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天色漸深,夜幕高舉,錯落有致的殿羣中央坐落着一座厚重而肅穆的大殿,沉鬱的殿影帶來陣陣壓迫感。
殿內的燭火依舊通明,殿堂之上映着兩道長長的身影,從背影看去,那兩道身影透着隱隱的沉重。
“四弟,你真不找了,那可是你的女人和你的兒子,他們孤兒寡母若是在路上遇到壞人怎麼辦?你己經沒有一個兒子,你不能再失了他們母子。”端木辰軒的眸中泛着數不盡的擔憂。
這一個月來,他可是到處都找遍了,絲毫沒有九兒的下落,這顆心一直隨着九兒的下落不名,隱隱不安。
御臺前的他竟在練字,也不知道在臨摹誰的筆體,竟練到如癡如醉,沒有擡頭,也沒有迴應,似乎完全屏棄了端木辰軒的話。
正在端木辰軒急得又欲說什麼的時候,他突然緩緩開了口“三哥夜深了,請回吧。”
“你這是在我面前擺起了皇帝的架子麼?”端木辰軒怒目一掃。
殿上的他終於放下了筆,看着自己的佳作欣慰一笑“三哥若是還不走,只怕會誤了出宮的時辰。”
端木辰軒拍着御臺,一字一句的開了口“四弟,你真是變了,變得冷血了,九兒說得一點都沒錯,這個位子會讓人的心冷卻。”
他突然擡了眸,眸光泛起一絲狠唳“三哥應當知道辱罵朕的罪責。”
端木辰軒冷冷一笑“我倒是盼着你削去我王爺的封號,你不去找,我去,這次如若讓我先找到九兒,我發誓我一定不會再將她讓給你。”
九兒身居驛館正是揚州,輾轉一個多月了,此時己步入百花盛開的三月,此處青山綠水,微風吹過,花瓣零落如雨,畫面愜意美妙。
站在這亭間,落瓣隨風拂過,漫天飛舞后落在青石板磚上,匯成了一條流淌着的小溪,然而最顯眼還不是這條被花瓣鋪成的小溪,最顯眼還是那雍容華貴的牡丹花。
這裡的牡丹一株上有四朵花盤,這四朵花盤就有四種顏色,紅色的如夏日裡的驕陽,有火一般的熱情;白色的如冬天裡的白雪,那樣的聖潔;黃色的如秋天的果實,還有一種是淡淡的粉,倒如春天裡天邊的晚霞,美得讓人憐愛。
這種牡丹可是世間罕見的品種,甚至是她從未見過的牡丹,她下了亭間,欲要慢慢靠近那幾株牡丹之時,身後傳來了一絲聲音“九兒姑娘,原來你在這啊?”
她輕輕的回頭,暖陽下,常叔氣喘噓噓的迎了上來。
她微微一笑“常叔跑得這般急,可是找我有事?”
“小姐來信了。”常叔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至她的面前。
她笑着接過常叔手中的信“謝謝常叔。”
信,她沒有馬上展開,而是心思放在了面前這幾株牡丹花上,她擡手欲要撫過牡丹時,常叔笑着開了口“原來九兒姑娘也喜歡牡丹。”
她點了點頭,眸中帶着笑“嗯,這些牡丹可是常叔培植的?”
