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滅海極深之處。
一座古木茵茵的島嶼如一朵黑色水蓮,靜靜浮在海面上,這座島嶼上樹木極爲龐大,如山川高聳,如草地般濃密。
島上,還豎立着無數五顏六色的旗子,旗子上繪刻着許多冤魂、厲鬼圖案,旗子迎風飛舞着,像是諸多魔鬼在猙獰怪嘯,好不駭人。
海島中央樹木茂密的深處,有一間間以枯木修繕而成的屋舍,那些屋舍大多數緊閉着,只有極少屋舍內,隱隱能瞧見人跡。
此刻,一名魂族的武者,跪伏在一間屋舍門前,以魂族語言道:“師尊,有消息到來了。”
“進來。”屋舍內傳來一個極爲蒼老的男聲。
那名魂族武者,畢恭畢敬的走入屋舍,屋舍極爲簡陋,牆壁上有着更多的錦旗,錦旗上也全部都是厲鬼、冤魂的模樣,一如魂族修煉的奧義,陰森可怖。
屋舍內的蒲團上,一個面容枯槁,臉上皺紋深深的老者,消瘦如一具乾屍,渾身着厚厚黑袍,如隨時都將入土沉溺,可他的眼睛,卻如黑夜中的寒潭,深邃,陰冷,不近人情。
“得到確切消息,辛格在龍蜥星葬身,龍蜥老祖與玄天族的圖釋岐、雅雲聯手,龍蜥族也向外宣佈,正式成爲玄天族的依附種族。”境界達到不朽二重天的年青魂族武者,臉色陰厲冰寒,“辛格真是無用之極!借了師尊的煉魂鼎前去,結果竟然還是失敗!”
老者倒是冷靜自如,像是早就猜測結果,道:“繼續說,我要更詳細的消息。”
青年神情肅然,將發生在龍蜥星的戰局,詳細的說明清楚。
老者靜靜聽着,許久後,才目露異色,“一個融入太初生靈分魂的小武者,倒是有點趣味,如果能將他魂魄融入煉魂鼎,對煉魂鼎的徹底恢復功效定然不弱,不一定就比龍蜥老祖的魂魄差。”
這般說着,他張口一吐,舌尖上顯現一物。
赫然正是攪得龍蜥星天翻地覆的煉魂鼎!
從龍蜥星戰鬥結束後,就悄悄消失的太初神器,竟然已經返回他舌尖,他吐了吐,那煉魂鼎飛逸出來,瞬間變成巨大無比,懸浮在這座島嶼上。
煉魂鼎鼎面上無數繁瑣玄妙的太初符文,如頓時鮮活,化爲一張張陰森詭異的臉龐,在那鼎面上扭曲着,吞嚥着……島上,一面面錦旗上,忽然飛逸出道道靈魂,那些靈魂一旦挪走,旗子上的厲鬼、冤魂圖案立即消失,從天際看來,會發現有數千條幽魂厲鬼,麻木的涌入煉魂鼎,被煉魂鼎給吸納掉。
那鼎面上的太初符文,被厲鬼、冤魂滋養以後,變得愈發神秘奇特,如充盈着龐大力量。
不多時,島上那些錦旗內最近一段時間聚集的厲鬼、兇魂都被煉魂鼎吸納,老者眼中光澤一閃,煉魂鼎重新縮小,又被他吞入口中。
“遠遠不夠。”他嘀咕了一句,沉默半響,突然狠厲看向青年,“塔特!我這趟來破滅海所圖什麼,你應該清楚明白,你在破滅海經營多年,該知道如何做才能令我滿意!”
魂族青年心底顫慄,神情陡然嚴肅,想也不想道:“師尊放心,我知道應該怎麼做,師尊需要戰爭,需要生靈的滅亡,才能令魂魄可以聚集,我會給師尊籌謀此事!”
