百四十八人的無辜喪命……向世人討……討一個說法。”
話落,她脣邊泛起的笑容越來越僵,直到脣角流出絲絲血水,喉間不住的顫抖,胸口起伏漸漸急促,然而到她最後一刻她終是說出想要說的話“老爺,你走慢些……雨嫣……雨嫣尋你來了。”
手中的藥瓶滑落的那一刻,她倒下了,閉眼的那一刻,她的眼角滑下一絲清淚,脣邊卻是笑着的。
玉玲瓏披散着黑髮,跌坐在地上,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全身己被抽空,腦子裡瞬間空白,一滴一滴的落在自己的手背上,開始一點一點的渙散,聲音,卻依舊費力而固執的響起“不……娘,不,不要丟下我,不要。”
身旁的索圖也停了下來,深眸之中,滿是憂傷,夫人與莊主待他如己出,若不是得他們夫妻倆照顧,他早就命喪黃泉了,他現在竟眼睜睜的看着莊主抹了脖子,夫人服藥,而他什麼也不能做,揮出重重的一拳擊在那扇門之上。
門微微動彈了一下,他擡眸之跡,眸中泛起了一絲狠唳與殺戮,抽回了手,聚然一道血水順流直下。
他起了身,拉起地上的玲瓏,低沉一語“玲瓏,跟我走。”
玲瓏灑淚搖頭“不,圖哥哥……你放開我,我要回去找我娘……我已經沒了爹,我不能再沒有娘了……你放開我。”
“玲瓏,不要這樣……夫人她……她己經去了。”他反手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不再讓她看到夫人離去的模樣。
“不會的,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我就要救她,要救她。”她拼命的撕扯着他的衣裳,己是痛不欲生,欲要甩開他之跡。
“啪”的一聲,一記重重的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當她擡眸之時,索圖眸中寒光冷洌。
“這一巴掌是讓你好好看看,這道門是寒冰貯存,堅不可催,夫人早就做好了準備,她進入地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莊主回不來了,一旦聽到莊主離去的消息,她便會將你我攔在寒冰之外,服藥隨莊主而去,地窖之中機關四伏,還可以拖延一點時候,讓我們離開,夫人這麼做就是爲了讓你安全的離開這裡,好好的活着,你若是再不走,莊主與夫人就枉死了。”
索圖的話陣陣敲在她心,她低了眸,尋着地上離去的孃親,淚水再次打溼了面容。
“跟我走”而他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將她橫抱起,順着密道飛奔而去。
兩人也不知逃了多久,才從密道出來,穿過一道密林,終於見到了天空微微泛着白,天亮了,他們也沒時間耽擱,身後漸行漸近的馬蹄聲,窮追不捨。
“公公……他們倆在那。”
“快追,不要讓他們跑了。”
“是”
青鸞崖,東晉以南大約三十里地的一個高崖.因着地險,縱然出名,卻是人跡罕至。
遠遠的,兩個模糊的人影立在崖前,策馬近了,身後的馬蹄聲近了,他們兩人緊緊的牽在一起,崖上的風,吹得白衣翩躚。
“圖哥哥”她緊緊的抓着他的手,立於山崖,雙腳之下飛濺下墜的沙石,珊珊作響。
“玲瓏,怕不怕?”他看着她,手上明顯緊了幾分。
她看着身後洶涌來襲的敵人,脣邊的淺淺笑影,一點一點擴大,長髮在風中飛舞“圖哥哥,我不怕,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他們的刀下,我們跳吧。”
索圖點了點頭,這時他也笑了同,一陣風沙起,兩人躍身而下,此時的玉玲瓏她感覺身體凌空下墜,耳邊除了風聲,便是崖上淒厲詭異的笑聲,久久不絕,直到,直到無邊的黑暗,將她與索圖包圍。
她彷彿做了一個夢,夢中有水榭歌臺,有絲竹長簫,有林間星光,也有殺戮,嘶嚎,血腥,熊熊大火。
她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像是一生那麼漫長,又像是十分短暫,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沉,可是又很淺很淺。
淺得她漸漸睜開了雙眸,一切漸漸清晰。她看到了人,聽到了聲音,聞到了藥草味。
擡眸望去,牀頂上繡着朵朵漂亮的牡丹,這裡是皇宮,而且還是皇上的寢殿,她上次失足落水,皇上將她抱到了這裡。
她微微坐起了身,撫上自己的肚子,這才一顆心稍稍落下,回過神來,剛纔夢中出現的就是她,她就是玉玲瓏,一千前以後的玉狐狸墜樓身亡了,玉狐狸的靈魂飄無定所,隨風穿越時空,與在同一個時間墜崖的玉玲瓏相撞。
是
那塊和詳玉,玉玲瓏身上掛着的和詳玉,與玉狐狸在一千年以後偷走的那塊和詳玉是一模一樣,是那塊和詳玉讓她們的兩個靈魂合二爲一,在一千年以後她叫玉狐狸,可是在這裡,她就是玉玲瓏,她是那個揹負着血海深仇的玉玲瓏。
“王妃,你醒了……”聞着聲音,她微微轉了眸,推開門的是一個年青貌美的男子,還穿着一身朝服。
她漸漸斂回了思緒,抿脣問道“你是何人?”