常叔連忙揮手搖頭“不,不,不是老奴,老奴豈有這麼大的本領,這些品種都是世間最稀罕的品種,這可是五年前情花谷的谷主贈給老爺的,老爺爲了這幾株牡丹可是特意選了這個塊地,建了這座驛館。”
“情花谷?”她帶着疑惑的望着常叔。
“難不成姑娘不知情花谷?”常叔輕輕的笑着。
“不瞞常叔,我從未出過遠門,自然不清楚這個情花谷。”九兒搖了搖頭。
這情花谷她可是從未聽說過,十八歲前她可從未出過齊雲山莊,齊雲山莊出事後,她便失憶入了四王府,從此命運輾轉,還不來得及與他攜手前往那些她一直都想去走走,看看的地方,便成了今日的形同陌路。
常叔笑了笑“情花谷可是一個仙境,那裡有世間罕見的物種,就連先皇當時爲了尋找世間獨有的丹鳳白,那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說動了這位情花谷的谷主,而我們家老爺與情花谷的谷主之間有些淵源,這幾株牡丹可是情花谷的谷主特意贈給老爺的,老爺可寶貴這幾株牡丹了。”
她靜靜的倪着眼前的那幾株牡丹,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眼前的這幾株牡丹可是世間極品,只怕這東晉皇宮都難得看到,今日能在葉老爺驛館中一見,也是九兒三生有幸了。”
她記得在皇宮中她見過一株丹鳳白,因她姑姑鍾愛牡丹,聽說那是緒帝爲了搏得她姑姑一笑而走訪各地,花下重金買來的一株丹鳳白,原來皇宮的那株丹鳳白是出自情花谷。
丹鳳白雖然珍貴,但眼前這幾株牡丹遠遠勝過宮中的丹鳳白,這般珍奇的品種,這位情花谷的谷主拿來贈人,可見這位谷主與葉老爺之間的關係絕非一般。
“姑娘可真是慧眼啊!”常叔豎着大拇指稱讚道。
她一愣,緬懷笑着“常叔擡舉了,我也只是鍾愛牡丹,所以略懂一二罷了。”
回了屋,將錦兒哄着睡了一會兒,她坐回了窗前,眸光依舊不離那院落之中的幾株驕豔的牡丹。
而常叔的話也一一的迴盪在她的耳邊,突然她的脣邊現出了一道淺淺的勾脣,這絲笑,似乎包含了一些不明的意思。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一日,一個多月的時間,離開了那個令她窒息的王府,她似乎睡得安心了,也免了以往貪睡的習慣。
今日起了個大早,抱着錦兒在園子裡小轉了一會兒,錦兒背後浸出了些汗,欲要回屋替錦兒換套衣裳時,只見常叔急急忙忙的奔了過來。
她一愣,問了問“常叔,發生何事了?你走得如此之急?”
常叔擰了眉,顫音道“九兒姑娘,老奴該死,老奴不知九兒姑娘是當今三爺的朋友,如若有怠慢之處,還請姑娘不要與老奴一般計較纔好。”
聞知常叔的話,她心上一緊,連忙緊抱着錦兒往屋裡跑去,她擔心的事情終是發生了,還是讓他們找到了,她現在只想快點收拾東西離開這裡。
突然眼前一黑,一道偉岸的身影屹立在她的面前“還想逃,又準備逃去哪裡啊?一輩子都不想見我了麼?”
“三伯伯……”錦兒一眼便識出了他,連忙伸手讓他抱着。
端木辰軒露出久違的笑容,從她的手中接過錦兒“還是錦兒乖,比起你那沒良心的娘可好多了。”
她又伸手從端木辰軒的懷裡奪走錦兒,將錦兒交至身邊僕人的手裡,還交代僕人將錦兒帶下去,換身乾淨的衣裳。
待錦兒走後,她回眸凝神望着端木辰軒“你怎麼會出現在揚州?”
端木辰軒輕輕一笑“擔心你啊,不管你信不信,我可是特意尋你而來。”
她也面上一笑“我現在很好,三哥還是請回吧。”
一聲三哥驚得端木辰軒微微犯了愣“你還願意叫我一聲三哥?”
她轉了眸,一邊走着一邊道“我記得我從未說過不再叫你三哥。”
端木辰軒心上一喜,連忙緊跟着她“對,你沒說過,能聽你再喚我一聲三哥,也不枉我走這一趟。”
她腳下一頓,緩緩道來“三哥請回吧,現在你都看到了,我們母子現在過得很好,也很平靜,我們不想這樣的生活被打擾,三哥應當明白我的意思。”
“你不回,我也不回。”端木辰軒上前眸光直直的絞着她。
她一把推開端木辰軒的身軀,繼續向前走着“三哥難不成還懶上這裡了?”
只聽見端木辰軒低低一笑“你可錯了,我不是懶上這裡,我是懶上你了。”
一個往前趕,一個在後緊追着,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她房裡,欲要推開門時,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轉了身,擋在門前直直的看着眼前這個懶皮男人,微微一嘆“三哥是想讓我淌上一個殺頭的罪名麼?”
