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殿她反而更加的平靜,嫡世之位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尋着殿中爐子間燒得吱吱作響的炭火,她脣邊微微泛起了一絲笑。
“王妃……”陽春輕輕一喚,就讓她睹了回去“陽春,你該改口了。”
陽春氣呼呼道“奴婢己經叫習慣了,再加上一個側字,奴婢覺得叫着不適。”
她蹙了蹙眉心,輕輕一嘆“都快成主子的人了,爲何還不能很快的適應變化,把你放入那三王府中,你這隻小云雀還能不能長大了?”
陽春一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抿了抿脣,低低一語“奴婢錯了,側王妃怒罪。”
這一聲側王妃順溜着出了口,她笑了“挺好的,側……王妃我都差不多己經習慣了。”
陽春也輕輕的坐了下來,見她目光一直停留在燒得紅紅的炭火之上,這心裡真不是滋味。
“側王妃不覺得苦麼?”
她分明眼波有了一絲波動,笑容有些牽強“苦?陽春覺得入三王府做側妃苦麼?”
陽春一急“側王妃又如何與奴婢相提並論呢?”
她轉了眸,眸光直直的絞着陽春“那我又怎麼能與堂堂的玉馨公主相提並論呢?”
“側王妃就是側王妃,這一言倒是讓陌璃受益匪淺。”聲音源自殿門口。
她轉身望去,陌璃嫋嫋婷婷的走了進來,撫着小腹一搖一擺。繡着銀白色蘭花的白色綾裙,隨着她的走動,翩然擺動。
陽春連忙起了身微微福了福,她似乎沒有起身的意思,轉了眸“這陌夫人是來看本宮笑話的麼?”
“陌璃怎敢,陌璃只是替姐姐不值。”陌璃上前微微行了一禮,那脣邊的笑容倒是帶着嘲諷之意。
她淺笑道“少在這裡挑撥生事,就你那些心思,我還能不知道?”
陌璃脣角含笑,尾尾道來“姐姐有能看穿人心思的本領,陌璃實在是佩服,只是不知有沒有將這府裡的嫡世王妃的心思看明白,看穿。”
她斜看了一眼陌璃後,突然眸光停留在了陌璃的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不勞陌夫人費心了,本宮現在的心情與陌夫人是一樣的,只盼着腹中的孩子平安便好。”
陌璃也隨着她的眸光向下,向身後的奴婢揚了揚手“陌璃也盼着能與姐姐同心,都替四爺平平安安的誕下孩子,這是陌璃奉上的一些安胎藥,比宮裡的那些庸醫開出來的效果要好幾倍,姐姐慢用,如若姐姐不放心,儘管將此藥送入宮中太醫院驗檢。”
“不用送入宮中驗檢了,這個時候,本宮料你也不敢加害於本宮,這些安胎藥本宮就收下了,陌夫人懷着身子,不宜久站,還是請回吧。”她揚手轉眸。
陌璃瞬間斂了笑,微微下拜“姐姐有趕客之心,那陌璃自然不能久站,告退。”
陌璃帶着身邊的人離開了,陽春臉色一沉,提着手上一些藥問道“側王妃,這安胎藥……”
她衝陽春揚了揚眉“留着吧,這陌璃也算是一代神醫,這安胎藥自然有效。”
“是”
陽春拿着手裡的安胎藥欲要放入殿中的櫃子中,突然窗口竄入兩道身影,從陽春手中奪過安胎藥。
陽春一驚,連忙大聲嚷嚷道“你們是何人?怎敢闖入側王妃的寢殿?都不要命了麼?”
“喜兒姑娘不要慌,奴婢姐妹倆是爺的人。”
九兒聞知,連忙起了身,只見青衣女子打開安胎藥,仔仔細細的察看了一番後,衝身邊的紫衣女子點了點頭,又遞迴到了陽春的手上。
陽春莫名的接過青衣女子手上的藥,欲要說什麼的時候,只聽見九兒低沉開口“陽春,帶上門。”
“是”陽春不解的凝了一眼眼前的兩名女子,莫名的走至殿門前。
待門咯吱一聲響後,青衣女子與紫衣女子紛紛下跪“奴婢紫絮,青鸞見過側王妃。”
九兒一愣“你們……”
紫絮微微擡起了頭,慢條斯理地說道“回側王妃的話,奴婢是奉爺之命,來伺候王妃日常衣食起居。”
九兒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跪着的兩名女子,方纔這兩名女子有正門不走,非要從窗口躍入,而且還在最關鍵的時刻奪走陽春的安胎藥,只怕是爲了掩人耳目,依方纔青衣女子的舉動,分明是一名懂得醫術的人,這名紫衣女子,眉宇間透着一絲明智,並不像一般的僕人。
端木辰曦爲何要安排這兩名女子在她身邊呢?