年青男子緩緩靠近她,上前微微行了一禮“微臣乃太醫院的顧長春,四王妃大可放心,你只是頭疾發作昏倒了,並不會傷及腹中的孩子。”
玉玲瓏上下打量着他,半響後,微微開了口“你就是那個專門爲皇上診治舊疾的顧太醫。”
“正是微臣。”年青男子笑了笑,欲要把上她的脈。
突然卻被玉玲瓏反手抽出的髮簪比在了脖子上“顧太醫,得罪了。”
顧長春瞪大了眼睛,顫音道“王妃,你這是做什麼?你可千萬不要亂來啊,這裡,你是逃不出去的。”
玉玲瓏輕笑了一聲“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我絕不會傷你。”
她踹開了門,門外的侍衛擁了上來。
她惡狠狠的緊了緊手中的髮簪,怒目一掃衆人,怒吼道“都放下兵刃,通通給我讓開,我手中可是爲當今皇上診治舊疾的顧太醫,他若是有個閃失,皇上怪罪下來,你們這些人必死無疑。”
侍衛聞聲都紛紛放下兵刃,慢慢向後退。
“你到底想怎樣?”顧長春面色蒼白的隨着她的步子慢慢向前。
玉玲瓏餘光落在他的側顏上,在他耳邊,輕輕一言“帶我去見皇上。”
顧長春長長一嘆,點了點頭,這一路穿過來,便是崇華殿。
四王妃挾持朝中大臣之事,己紛紛傳開,皇上也打開了崇華殿的人等着她到來。
她邁進了崇華殿,皇上正高高在坐在殿堂之上,見到門口的那一抹身影,他起了身。
旁邊的福祿瑟瑟的攔下了他,勸說道“皇上不可靠近啊……”
皇上甩開了他的手,低斥道“朕堂堂的一代君王,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她能耐朕何?朕若是不敢靠近她,這不是讓世人恥笑麼?”
福祿無語的低下了頭,隨後他又向殿外所有的人揚了揚手“都給朕退下。”
“是”
殿外所有的侍衛都退下了,玉玲瓏放開了手上的顧長春,微微行了一禮“顧太醫,得罪了。”
顧長春隨着脖子上的一鬆,理了理自己的朝服,抱拳蹙眉“王妃,自求多福吧。”
殿內多餘的人都離開了,皇上怔怔的坐在高堂之上,還是那般不可一世。
玉玲瓏站在殿內,指尖微微收緊,夢中父母慘死的那一幕又深深的印紅了她的雙眼。
她自心底告訴自己,一定要給玉家留下一條血脈,不管怎樣,她都要全力留下腹中的孩子,就在那一刻,她眸光堅定的擡了眸,怒目直視眼前的仇人。
皇上凝重的看向了她“怎麼?朕留了你兩日性命,你便猖狂了,挾持朝中大臣,單憑這一點,朕就可以將你就地正法。”
她卻是嘲諷一笑“皇上若是要殺我,我今日還能得顧長春相救,挾持朝中大臣麼?我應當早死了。”
她的話噎得他一怔,他轉了眸,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怒色“就你這股傲氣,這分膽量,你還真像你的父親。”
“我父親一代忠臣,與玄帝出生入死,到了你的口裡,卻只剩下這股傲氣,這分膽量了麼?”她直直的絞着他的視線,她想看到他面色蒼白,他動怒,他心虛,他害怕。
皇上身子一抖,睜開眼看着她,怒指道“你……不要太放肆。”
她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眸中泛起一絲狠唳“那又如何,反正在你的眼裡,那都是賤命一條,我爲何不能將心裡所要說的話,通通給說出來。”
他眼中泛起了蒼涼“你到底想說什麼?”