端木辰軒笑笑“你男人現在可是一國之君,沒你男人的允許,誰敢要你的腦袋。”
只見她眸中漸痛,抿了抿脣“他不是我男人,我們己經和離了。”
端木辰軒
擡眸看了看她,微微一嘆“休書我是看到了,只不過你家男人他可沒有簽字,若是他簽了字,我一定第一個將你接回府。”
“三哥府上門檻太高,我們母子可是邁不進,三哥就不要再折煞我們母子了。”她轉身了,欲要推開門時,身後的端木辰軒聲音低沉了下來“跟我回去吧,畢竟你與四弟也是那麼久的夫妻了,你對他有許多糾纏的情義,你們之間還有孩子,你既然不恨我,爲何要恨他呢?”
她不語,她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麼?她與他夫妻這麼多年,一直生活在彼此的猜側之中,他一直有她無法揣摩的心思。
“九兒,這不是他的錯,你們別再傷害彼此了!當時的事我怕你想起來難過,所以在你昏迷之時,一直不敢與你提起,也從來沒有告訴你詳情,可是如果現在不說,你也許永遠不能體會到他的痛,當日父皇爲何會下一道殺無赦的聖旨,你比誰都清楚,這是你父親與父皇的對戰,而那日如若四弟違抗旨意打開城門,你就難逃一死,因爲我手中還有父皇的第二道聖旨,只要城門一開,你就要血洗在城門,四弟爲了護全你,所以他不得不遵循父皇的旨意。”
她一顫,只覺得雙眸中的那一絲淚水又再一次奪眶而出,再也止不住,毅兒原來是因她而死。
端木辰軒緩緩的呼了口氣,又接着開了口“那一戰過後,四弟負了傷,背後深重三刀,腹間還捱了一劍,血流不止,他不顧自己的性命之憂,不顧任何人的勸阻,在遍地屍首中翻找,他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到毅兒,最後我們在屍首中卻找到了四弟,他失血過多倒在了血泊裡,手裡還緊緊的捏着毅兒腳上戴着的鈴鐺,四弟從沒有那麼悲痛過,也從未有過的頹敗,直到太醫將他救醒,他的手中還一直緊緊的捏着那顆鈴鐺,一刻也不鬆手。”
“鈴鐺……毅兒……”她淚流滿面的喚着自己兒子的名字。
突然手上一緊,端木辰軒撫上了她的手“回了府後,你昏迷不醒,四弟拿着你的手將那顆鈴鐺緊緊的放在你的手上的時候,他的心比你更痛,今日我想告訴你,不只你沒了孩子,他也沒了孩子,這世間沒有不疼孩子的爹孃,四弟是一國之君,那他亦是一個父親,一個盼着孩子健康長大的父親,你的無情離開,他每天都讓自己忙於政務之中,想要麻痹自己,身邊的小四公公告訴我,四弟又開始恍神了,一恍就是一上午,就跟五年前的神情一模一樣,這一個月,不是隻有你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得解脫,還有他,他也一樣,他不只失了兒子,就連自己愛了一生的女人也離他而去,他心裡的痛是加倍的。”
“我累了……真的好累……”她的聲音空蕩蕩的,落滿了黑暗中漠漠的氣息。
在門關上的那一刻,端木辰軒明顯聽到了她痛心疾首的哭聲,他默默的站在原地,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他想說,他也和四弟一樣,心裡的痛是加倍的。
昨夜間起了風,也來了一場細雨,次日春雨過後,園子裡飄逸着淡淡的花香,枝頭的鳥兒在清晨的陽光裡沐浴歌唱。
欣欣向榮的一幕,她推開了門,閉眼深深的呼吸着園子裡的清香,整個人己然不現她昨日裡的憂傷。
耳邊微微傳來了一絲熟悉的聲音“好看麼?”
睜開眸放眼望去,不遠處的亭子里正坐着一大一小的身影,兩人湊在一起說笑着。
她慢慢的靠近,只聽見錦兒笑着回答着端木辰軒的話“真好看。”
“錦兒喜歡麼?”