她斂回了思緒,微微一笑“爺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啊?”
“爺交代過,喜兒姑娘三日後便要入三王府,側王妃身邊就沒有了盡心伺候的人,側王妃現在懷有身孕,身邊一定要有信得過的人,如若側王妃不願留下奴婢姐妹倆,奴婢姐妹倆唯有一死來複命。”
紫絮說話絲毫沒有帶着顫音,這若是換作府裡的奴婢,早做發顫,早做哭了起來,而她們倆面容竟如此平靜。
她微微上前“你們將頭擡起,讓本宮瞧瞧。”
眼前兩名女子不只面容清秀,眉宇間還透着一絲睿智,眸中似乎早己摒除了面對主子之時的害怕之光。沉着穩重。
“本宮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們倆,方纔你們從窗口而入,一看就身手不凡,絕非是府中的奴婢?”
“回側王妃的話,奴婢不在府中當差,府中除了爺與側王妃,其他人的命令奴婢姐妹倆都可不受,請側王妃放心,奴婢姐妹倆一定會盡心盡力伺候好側王妃。”
端木辰曦早上來了一出立嫡世的戲碼,讓她看得十分的揪心,現在好不容易稍緩了片刻,又弄出這一出,給她送兩女子上門,而這兩名女子身手,才貌,都不凡,這又是爲何?這難道是他昨晚所謂的護她,護他們的孩子。
她又仔仔細細的將眼前的兩女子看了一遍,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擰了眉“本宮是否在哪兒見過你們?”
紫絮點了點頭“紫絮青鸞與側王妃有過一面之緣,就在府裡出現女屍那一晚,奴婢與側王妃在書香殿見過。”
“你們……”她突然想到什麼?轉眸看向陽春“喜兒,收下她們倆。”
“側王妃……”陽春不解一喚。
她面上笑了笑,扶起地上的兩女子“她們是爺送過來,我豈有不收的道理,再說了,正如她們所說,你三日後便會入三王府,我這身邊不能少人,她們是爺的人,我自然放心。”
“是”
這兩名女子她想起來了,那日端木辰曦帶她入密室,還看到了他的秘密,在密室中她見到了許多張面孔,而這兩名女子就是那些面孔中的兩個。
她還記得端木辰曦曾問她,身邊可有可靠的奴婢,她說還沒找到合適的,這兩名女子經過訓練,既是他送來,那肯定有他的用意。
書香殿
入夜了,終於恢復了平靜,府裡的議論聲全收在了他的耳中,他靜靜的坐在書案前,這是第一次這般心不在焉的翻着手裡的書卷。
門咯吱一聲響了,進來的是她身邊的紫絮“紫絮見過爺。”
他沒有擡頭,聲音帶着一絲低沉“她今日膳用得如何?”