此時的她,腦袋裡空空,她只想保全她腹中的孩子“放心,今日我以這種方式來見你,是爲你排憂,爲我和腹中的孩子尋得一線存活的機會。”
“口氣倒不小,朕洗耳恭聽。”他輕哼過後,伸手拿起身邊的杯子,緊扣在自己的手中。
“你現下留着我兩日性命,還讓太醫爲我醫治,其實你是在忌憚四爺手中的三分之一兵力,雖然你早就做好了準備,將三爺與四爺囚禁於宮中,只可惜,四爺在入宮之前早就下達了軍令,若是宮中傳出我死了的消息,四爺的兵力就會直搗皇城,四爺若是敗了,那東晉國從此就少了一代戰神,北漠早就蠢蠢欲動,虎視眈眈,他們難道就不會藉着這個大好機會出擊?到時你內憂外患,這大好江山就岌岌可危。”
她看見皇上的身子一顫,握着杯子的手一緊,他的聲音有些飄遠“你還真不愧是玉齊雲的女兒,心思縝密得讓朕害怕。”
她卻淡笑着“你無須怕我,我說過,今日是來爲你排憂的,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定會讓你永坐這個得來不易的江山。”
皇上起了身,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開口“你想要朕放了你。”
“沒錯,只有你放了我,才能穩住四爺與三爺,眼見我就要臨盆了,待我生下孩子,我便會離開,永世不再踏入東晉半步,縱然你殺我齊雲山莊二百四十八人,這其中還有我雙親的性命,我今日就爲了這東晉國和平昌盛,爲了不再發生戰亂,不再塗炭生靈,我就做回不孝女,他日我下到黃泉再向玉家列祖列宗謝罪。”
“朕憑什麼相信你?”他的眸中泛起了一絲憂慮。
玉玲瓏低了頭,輕輕的撫着肚子裡的孩子,半響後,她擡了眸,依舊直直的看向他“孩子我會留下,他就是你相信我的最好籌碼。”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二步之遠,定住了,面上一絲笑,卻不達眼底“虎毒還不食子,朕就信你一回。”
說罷他轉了身,繼續向他的皇帝寶座走去。
“還有,如果你有一丁點良心,有一丁點悔悟,待你百年之後,享盡這世間所有繁華,你就將這皇位還於四爺,這樣至少能夠讓你下到黃泉,還有一副臉面面對皇家的列祖列宗。”
她的話就像一道強烈的陽光,直射他的眼中,他轉了身,咬牙怒指“你……”
她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看他,轉了身,撫上自己的腹中的孩子,一步一步邁出了殿。
四王府
涼風簌簌,府內一如既往的平靜,少了主子,奴才們依舊將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條。
“王妃回了,王妃回了……”一道聲音貫穿了全府,府裡各院落的人都紛紛出來迎接。
玉玲瓏在下馬車的那一剎那,府門口正站着一羣人,個個淚光閃閃。
“玲瓏……王妃……”
聽着這聲聲叫喚,她深深吸了口氣,脣邊泛起了一絲微風“圖哥哥,陽春,嬤嬤……”
索圖全身一怔,這一聲圖哥哥,括別以久,再次聽她這麼喚出,他的胸前卻是一陣刺痛“玲瓏你……”
玉玲瓏脣邊的弧度拉得長長“回殿再說吧。”
清雅殿
清雅殿內,杜念心一身素衣躺在牀榻之上,一副病魔纏身的模樣。
“什麼?她回府了?”剛聽到殿中奴才來報,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玉瑩在一旁替她胸前順着氣。
“千真萬確,奴才親耳所見。”奴才點了點頭。
杜念心死捏着牀單,眸光似劍“這個賤女人還真命大,這樣子,她還能完好無損的回來。”
而後又揚了揚手,賞了些銀子讓這名奴才退下。
她面色蒼白的躺在牀榻之上,兩眼空洞,六神無主。
“小姐,接下來我們該麼做?”玉瑩在牀榻邊輕輕的問道。
杜念心長長一嘆,眸中淚光閃閃“我們還能怎麼做?除了裝瘋,只怕這輩子都別想邁出這個殿門。”