錦兒睜着大大的眼睛,開心的點了點頭“喜歡,謝謝三伯。”
隨着她的靠近,錦兒笑着迎了過去“娘,快看,這是三伯給我織的,兒子很喜歡。”
錦兒手裡搖晃着一隻織好了的蚱蜢,活靈活現。
她衝着錦兒微微一笑,撫了撫他的小腦袋“喜歡就好,錦兒乖,自己一邊玩去,娘與三伯說會兒話。”
錦兒點了點頭,揣着手裡的蚱蜢蹭在一邊玩着。
端木辰軒笑着起了身“我得了常叔應允,這裡我也可以住下。”
她輕輕的坐了下來,翻了杯替他倒了杯茶水“你可是王爺,常叔若是不讓你住下,他只怕就見不着今日的陽光了。”
“把我說成這般兇殘,你這是想讓這驛館中的所有人都怕我麼?”端木辰軒故作怒意的接過她手中的茶水。
她白了他一眼,指着園子的各個角落道“這還不算麼?你也不瞧瞧,你呆的地兒是不是特乾淨?”
端木辰軒順着她的手勢望去,笑了笑“你不說,我還沒發現,是比昨日干淨些。”
她微微小抿了口茶水,輕輕一嘆“這可是常叔讓人打掃一遍又一遍的結果,生怕怠慢你這位王爺,我娘倆也算託了你這堂堂三爺的福。”
“那我去跟常叔說說,讓他不要把我當作王爺便是。”端木辰軒說着便要起身。
她連忙攔下了他“得了,人家常叔也是五十好幾的人了,你也讓他過些安穩的日子吧,你這一去,他只怕又得忙碌起來,還沒等你開口,人家只怕就下跪向你請罪了。”
端木辰軒聽着有理,又坐回了原處,眸光直直的絞着她“那我該怎麼做?”
她輕輕的放下茶杯,湊到他面前,輕聲細語道“呆在這園子裡,哪也不要去。”
說罷她便起了身,見她起身,端木辰軒眸中一震“那你呢?”
“你管我。”她故意拿話噎他。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我若是管得着你,現在還用得着千里迢迢來尋你麼?”
“敢情三哥這是在埋怨我咯?”她邊說着,邊蹲在錦兒的身邊,拍着錦兒身上的泥土。
“不敢,惹急了你,你若是又逃了,我該如何向四弟交代?”端木辰軒也湊了上來,眼角含笑與錦兒一邊玩着蚱蜢。
一大一小就這樣看上去,她心中倒是有了一絲欣慰,她突然又開了口“三哥能帶我去一個地方麼?”
端木辰軒邊玩着,邊應聲道“你想去哪?”
“情花谷。”她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端木辰軒手上一僵,那隻活靈活現的蚱蜢從他的手上滑落,一下就被錦兒奪了去,錦兒笑得咯咯直笑。
端木辰軒這才反應過來,抿了抿脣“情花谷?你是說你想去讓世人稱爲仙境的情花谷。”
她笑了笑“看來三哥對情花谷也有所瞭解。”
端木辰軒轉了眸,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心裡乍現不安,揪着一根草在手裡把玩着“你爲何突然之間要去情花谷?”
她也順着端木辰軒的身邊坐了下來“因爲情花谷可能有我想要的,況且三哥都說了,那裡被世人稱爲仙境,我也想去看一看。”
端木辰軒沒有應她,遲遲不語。
見他遲遲不語,她擰了眉“怎麼?三哥不願意與九兒一同前往麼?三哥可是說了,我去哪?你就跟去哪?”
他轉眸直直的看向她,眸光帶着一絲揣策“情花谷位於南靖國邊境,路途遙遠,我怕你身子吃不消。”
她又是一笑,站起了身“三哥不是怕我身子吃不消,三哥是怕我遇到故人,失了理智對麼?”
端木辰軒也跟着起了身,他知道九兒的心思縝密,他的任何一個表情變化在她的眼裡那都是無處可逃。
這情花谷位於南靖國的邊境,她的父親現在是南靖國的丞相,毅兒之死又是她父親與千面一手策劃,端木辰軒不得不懷疑她的心思。
她突然回了頭,眸光定定的看着他“三哥儘管放心,此行我既然叫上三哥同行,我自然不會魯莽行事,我無任何的意圖,我只是想看看世人稱爲仙境的情花谷是不是隻是徒有其名罷了。”
端木辰軒輕輕一嘆“我真希望你的心思只是僅僅如此,我們何時起程?”
“明日可好?”她眸中一絲笑,卻不達眼底。
端木辰軒點了點頭,神情恢復了一絲平靜“一切聽你的,不過你得答應我
,此行歸來,可否與我一起回宮?”