紫絮微微擡起了頭“回爺的話,側王妃今日一切都正常,吃得也與平日裡一樣多,慌神的次數也如平日裡一樣,只是稍長了一些。”
只是稍長了一些,尾音在他耳邊輕輕落下,在他聽來卻是那般的沉重。
他擡了眸“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次日,天色將明未明,她再也無法入眠,記憶裡,這又是她起的一次大早,索性穿戴整齊,出了殿。
晨光朦朧裡,隱約可見書香殿出來了一道身影,是他,這個時辰應該是他上朝的時辰,昨夜他沒有來她殿中,不知他何意,但是她知道,他好似不願與她解釋立嫡一事。
他不提,她自然也不會問。
見他的身影漸行漸遠,耳邊一片寂靜,什麼也不去想,只覺得腦中空靈一片。
也只有在無人,在安靜的環境下,她纔會露出最真實的一面,突然這間覺得
裝模作樣,不是一件易事,心裡憋屈。
經過清晨冷風的洗禮,用過早膳,乾脆裝作無事一般的帶上瑤兒入了宮。
這次入宮,她只想找個舒適放鬆的地方喝喝茶,吃吃糕點,其他什麼也不想做。
“聽說你家後院又着火了。”端木辰軒包着一口的糕點問道。
她笑着瞥他一眼“可惜三哥被關在了宮中,否則一定會讓你親眼目睹。”
端木辰軒費力的嚥下口中的糕點,又長長的嚥了口茶水道來“好戲……好戲是錯過了,這唱戲的角色不還在眼前麼?我可真沒想到,你這小小腦袋裡還會上演一出裝神弄鬼。”
“這真是什麼都瞞不了三哥,我家四爺與你說的麼?”她不屑的看了他的一眼,沒想到這宮中也是是非之地。
他張了張嘴,尋着帕子抹掉脣角的糕點瀉,冷哼着一笑“還用得着你家四爺與我說麼?誰人不知,你借府中奴婢自盡一事,在府中混淆生事,裝神弄鬼,弄得全府人人心惶惶,這玉馨公主差點沒被你折騰病死,現在你失寵,玉馨公主被立爲嫡世,長姐己在宮中傳了個遍,只怕現在全京城說書的人口中都有你的事蹟。”
她轉眸直直的絞着他半響,他本以爲她會生氣,半響後,她竟是笑着的“那我也樂得慌,不費吹灰之力就成了名,比起三爺與四爺長年征戰沙戰,拋頭顱,灑熱血,立下縷縷戰功都要名聲顯赫。”
“你倒是還想得開。”沉沉一語,他對她有些無語的節奏。
她收回了看他的眸光,微微落在了自己手中的茶杯之上,稍稍在桌面上晃了晃“這若不看開點,我不早就被流言嗆死了。”
端木辰軒瞅着她,欲要伸手將她的頭攬至他的肩膀時,殿門口突然竄出一個急促的身影“側王妃,不好了,郡主不見了。”
進來跪下的是瑤兒身邊的奶孃。
她心上一緊,連忙起身“怎麼回事?”
奶孃啪啪在自己臉上掌着嘴道“奴婢,奴婢該死,小郡主愛吃桂花糕,奴婢便去給小郡主取桂花糕,這一轉眼就不見了小郡主,請側王妃恕罪。”
這聲聲刺耳的巴掌聲響在她的耳邊心煩意亂“行了,都別愣在這了,快給本宮去找。”
“是”奶孃戰戰兢兢的離開了。
端木辰軒顯然己經先了她一步,走在了她的前方,她順手搭上他的肩膀,伴住了端木辰軒的腳“三哥這是做什麼?”
端木辰軒一臉擔憂的回頭“去找瑤兒啊。”
她面上強扯出一絲笑,躍過端木辰軒的身子,字字道來“這事就不勞煩三哥了,瑤兒也只是貪玩,九兒去找就行了,三哥還是留在殿中好好休息,明日大婚可有得三哥忙活了。”
她很快的邁步出了殿,兩手一揮,這殿中的門被殿外看守的御林軍緊緊的關上了。
端木辰軒呆滯的立在原地,咬牙道“九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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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出了殿,她便亂了方寸,這宮中之大,瑤兒又貪玩,這若是出了事,她該如何是好。
“瑤兒……瑤兒……小郡主……郡主……”
這都找了好幾個宮殿了,也不見瑤兒的身影,回來覆命的人,也是一個接着一個搖頭。
“怎麼樣?找着了麼?”
“還沒有,王妃依奴才看,還是趕快派人去通知四爺吧!”
公公的話讓她心上一緊,揮了揮手“不行,四爺現在正與大臣商討事宜,不能被打擾,大家趕快分散去找找吧。”
“是”
“瑤兒……瑤兒……你在哪裡?別貪玩了,快出來……”她邊走邊叫着,料想瑤兒方纔是與宮中的幾個嬪妃的小公主,還有府裡離世的二爺的子嗣一起鬧着的,爲何就不見了身影呢?