玉瑩低下了頭,突然間想到了
什麼,蹙眉微微開了口“不如我們找太子殿下吧,太子殿下是不會不管小姐的。”
“他就是一個禽獸,除了在我身上泄慾,他幾時真心待過我?”她沉着臉一聲嘶吼。
玉瑩沒有再多說,她自然知道太子殿下不是真心待她家小姐,這些日子府裡傳出小姐患上了失心瘋,太子端木辰皓自此就沒有再來過府中。若是他真對她家小姐有意,他又豈會置之不理。
靜軒殿
玉玲瓏剛邁入殿中,殿中所有的東西還跟以前一模一樣,可見,她在這些奴才的心目中,依舊是他們的主子。
她輕輕的撫摸每一處地方,心裡漸漸泛上了一絲淒涼,也不知,這裡的每一景,每一物,過多久就會換上新的主人。
她輕輕的坐了下來,陽春遞上了清水,而後帶着所有的奴才離開了,殿中只留下了她與索圖。
她將所有的一切都通通的告知了索圖,她明顯感覺到索圖神情的變化,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都聽她的,只要是她的決定,他一定會支持到底。
“圖哥哥難道不怪我自私麼?”她直直的看着他,那一瞬間,好似兩人之間出現了一層微小的距離。
索圖轉了眸,輕抿茶水過後,他起了身,留下一句話“只要你好好的,一切都好。”
十二日己然過去了一半,這六天時間,她做了很多事,彷彿每一天都有做不完的事。
入夜了,這殘秋漸漸離去,立冬將至。
殿中生着爐子,燒得滋滋作響。
燭光下,她手持針線,正在穿插着手裡的衣服,爲是她爲腹中孩子準備的,她比劃着好一會兒,睜眼看着,手裡的衣服,應該也夠孩子三歲時穿了。
老人都說,小孩子只要過了三歲,哪怕是離開孃的身邊,身上就小病小痛就少了,就而她的孩子一出生就註定過着沒有孃親的生活。
“王妃,這幾天腹中的孩子就要臨盆了,手裡的這些活就讓奴婢們來做吧。”王嬤嬤邊添着爐子,邊勸說道。
嬤嬤的到來讓她斂回了思緒,搖了搖頭“無事,嬤嬤,我也閒着無事,我一定要趕在孩子出生之前,將這些全部做好。”
王嬤嬤起了身,走到她的面前,細細的看着她懷裡的衣裳,輕輕一嘆“您這也做得太多了,孩子生出來纔多大啊,穿不了這麼多,你現在做的都夠他穿到三歲了,你大可不用急着做這麼大的衣裳,待孩子出生,你再做也不遲啊,你現在可不能這般勞累,到時老了,受苦的還是你自己。”
她擡了頭,脣邊輕輕一笑“嬤嬤,我真的不累,你就讓我做吧,這是我跟四爺的第一個孩子,我想爲他的將來多做準備。”
王嬤嬤也沒有再多說下去,擡眸望向窗外,語氣漸漸沉了下來“王妃如此賢德,真是爺的福氣,只是爺怎麼這幾天還沒有回府。”
聽着她的話,玉玲瓏手上一緊,抿了抿脣“快了,這不,他爲了救我,把父皇氣得病倒了,皇上雖然免了我的刑法,但一直重病纏身,所有的皇子都一一叫往羅休寺抄寫佛經,盼着這父皇早日病除,如今和平昌盛,父皇到了這個年紀,自然害怕自己就這樣走了。”
王嬤嬤顫抖的搖晃着王妃,一雙眸子四處環顧着“王妃,小聲點,這話可不能讓人聽見了,這可是掉腦袋的事。”
九兒無奈的點了點頭,脣邊泛起了一抹苦笑,現在就是她指着皇上鼻子罵,詛咒他,他也不敢讓她死。
又過了二日,孩子出生的日子越來越近,也就意味着她離去的日子也越來越近,每一天夜晚,她都不敢入睡,她害怕睡着了,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她與孩子,與這個家相處的時間就會縮短一日。
只可惜,時間似流水,一去不復返,她靜靜的靠在窗邊,寒風漸漸襲來,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冷,眸光沉沉的鎖向東邊,那裡是皇宮,端木辰曦就深在宮中。
東方的他是否也與她一樣,靜靜的尋着對方的方向,寄託心中的思念。
她多想再見他一面,只可惜,被城牆無情的阻攔,兩個彼此相愛的人,卻要苦苦隔牆相望,她知道,他們的人雖然沒有在一起,但是他們的心依舊牽繫在一起。