“玩夠了,自當與三哥回宮。”
“好,我去安排,明日我們就起程前往情花谷。”
皇宮夜很靜,一盞燈籠若隱若現,漸漸的乍現兩道身影急促的向崇華殿走來。
“公主,你別急,小皇子一定會無事的。”青蓮提着燈籠,緊跟在其後。
玉馨公主入宮後冊封爲貴妃娘娘,她一邊邁着步子,一邊皺着眉道“我能不急麼?楓兒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日後該如何是好?”
青蓮輕輕的勸着“小皇子是皇上的親兒子,皇上一定會想辦法治好小皇子的,你可不要急壞了身子。”
“這都己經是第五日了,楓兒還不見回來,也不見太醫對楓兒的病情支個聲,我這顆心己是七上八下了,不行,我得去問問皇上。”
“玉妃娘娘到……”隨着這絲聲音,殿門開了,玉妃娘娘似乎己經等不及了橫衝入內。
這剛邁入殿中,她突然又止了步了,急促之中放眼望去,殿中站着幾個熟悉的面孔,她微微愣了愣,她是朝陽國的公主,現在又被皇上冊封爲貴妃娘娘,此時正是皇上與衆大臣商議國事之時,她竟這般莽撞,毫無理數的闖了進來,這該如何是好?
還未等她來得及反應,端木辰曦的眸光微微變了變,幾位大臣紛紛行禮退下了。
再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她彷彿凍結了一般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身邊的青蓮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微微行禮,聲音卻帶着顫抖“臣妾參見皇上。”
端木辰曦擡眸看了她一眼,半響後,才緩緩開了口“起來吧,玉妃深夜來見朕,可謂何事?”
隨着這一句話,她才收了一絲冷汗,微微開了口“臣妾……臣妾是擔心楓兒,這都第五日了,懇請皇上讓臣妾見楓兒一面。”
端木楓過繼在玉馨公主的門下,在未入宮時,是四王府裡的嫡世子,現在入了宮,便成了這宮中的嫡皇子。
早在五日之前,染上風寒,便出動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後來竟轉了地,聽說情況越來越嚴重。
端木辰曦緊蹙的眉頭迅展開,低沉的開了口“楓兒染了怪疾,不得見光,得熬過這七日才能無性命之憂,玉妃若是想見楓兒,只怕是害了楓兒,楓兒現在還在危險期,隨時都會有性命危險,方纔朕就是在與衆太醫商議楓兒的病情,依楓兒現在的情況,你也做好心理準備。”
玉妃娘娘聞知,心上一緊,身子晃倒在青蓮的懷裡,眸中乍現慌亂“不,皇上你一定要救楓兒,您己經沒了一個兒子,你不能再沒了楓兒啊。”
“放肆,誰允你提毅兒了。”一聲怒吼,從殿堂之上飛出一摞摺子,亂七八糟的甩在了地上,兩側的奴才聞着這聲怒吼,兩側紛紛瑟瑟的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端木辰曦的眼瞳中漫上那麼一種情緒,她知道,那叫痛苦!他是爲了那個死去的孩子而痛。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跪倒在地,抖着音道“是……臣妾該死,皇上恕罪。”
端木辰曦揚起頭,眸光冷洌“滾出去……”
“可是……”玉妃娘娘一震,欲要再說什麼的時候,身邊跪着的青蓮扯了扯她的衣角“公主,我看我們還是回殿等小皇子的消息吧,你若是再不走,只怕會惱了皇上。”
她微微擡起頭,對上他眸中的那絲冷洌,心上一痛,只好微微垂了眸“臣妾告退。”
隨着她的離開,端木辰曦穩坐在殿堂之上,擡起無力的手揮了揮,殿中所有奴才都退了下去。
偌大的殿中只剩下了他一人,他微微內裡了身,眸光定在了一格,他從袖中掏出輕輕響着的鈴鐺,緊緊的捏在手中,那一刻,他似乎聽見了那個死去的孩子在千軍萬馬之中哭泣的聲音。
隨着門的咯吱一聲響,他漸漸斂回了思緒,將手中的鈴鐺放回了袖中,一改面上的情緒。
“見過皇上”在這個時候能夠入殿中的只有墨棋。
他收回眸中那一絲沉寂的眸光,擡了擡袖“起來吧。”
“謝皇上”
憂慮過後,他的眸中乍現一絲稟洌的目光“事情如何?”