她緊緊的擰着雙手,手心不停的冒着冷汗,這顆心己是提到了嗓子眼,每來一個回來覆命的奴才,她的心就會揪緊一分。
突然身後響起了一絲熟悉的聲音“母妃……”
她心上一震,猛的回頭“瑤兒……”
只見瑤兒被齊王緊緊的抱在了懷裡,她迎了上去“九兒見過皇叔。”
“九兒請起。”
她連忙從他的懷裡接過瑤兒,見瑤兒腥紅了眼睛,小手緊緊的環抱着她的脖子,委屈害怕似乎在那一瞬間在她的耳邊響起。
她輕輕的撫着瑤兒的髮絲,指責道“你這孩子你去哪了?怎麼這般不讓人省心。”
“九兒就別責罰瑤兒了,這孩子心裡正傷心着呢!”齊王低沉一語,聚然望去,齊王手裡正持着帕子在遞瑤兒拭淚。
這小傢伙這一點也隨她,哭的時候總是靜靜的一個人落淚,沒有聲音,也不鬧。
她一緊,連忙捧着瑤兒的小臉蛋問道“這是怎麼了?”
瑤兒眸中的淚水落得更快了,還是無聲的抱着她的脖子不肯鬆開。
齊王輕輕一嘆,眸中帶着一絲憫柔之意“他們都說瑤兒是妾室的孩子,他們都不和瑤兒玩,瑤兒一氣之下便躲了起來,本王剛好經過,見瑤兒一個人在哭着,哄了好半天才將她哄好,方纔聽着你在找瑤兒的聲音,怕你擔心,本王就將瑤兒送了過來。”
她心上一痛,這孩子竟是委屈落淚,這宮中她的事,她淪爲妾室的事己經傳得沸沸揚揚,無人不知,就連在這些孩子眼裡都是一樣。
“多謝皇叔,孩子哭花了臉,九兒帶她下去收拾收拾。”她抱着瑤兒邁步離開了,因爲她感覺自己的眼中似乎有了一絲淚浸,在某個瞬間便會落下與瑤兒此時一樣委屈的淚水。
“都是一些孩子的話別放在心上。”齊王的聲音自身後帶着關心與同情的傳來。
她微微頓了一下,回頭,依舊留下個只屬於她的笑容“多謝皇叔開導,九兒對這些從不計較,瑤兒是九兒的孩子,九兒也自然不許她計較。”
回了府,瑤兒那聲聲心碎的哭聲,依舊迴盪在她的耳邊,久久不散。
每每她只要見着瑤兒面上的淚水,她就會想起自己,瑤兒是她的縮小版,衆人都這樣說,她自然也能從瑤兒的淚眸中看到她自己的影子。
突然門咯吱一聲響了,她伸手很快的抹去了眼角的那絲傷淚“紫絮,小郡主睡了麼?”
“奶孃嬤嬤正哄着呢?”紫絮應道。
她睜了睜瞪,試圖斂掉那一絲淚浸,抿了抿脣“她還在鬧麼?”
紫絮搖了搖頭“鬧是沒鬧了,只是似乎還是不高興,回了府,就沒見小郡主笑過。”
她聽着紫絮帶來的瑤兒的情況,鼻子又是一酸“紫絮,你說,我淪爲妾室,是不是讓孩子們受委屈了。”
“小郡主還小,不能明白這其中的一些事宜,等她大些了,自然會理解,況且這府中小郡主是爺的第一個孩子,是長女,這與嫡女沒什麼區別。”紫絮細細的觀察着她的表情變化。
她突然轉了眸,面上輕輕一笑,那笑容卻是意味深長“是啊,小孩子不懂什麼?難道我們做大人的也不懂麼?”
紫絮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候在她的身邊,她突然起身問道“爺回了麼?”
“方纔有人來傳了話,爺剛回府不久,現在正在書香殿。”
她揚了揚手“行了,折騰一天了,你下去歇着吧,我去書香殿看看爺。”
書香殿的燭火還是亮着的,己經兩日了,他一直沒有露面,就連今兒個瑤兒出了事,以他的眼線,應該早就得知了原由,他竟無視了。
推開書香殿門的那一瞬間,她故意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抱着平日裡的那一股勁,端着茶水入了殿。
見他正安安靜靜的批着手裡的摺子,連擡頭看她的時間好似也沒有了。
她慢慢靠近,故意將手中的茶托放得略重了些“爺今日還沒忙完麼?”
“還要一會兒。”他沒有擡頭,只發現他手上的筆稍稍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寫着。
她瞅了他一眼,從茶托裡輕輕的端出了茶,笑着一語“我還以爲爺故意躲着我呢?”
