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 我剛走出機場,一輛加長的勞斯萊斯就囂張地橫在了機場門口。擡眼打量了一下這輛金色的含着隱藏着百合草圖案的勞斯萊斯,我心裡冷笑, 奢侈至極果然是他墨洛克皇室的一貫作風。這種奢侈品, 即使是對視奢侈如無物的墨洛克貴族來說, 也過於囂張。
忽然, 車門打開, 卻看見塞勒曼從車上走了出來。
我靜靜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倒是塞勒曼先問出了話語:“艾瑪麗,好久不見。”
我禮貌地回了他一句:“好久不見。”像是在和剛見面的陌生人打招呼。
他也很禮貌地爲我打開車門, 後我一步上了這輛豪華轎車。
一路上,我們兩個很久無話。
車廂內的空間算比較寬敞, 可是我卻感覺狹小無比。
我的眼睛看了看周圍, 又掃了掃塞勒曼, 忽然,發現了他隨身飾品上的照片。
我於是問他:“阿伊莎還好嗎?”
塞勒曼停了一下, 也許沒有想到我會問他這個,說:“她還好。”
沉默了很久,他又說:“我們一直在一起。逃亡的時候,她被二皇子抓走了,當時, 她已經有了身孕。
我驚訝塞勒曼爲什麼會跟我說這些, 可是, 他卻並不在意, 娓娓道來:“可是, 她沒有修養好,路途也太顛簸, 孩子沒有保住。這麼多年,她都以爲自己再也懷不上了。現在,好不容易又有了一個。”
我聽了,止水般的心再也感覺不到愛恨,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恭喜了。”
車行駛了沒多久,我們終於到了壯觀的墨洛克皇宮。
這不是我第一次來這裡。可是,那時候,我被軟禁,見到的,只是這座輝煌城堡的一小部分。
現在,在塞勒曼的帶領下,我終於瞭解這座真正的皇宮。
無數的大殿小廳處處金碧輝煌,豪華非凡。內壁裝飾着雕刻和巨幅油畫真跡。昂貴的掛毯和十七十八世紀經典的古董傢俱隨處可見。地板是光亮的純白大理石,仔細一看,可以依稀地辨別出大理石上淺淺雕刻的百葉圖案。樓梯欄杆,衣服掛件還有大門把手,全部是金光閃閃。擡頭看天花板,也可以觀賞到名家的繪畫和浮雕。
奢華至極,我又生出這種感嘆。
“艾瑪麗。”
一個聲音,把正在欣賞的我牽了回來。
我側過頭,看見那個身着墨洛克傳統服飾的人站在我面前不遠處,依然是白色帶金的奢華服飾以及那沒有一絲表情的冷酷臉龐。
這個人,不久之前,我纔在墨洛克的晚會上見過他,那時候,我沒有認出他來。
現在,我可以毫不猶豫地叫出他的稱呼:“二太子。”
那個男人看着我,點了點頭,走到我面前,開門見山地說:“艾瑪麗,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吧?”
我笑了笑,點了點頭,說:“我有你要的密碼。那,二太子,你也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吧?”
二皇子笑了一下,說:“這個當然。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裡。”
忽然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
我冷笑一下,打破了沉默:“二太子,你知道,我不見到人,是不會把密碼給你的。所以,你要不要先告訴我人在哪裡?”
二皇子眼神一冷,接着大笑起來:“也是。不過,在這之前,我先帶你見一個人。”
我驚訝:“是誰?”
二皇子說:“你見了就知道了,而且,你一定會想見這個人。”
他把手一伸,指着遠處走廊盡頭說:“穿過這個走廊,你就可以看到那個人了。”
說着,他忽然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把我的手臂拽得生疼:“艾瑪麗,別跟我耍任何花樣,見過那個人之後,就乖乖地把密碼給我。”
說完,他猛地鬆開我的手,大力把我推到走廊上。
我穩住了自己的身體,擡眼看着這長長的走廊,忽然覺得有些害怕。
不知道走廊的那一頭,會是什麼。
穿過皇宮長長的走廊,我終於來到了一處和皇宮的金碧輝煌十分不相稱的樸素幽靜的花園。
花園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對着我。我輕輕地走過去,卻依然驚擾到了她。
當那人聽到響聲,轉過身來的時候,她愣了好一下,才快步走到我面前,拉着我,對我說:“艾瑪麗,是你嗎?”
