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阿拉伯語

最近這幾天,我又開始出入湮龍原來幫我介紹的心理醫生的諮詢所。第一是因爲我又開始失眠。第二,則是因爲我對原來的記憶好像有一些復甦。

記得五年前,初次踏入心理諮詢所的時候,我基本上遺失了自己從二十歲到二十五歲的記憶。後來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下,我才慢慢記起一些零星的片斷。

我記得自己去過非洲,記得自己精通阿拉伯語,還零零散散地記得一些在非洲遇到的人,可是總覺得,有一些最重要的人和事沒有想起來。

有時候會做夢,夢見在非洲的一些人一些事,可是,卻永遠看不清夢裡人的樣子,也永遠不知道那些真的是夢境還是現實。

心理醫生告訴我,不要太強迫自己去記憶,很多時候,記憶會在一些外部條件的刺激下不自覺地回來。

我於是認命,還安慰自己,沒有太多的記憶,也不一定是壞事情。

不知不覺,我也在酒店前臺工作已經一個月了。

不知是我的建議起來作用還是湮明又有什麼別的安排,這一個月,人事改革正在以我所預期的最慢的速度進行着。而人事改革最大的衝擊,就應該算是那個被瞬間提升的副董事長鍾家亦了吧。據說他是和湮明一起,放棄了拉斯維加斯的超高薪工作,回國給湮明幫忙的。

其實我開始都沒怎麼注意鍾家亦這個人,覺得這個人也就是一個副董事長罷了。

這倒也不是我對八卦不敏感。原來我剛在酒店前臺工作的時候,閒得沒事最喜歡的就是和身邊的女性討論身邊任何可以挖掘的奇人奇事。可是自從和湮龍在一起後,別人的八卦對象一下子都換成了我自己。於是,我也只好忍痛割愛。你說,誰會沒事跟別人討論自己的八卦?

然後,兩年過去,我終於悲哀的發現,人的性格是真的可以改變的,我對八卦已經沒有一絲興趣了。可是,酒店的女性工作人員和女性客戶可還是熱情不減,總是不厭其煩地向我打聽湮明和他身邊的副董事長的消息。我也就終於把眼睛放在了這兩個人身上。

這兩個人,都一樣英俊挺拔,氣質出衆。一個冷的可以凍死一頭北極熊,一個卻熱情地能燒乾太平洋。

記得我第一次和鍾家亦說話,是他笑着跟在前臺工作着的我搭訕,問我電話號碼是多少。

我記得當時我用自己最甜美的聲音對他說:“你如果想知道,就問問我的兒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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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家亦一聽俊美的臉部有一絲抽痙。可當他知道我提的兒子就是他的頂頭上司,他的好友的時候,他倒沒有象我想象的那樣落荒而逃,而是大笑起來:“伯母,你比我想象的有意思。”哎,那一回,輪到我的臉部抽痙了。

可經過那一次,我和這個花花公子也漸漸熟悉起來。也是因爲這一點,很多女性工作人員和我聊天的話題都漸漸轉移到這個桃花男身上來,希望挖掘他的八卦。

可要說到招桃花的本事,我實在想不出比我的繼子更厲害的人了。其實從一開始,我就一直都不懷疑湮明是一個惹桃花的主。那種長相,那種冷漠彆扭的性格,那種背景出身,還有那種雷利風行的作風,想不吸引女生都難。

湮龍去世之後,各大媒體就在不停的報道着這位酒店大亨接班人的消息。然後各大媒體在拍到了湮明的照片之後,都在第一時間把報道的重心轉移到了湮明的八卦上面。

可我實在不知道湮明到底是得了還是沒有得到他父親的真傳,他往哪一站,不用說話,都可以惹一身的狂風浪蝶,可他自己卻又是八卦絕緣體。

想來,我和湮明已經在同一個屋檐下不短時間了,雖然沒見過幾次面,但我確定湮明每天都回家,而且也從來沒帶過女人回來。我也不確定這樣對一個處於青壯年時期的男人來說是否正常,但是我覺得這應該算是沒有女朋友吧。

有的時候我也會偶爾思考一下,我這個繼子是不是喜歡男的,於是我還認真虛心的向標榜自己是感情專家的鐘家亦請教,而把這種疑慮和鍾家亦討論的結果就是他的完全否定。

鍾家亦說:“如果他喜歡男的,我這個美男在他身邊,怎麼他也不來勾引我?”

我訕訕笑笑,也沒有再管這些事。

只是可憐了酒店那些望穿秋水的小女生。我想,湮明應該是太平洋,你即使有千里眼,也還是看不透。

記得前一陣子我還在考慮我這種平淡地生活能持續多久,結果就在我以爲自己會這樣一直過下去的時候,一件事卻讓我措手不及。

那天我正在前臺登記今天的住客情況,忽然小琴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對我說:“天嫵姐,不好了,吳領班就要被董事長解僱了。”

我一愣,忙問:“怎麼會這樣?”湮明最近不是把人事改革的進程放緩了嗎?而且吳麗再怎麼也不至於被解僱阿。

小琴也越發急得解釋不出什麼,只能說:“董事長和吳領班正在前廳呢,天嫵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奔向前廳,還沒到門口,就聽見湮明訓斥的聲音。

這次的湮明還把我嚇到了,雖然我一直都覺得他很冷漠,但我從來沒有想到這個繼子會有如此冷酷的氣勢。他站在吳麗面前,年齡能成他媽的吳麗卻只能低着頭,還在抽泣。

前廳已經站了很多人,我隨便站在了一個人身邊,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那人小聲說:“這回酒店來了一個墨洛克的大客戶,據說是老闆的貴客,只會阿拉伯語。可是酒店找不到一個會阿拉伯語的人。董事長正爲這個事情發吳領班的脾氣呢。”

我聽了,思維僵硬了一下。忽然覺得很久不曾劇烈運動的心臟忽然大動了好一下,然後又平淡了下來。腦袋也忽然有一些疼痛,於是我揉了揉腦袋,問道:“爲什麼找不到一個會阿拉伯語的呢。”記得酒店很多人都精通多國語言,英語,法語,西班牙語,日語,等等。

那人說:“你說誰會沒事學阿拉伯語呢?”

我聽了,臉抽着笑了笑,彷彿在笑着自己。

是啊,誰沒事去學阿拉伯語。我茫然地看着站在湮明面前的吳麗,忽然想就這樣離開,當作自己不知道這件事,然後忘了這個小插曲。心裡有一個小小的自己在勸着要自己別管這件事情。

可看到可憐的吳姐,想想她原來對自己的好,大大的自己就在第一時間做了決定。哎,可恨自己還是太善良,我最終沒有走開,而是走到了湮明面前,對他說:“董事長,我會阿拉伯語,那個客戶的接待我可以試一試。”

湮明看着我,帶着一絲驚訝和探究。他語調緩緩的:“我需要的可是一個阿拉伯語的高級翻譯。你確定你可以勝任嗎?”

我心裡嘆了口氣,堅定不移把自己腦袋往上下方向動了一動。

湮明沉默了一會,也許是時間緊迫,沒有時間懷疑,他最終選擇了相信我:“這個客戶兩個小時之後到,會在這裡一個星期。你跟在我身邊,好好地給我翻譯他的每一句話。”

我再次點點頭,表面上畢恭畢敬,心裡卻想,藍天嫵啊藍天嫵,你這是給自己找的什麼鬼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