“忙完便會去看你。”他停了筆,擡了頭,兩日見,他眸中竟然
滿是血絲,這一看便知昨晚又是一夜未眠。
她心上一軟,端起手邊的茶水遞至他的手邊“喝了它吧,有助於提神。”
他放下筆,接過她手中的茶水,掀開蓋子在茶麪上輕輕的淌了淌“聽說今日你也入宮了。”
“是啊,明日是三哥的大婚,這婚期越近,我這心裡就越緊張,看過了才能放心。”她尋着位子坐了下來。
“瑤兒今日哭了。”他突然蓋上茶蓋,放下了茶杯,竟一口也沒喝。
她尋着他的動作,轉了眸“可不是,現在還沉着一副臉,聚然看去,那沉着臉的時候,還真和你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她聲音中帶着一絲堅強的笑,雙手擰着衣裳上的衣帶在手裡把玩着,裝作無事卻有事。
“你不在意?”他的聲音低似古琴。
她明顯有了一絲愣意,手裡把玩着衣帶的節奏越來越慢,甚至停了一下“我爲何要在意?況且這玉馨公主立爲嫡世,那是爺一早就做好的決定,你也曾向我透露過你的想法,我是可以理解爺,沒想到咱女兒倒覺得委屈了。”
“瑤兒始終是長女。”他很快的熱鬧了她的話。
她索性將手裡的衣帶放下,擡眸望向他“雖然是長女,但終歸不是嫡世所出。”
瞅着她的眸光,他的脣邊竟有了一絲笑“你是在意的。”
是,她在意,她記得她與他說過,她纔不想坐上這個嫡世位子,如若有人又或是他自己硬將這個位置推給她,她一定不會客氣。
隨着他脣邊的笑,她也淡淡的笑了“要說完全不在意,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要說完全在意,我還沒有想到一個很好的理由。”
他突然之間,轉移了看她的眸光,又再一次端起手邊的茶水,輕抿了一口,皺了眉“今日你沏的茶有一絲苦味。”
“話說這茶水的甘甜取決於沏茶人的心情,我可以當做這絲苦味是我此時的心情麼?”她說得很快,也說得很直白。
他也懂她的意思,放下手中的茶杯,沉了音“這樣的苦不會太久。”
隨着他的話,這氣氛,這感覺越來越不對勁,這樣的話好似曾聽過,那也是出自他的口。
她轉了眸,悽美一笑,揚了揚手“得了,我今兒個不是來向爺訴苦的,是來向你借銀子的。”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一滯,他沒有想到她在這種情況會說出這等戲弄的話,睜大了眼,莫名的望着她。
她見他眸中的呆滯,起身抿了抿脣“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現在袋裡可是空空如也,窮得連府裡的一個奴才也不如,這玉馨公主,不,應該喚王妃,她昨兒個可是在府裡挨個行了賞,這府裡的奴才個個都高呼府裡王妃的恩典,我做爲側王妃本應該也流點血,打點賞的,只是苦於現在不只兩袋空空,還欠了一身的債。”
聽她說欠了一身的債,他眼波微動“這些日子也沒見你與那阮夫人撮牌九一論高下,你怎就欠了一身的債?”
她說着,上前有意無意的翻着他面前批過的那些摺子,癟癟嘴“說起這一身的債還是終歸於爺你,若不是因爲你,我也不至於輸得這般慘。”
“你與人打賭了?”他伸手奪過她手中的摺子,壓在了手下。
方纔那一瞬間,她可是見到了府裡立嫡世幾個字,原來這朝中大臣也開始觀注這件事了。
她拍了拍了手“對啊,我與喜兒打賭,我與玉馨公主誰能坐上嫡世之位,我賭了自己,喜兒自然賭玉馨公主,昨兒個你的一道聖旨隨了喜兒的願,卻讓我白花花的流走了一千五兩銀子,喜兒明兒個就該出嫁了,我欠着誰的都好,我總不能欠着人家出嫁新娘的,所以今兒個我厚着臉皮上前來向爺討些銀子。”
他卻沒有說話,而且還轉了眸,只見手下壓着摺子的力度稍添了些。
她而後又補了一句“爺若是肯借就借,若是不肯,我再想別的辦法。”
她欲要離開,身後便傳來了他的聲音“明日就是大婚,現在你還能想什麼辦法?”