她搖着我的雙手,不停地在問我,嘴脣也在顫抖。
當時我腦中一片空白,忘記了回答她的話。
她繼續說着:“艾瑪麗,是你,對嗎?一定是你。這麼多年,我們都怕你真的死了。”
我終於回過神來,好久,才說:“阿伊莎,是我,我還活着。可是,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她聽了我的話,顯得十分震驚,彷彿不敢相信我說的,卻忽然哭了出來。
她鬆開我的手,跪了下來,聲音哽咽:“艾瑪麗,我們對不起你和頭兒。可是,我們真的沒有辦法。我們是想補償的。”
聽了這話,我不盡想起過往。即使現在清醒,我還是覺得自己彷彿在夢中。多少年前,塞勒曼曾經許諾生死護衛着穆塔,還有,我和阿伊莎曾經難忘的友情。後來,塞勒曼令人最痛心的背叛讓我在地牢生不如死,再後來,塞勒曼最終救了我,讓我死裡逃生,卻讓我和穆塔分開了那麼多年也再也沒有相見。
友情,愛情,信任,背叛,交織在一起,讓我每每想起,心中都無限感嘆。
我看着阿伊莎,嘆了口氣,說:“阿伊莎,過去都過去了,別再提了。”
我想拉着阿伊莎起來,可是她卻一直跪在地上。她說:“艾瑪麗,你剛纔問我,我爲什麼會在這個皇宮中?”
我想了想,說:“塞勒曼不是還在爲二皇子效力?”
阿伊莎搖搖頭,說:“我安全了之後,塞勒曼就不是二皇子的部下了。”
然後她看着我說:“我在這裡,是爲了等你。我和塞勒曼去很多地方找過你,但是,卻尋不到你。後來二皇子說他有你的消息,塞勒曼也跟我說他在中國看見過你,所以我想在這裡能等到你。”
接着,阿伊莎又說:“艾瑪麗,我想告訴你當年發生的事情,你有權力知道這一切。當年,我們聽說二皇子把你抓回了宮中,那時你正懷着身孕。當時,我還被控制在二皇子手上,所以塞勒曼必須對二皇子俯首稱臣。可是,塞勒曼和我還是想盡一切辦法想保住你和孩子。那天你難產,痛昏了過去,我趕過去,陪在你身邊,陪了整整三天,你還是沒有醒來。”
記憶刻在了我的腦海,我輕輕地問:“那,我的孩子呢?他在哪裡?”
阿伊莎看着我,悲慟無比:“你的孩子,從你身體裡出來以後就在我的手上,卻不哭也不鬧。我和醫生嘗試了各種方法,可是,就是沒有把孩子救活。”
我心頭一驚,膝蓋彷彿已經承受不住自己的身體,一軟,側倒在了地上。
阿伊莎想扶我起來,我卻搖搖頭,摸摸自己的臉頰,已經淚流滿面。
“艾瑪麗,我知道這些很難過,但是你一定要聽我說完。後來頭兒來了,帶來了二皇子要的東西。可是,二皇子居然還是發現少了一部分。於是,他又把頭兒和昏睡的你關進了地牢。”
那個地下三百米的地牢,我居然又第二次進去了。
好久,我問:“那,他又怎麼樣了?”
“塞勒曼和我想了很多辦法,最後終於把你救了出來。”
我看着阿伊莎,忽然發現她不敢看我,我問道:“你是怎麼把我救出來的?”
阿伊莎沒有說話,卻一直在流淚。
忽然間,我想起很多年前,伊瑪跟我說過穆塔小的時候逃出地牢的故事。記得,她當時說,穆塔爲了從地牢逃出來,把自己折磨得半死,才讓守衛放他出來讓醫生治療。
想到這,我全身戰慄得顫抖,聲音帶了幾分顫抖,問道:“阿伊莎,穆塔是不是爲了我……”
阿伊莎嘆了口氣,說:“艾瑪麗,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頭兒爲了你,自己把自己折磨得很厲害。因爲墨洛克皇室的規定,皇室成員之間如果相殘,如果一方死亡,另一方將失去授位資格。因此,二皇子可以把頭兒軟禁,但是卻不能讓他死。所以,當時二皇子批准他出來就醫。於是,我們把你裝成頭兒的樣子,用擔架擡了出來,頭兒卻留在了那裡。”
我腦海一片茫然,深呼吸了好久,對阿伊莎說:“那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阿伊莎看着我說:“艾瑪麗,頭兒還活着。他最終從地牢出去以後,受盡了折磨。但是,他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他以爲你去了國外,卻想不到,你還是留在非洲。”
是啊,如果不是二皇子在志願者村莊找到了我,我會一直留在非洲,直到找到穆塔。
可是,還是天意弄人。
阿伊莎又說:“頭兒一直不要我們告訴你他在哪裡,但是,艾瑪麗,我做不到。”
最後她說:“他在突尼斯。艾瑪麗,去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