那日地牢之中,她得知,他不惜犧牲這二十年來所創立的艱辛,一心只爲了護得她的周全,她的心痛了,是感動得痛了。
在那一刻,她才明白,什麼是愛一個人,愛一個人就是要護全他,不讓他受到半點的傷害。
她從他的身上也學會了這一點,她愛他,所以她要護他,她希望他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的做他的王爺,好好的走他以後的路,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至少她在離開他之前,她可以護全他。
皇宮
窗口的風很涼,佇立了太久,身子已然僵直。
君在東江頭,卿在東江尾,日日思卿不見卿。
今日是與她分離的第十二日了,他依舊記得她最後的那一抹笑容,那樣的傾城,那樣的絕豔,那樣讓他難以忘懷。
他恨,恨這座城牆的堅硬,他更恨牆內這個猶豫不決的自己。
四王府
倒記時中的她,坐落在桌前,靜看梅林中的那一片含苞待放的梅花。
這是她孃親王雨嫣的最愛,她記得自己五歲那年,調皮攀樹,將孃親的梅花給折斷,她被罰了一天一夜的面壁,不是孃親要罰她,是她自己要罰自己,因爲那晚,她見到孃親哭了,孃親是爲了那株梅花而哭。
因爲那株梅花是孃親的爹爹所栽種,那裡注滿了外祖父對孃親的愛,從那刻起,她明白了,親情的偉大根本就不在言語之中,而是在無形之中早就凝結。
“王妃,眼看着你這兩日就要生了,我現在得爲你去找個穩婆。”陽春輕輕的替她梳着長髮。
玉玲瓏自鏡中點了點頭“嗯,還是陽春想得周到,不過,不用了,自從出了上次的事後,我現在只相信索圖,臨盆之日就讓索圖爲我接生吧。”
陽春也點了點頭“王妃說得也是,臨盆之日,絕對不能讓有心之人有了可趁之機,你腹中的孩子可是爺的第一個孩子,也是這府中第一個小主子。”
玉玲瓏沒有再回答她的話,只覺得陽春如今精明瞭許多。
回想起剛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個膽小怕事的小女孩,如今也懂得了分辨事宜,這也許是一件好事,將來,這殿中會再住進新主子,也許新來的主子也會如她一樣,善待這些奴才,也許不會如她一樣,所以她能多一分心眼,那也是好事。
她接過陽春手裡的髮簪費力的插在自己的頭上。
也就在那一刻,她的身子突然僵住了,手裡的髮簪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腹間傳來一波一波的陣痛,痛得有些鑽心。
“啊……啊……”
“王妃,怎麼了?”陽春俯下了身,擰着眉看着她。
玉玲瓏深深的吸了口氣,玉手費力的撫上了自己的肚子,另一隻手死死的撐在桌面上,咬牙道“陽春,好疼,快……快喚索圖,我……可能是要生了。”
陽春一愣過後,連忙點頭“啊……好好好,王妃你挺住啊,我這就去喚索圖。”
隨着陽春大喊,聲音響徹整個王府,衆人一聽,府裡頓時慌亂了起來。
靜軒殿中的人進進去去,忙得不可開交,玉玲瓏吃痛的叫聲,一浪比一浪高。
“不好了,王妃大出血,這是難產的徵兆。”
隨着王嬤嬤的一聲尖叫,殿中打翻了熱水,己經亂成了一片。
“玲瓏,你告訴我,你到底吃了什麼?”索圖緊緊的抓着她的手,眸光似劍。
玉玲瓏蹙着眉沒有說話,胸口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就連那陣陣叫聲也漸漸微弱起來。
索圖現下也顧不了那麼多,眼見她的下身腥紅一片,他抹了額前一絲汗“好了,不管你吃了什麼?我都會保你平安。”
她回了眸,輕輕的抓着他的手,自口中費力的擠出幾個字“一定……要保……孩子平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