老者滿意的咧嘴一笑,笑容說不盡的陰森詭異,“不愧是我的好徒兒,但要在破滅海發動戰爭,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就算是我們魂族,做這種事情也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藉口,我希望你能妥善處理,別給其它種族抓在把柄,認爲我們魂族破壞規矩。”
“我們魂族的大統領辛格死了,這將是一個不錯的理由和藉口,我會好好去做。”塔特認真道。
老者緩緩點頭,然後看了一眼身下,視線如能穿過島嶼,落入海底深處,“記住,別驚動底下的老怪,不然將會很麻煩。”
“明白。”
……破滅海一個角落處,一個小小的島嶼孤零零的浮在海面上,這島嶼上風暴終年不散,有着寒冷罡風肆虐。
這顯然不是一個適合生靈存活的島嶼,一般境界略低者,在這島上十有八九都會葬身,除非達到不朽境界者,才能安然無恙在島上存活。
島上一個光禿禿的山尖上,奧黛麗孤身站着,黛眉深鎖着,遙遙看向遠處。
她在半年前到達破滅海,來到破滅海以後,她就選擇了這麼一個偏僻的島嶼暫居,此地修煉環境惡劣,位置也偏僻,很是不引人注目。
和石巖分開後,她按照圖釋岐指引的方向,孤身一人往破滅海而來。
途中,她也經歷了一些兇險,遇到一些不懷好意的人,都被她斬殺。
如今,她境界已經達到始神三重天,並且每一天都在飛快進步着,她手中還有一枚不朽丹,只要時間充裕,過不了多久,她就能衝擊不朽境界。
能有今天的成就,皆因她融入了先輩冥鴻的魂魄,將辛格的七大凶魂一一接納,洞察了魂族的修煉奧義。
魂族,以修煉靈魂祭臺爲主的奇異種族,這個種族在靈魂祭臺的認知上走出各大種族前方,將那些小種族更是遠遠拋在後方。
冥皇族,傳言便是荒以魂族爲目標藍圖孕育的種族,冥皇族的靈魂和體質和魂族都有相似之處,就連修煉的法決奧義,也有諸多和魂族共通點。
圖釋岐夫婦贈送過她魂族的魂魄,辛格又是魂族大統領,這些靈魂煉化以後,奧黛麗對魂族修煉靈魂祭臺的奧義有了深刻的理解。
她的境界得以突飛猛進。
至於所缺的神力,冥鴻和那一個個兇魂,就是力量之源泉。
境界的突破,無非是神力的凝結,和奧義的理解,當這兩點都不再是問題,奧黛麗的迅速強大也就理所當然。
心念一動,在奧黛麗的身旁驟然涌現簇簇兇魂厲鬼,粗略一看有數萬之多,像是簇簇雲團聚集着,極爲的壯觀嚇人。
其中冥鴻化成的兇魂,成爲那些魂魄的主人,凝結成冥鴻生前模樣,變成一個冥皇族的老者模樣,“域門的方位,就在破滅海的海底的一條支流,極爲的偏僻,當年我從域門進來,在破滅海的海底邊沿角落迷失,出來後已經在別處了。”
奧黛麗皺了皺眉頭,“在你以後,我們荒域中也有不少人達到不朽境界,那些人也應該通過域門來過虛無域海。那些人,都沒有見過虛無域海的生靈,豈非很奇怪?按照你所言,破滅海極爲遼闊,有無數生靈出沒,他們怎會碰不見?”
冥鴻苦澀的笑了笑,“因爲以前我們都錯了,後來的那些傢伙,也應該都走錯了。”
奧黛麗露出徵詢的目光。
“你可能想象不到,破滅海其實和我們荒域能連通,域門,就在我們域界的最最邊緣之地,域門其實就是我們域界壁障和虛無域海的交匯處,域門兩邊,都是遼闊海洋,我們來虛無域海都會穿過那海洋,然而從我們那邊穿過海洋後,會發現又有一條大河,通往一個令人心神顫慄的海洋……”
冥鴻見他有些不解,伸手以簇簇靈魂構圖,先畫了一個遼闊大海,然後由以大海爲中心,又劃出一道道河流,那些河流都朝着大海匯聚。
“這些河流,也都通向破滅海,嚴格算起來屬於破滅海的一部分。其中一道河流的另外一端,就連接我們域界的域門,域門一邊爲我們域界的一處海洋,另外一邊,就是虛無域海的破滅海的支流,我們穿過域門,並沒有沿着河流匯入破滅海,沒人進入破滅海的海底深處,因爲根本進不去,那海底的水壓我們根本沒法承受,中途就岔路了,以遠離破滅海的方向,走向虛無域海相對安全,卻也人跡罕見的區域。”
“那個區域,屬於虛無域海的一個偏僻角落,離破滅海已經很遠了,甚少有生靈活動。我當年就走到了那邊,我想後來進入虛無域海的荒域來人,也大多數如此,都走向了那無人區。只有一個人,可能一進入虛無域海,就走對路了,直接進入破滅海的海底,進而出現在破滅海的海面上。”冥鴻神色古怪道。
“那是誰?”冥鴻訝然。
“嗜血,他是唯一一個穿破域門後,依然沿着正確軌跡,順着河流走入破滅海海底的人。因爲他的境界修爲,他的力量,足以抗衡那海底的恐怖水壓,所以他走對路了,一出現就在破滅海海底,來到海面,來到虛無域海一處繁榮熱絡之地。”
冥鴻露出敬畏之色,讚歎道:“我也是後來通過辛格的一些尋覓,知道他曾經短暫來過,知道噬族還和他交戰過,被他屠殺不少,他還和玄天族的撼天一戰過,並且隱隱勝了,不過辛格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嗜血,雖然一手導致我們冥皇族沒有能強盛萬年,但此人的恐怖實力的確是我們域界之最!”
奧黛麗也心存敬意。
“我知道域門的方向,我可以帶你離開此地返回荒域,我一直在期待着這一天,但我不知道你還在猶豫什麼。在這裡,你已經逗留了半年,你在等待什麼?”冥鴻不解道。
“我在等一個人,等他和我一道回去。”奧黛麗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