“找府裡的嫡世王妃欠支下個月家用啊!”她故意這樣說,故意拿話來噎他。
“我讓管家去取。”答得快,卻沒有看她,聲音帶着深沉。
她自嘲一笑“謝爺,您慢慢忙,記得將那苦茶都喝完了,提神,更能讓你記住沏茶人的心情。”
出了書香殿,一顆揪緊的心顯得更加的痛,頂着夜間的涼風,不只走了多久,大概繞了半個府坻,直到身後一絲聲音,她才頓住。
“側王妃,這是老奴方纔按照爺的吩咐在帳房取出的三千兩銀子。”
“三千兩?”
“爺是這般交代的,請側王妃收好。”
爲何給她三千兩,是想告訴她與陽春的這一局她贏了麼?好笑,贏了銀子,卻失了局式。
既然有了銀子,她調了方向,直徑入了陽春的殿中。
這一推開門,就見陽春身着大紅嫁衣,周邊圍着一些替她梳頭道喜的奴婢。
“喲,這嫁衣現在就穿上了啊,這麼迫不及待想做三哥的喜娘了麼?”她笑着入了內。
周邊的奴婢見着她的到來,連忙起身福了福,騰出位置讓她坐下。
陽春麪上一絲紅暈“側王妃這是來道喜的,還是來嘲笑我的。”
“我是來還你銀子的。”她晃着手裡的銀票,一臉笑意的看着陽春。
陽春麪上一愣,緊抿着薄脣沒有說話。
她伸手拉住陽春的手將銀票緊緊的塞入了陽春的手中“一千五百兩,你可要點清楚了,過了不候,若是少了,我可不再補。”
陽春張了張嘴,難以置信的道“這銀票真的是給我的啊?側王妃現在不是還缺着錢麼?”
她白了陽春一眼“我欠誰的銀子也不能欠你的啊!若是不想要,我可拿回去了”
陽春手上一緊,連忙笑着在一側點數着。
她瞅着陽春那副模樣,向身邊的奴婢們揚了揚手“你們都下去吧,本宮有話想與新娘說幾句體幾話。”
“是”
待奴婢們都離去後,她轉眸看向陽春,陽春還在一邊細細的點數着,好似一遍又一遍。
她輕輕一嘆“唉,就你這番模樣,雖然戴着一張假皮,但熟悉你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你就是那個愛錢的陽春。”
陽春麪上一笑“認出來了還不好麼?我就不用頂着這個假身份,假名字,假臉嫁給三爺。”
“怎麼?想做回自己麼?”她眸光直直的絞着陽春,這副容顏還是南靖國的冰衣爲陽春易的容,這一年內,陽春就成了喜兒,一直都頂着喜兒的名字,樣子,伺候在她的身邊。
陽春點了點頭“當然想,連做夢都想。”
她搖了搖頭“可惜了,現在只怕上做不回來陽春了。”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三爺娶的是她的義妹喜兒,怎麼突然冒出一個陽春,這還不嚇着衆人,早在衆人的心目中,陽春這個人物己經不存在了。
陽春嘆息的搖了搖頭“沒關係了,做不回陽春,陽春就做一輩子喜兒便是,也許這樣,我才能更好的嫁給三爺,我不想三爺是因爲對我負責任而娶我。”
當初三爺奪走的是陽春的身子,現在這個喜兒是重生後的陽春,當初之事無人知曉,也許陽春可以把那隻當作是一場春夢,夢醒了,現在她要勇敢的接受現實。
她笑了笑“你能這樣想就好,放心吧,總有一天,三哥一定會識得出你的。”
陽春突然面色沉重了起來,她輕輕的撫上了側王妃的手,哽咽道“奴婢真不知該說什麼好?這一生若不是因爲有側王妃,奴婢只怕這輩子會孤獨終老。”
她眸光一痛,反手緊了緊陽春“你不怨我就好,雖是側妃,但也是和我一樣淪爲妾室,日後生出來的孩子也會低人一等。”
陽春微微擡了眸“側王妃還在爲今日小郡主的事情煩惱傷心麼?”
她牽強出笑“瑤兒長大了,現在也懂事了,她也懂得貴賤之分,她不能接受不是嫡出,我的心和她一樣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