墨棋微微低了眸“皇上放心,事情己辦妥,孩子己讓人送出了宮。”
他的脣邊竟在墨棋的話落過後,染上了一絲笑意,那絲笑卻讓人感到生冷“明日詔告天下,嫡皇子端木楓重病不愈,於三月初八病疫。”
“是”
詔書詔告天下,嫡皇子端木楓染上怪疾,重病不愈,全東晉哀悼三天。
當今皇上悲痛萬分,三天不上朝,遣了宮中所有嬪妃守在祠堂哀悼。
玉妃娘娘聞知嫡皇子的噩耗,當場暈倒,纏綿病榻。
這一邊,九兒爲了能夠儘快趕往情花谷,收拾好一切,一大早就帶上錦兒,與端木辰軒早早就起了程。
馬車一路向南行駛着,錦兒還在熟睡之中。
這剛入了集市,還沒走出多遠,街道各處就人滿爲患,幾個幾個圍攏一塊在議論紛紛,似乎都在話說嫡皇子之死的事。
聽到這個消息,九兒面上淡定如初,似乎這些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九兒,聽到這些,你爲何如此平靜?”端木辰軒微微問道。
九兒在那一瞬,笑了笑,稍縱即逝“三哥認爲我該如何?是笑,還是悲?”
端木辰軒輕輕一嘆“想你也應該知道了,這件事情瞞得了天下人,不一定能夠瞞得過你的眼睛。”
“正如你所說,沒有不愛自己子女的爹孃,這個孩子雖然不是端木辰曦的,至少也幫了他的忙,端木辰曦不會痛下殺手的。”她邊說着,邊將懷裡熟睡的錦兒微微挪了個手,這孩子沉得很,這隻手都覺着有一絲痠疼。
她試想過他會如何對待這個孩子,甚至心裡還有過這個孩子擔心,自從聽了端木辰軒的那一番話,她似乎心裡想通了許多,毅兒是因她而死,也許他失去毅兒的痛,正如端木辰所說的是加倍。
“四弟辦事本就有他的一套,這陌璃也是她應得的報應,如今爲她留下一條血脈,四弟想必也是念及當初她救下母妃一命才爲之。”端木辰軒回眸倪了她一眼,見她擰着眉,便伸手從她的懷中接過孩子。
見端木辰軒一板一眼,極其認真的在錦兒身子上輕拍着拍子,她一笑“想不到你堂堂的三王爺,還挺會抱孩子的,我下車備些乾糧,你看着錦兒。”
也就在她起了身欲要掀開簾子時,端木辰軒的聲音帶着低沉的開了口“錦兒是端木辰浩的兒子,對麼?”
她手上一愣,縮回了手,回頭直直的絞着他“三哥錯了,錦兒是我的兒子。”
端木辰軒擡了眸,眸間一絲笑“你不用瞞我了,也不要瞞着四弟,杜念心在去往大理寺前己將所有的事情都向四弟坦白了,四弟也承諾一定會將錦兒平平安安帶大,至於錦兒是端木辰浩之子的事,也會隨着杜念心的死埋葬。”
她心上一緊,原來這件事情端木辰曦早就得知,明知錦兒是端木辰浩的兒子,他竟還容下了錦兒。
她抿了抿脣,思緒漸漸斂了回來,對上端木辰軒的眸光,開了口“三哥願意收下錦兒做你兒子麼?”
端木辰軒面上驚,莫名的笑了笑“錦兒喚你娘,又喚我爹,我是求之不得,只怕此行過後回了宮,四弟難做。”
她白了他一眼“你若是怕你四弟,那就當我沒說過。”
“別,這話都說出口了,豈有當作沒說過的道理,錦兒這兒子我可是認定了。”端木辰軒笑着伸手在錦兒肥嘟嘟的臉蛋上小捏了一把,心裡美得不得了。
她見狀,心下一嘆,讓錦兒跟着端木辰軒也許要比呆在她的身邊要幸福,至少端木辰軒能夠讓錦兒遠離那些血腥的爭鬥。
“那你看好你兒子,我下去買點吃的。”她一絲欣慰的掀簾跳下了馬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