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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君在美國過的怎麼樣?”
“和在國內沒差啦。每天都在打籃球,然後吃飯睡覺洗澡。”
窗外又飄起了雪花。黑子起身關上了窗戶。
“阿哲呢?兼職辛苦嗎?”
“完全不會。”
重又坐了下來,黑子道:“這裡的孩子們很乖,也很可愛。園長老師和其他的老師們都很照顧我。就像今天,我對老師們說我的一位老朋友要來找我,老師們早早的就把我那份工作做了,讓我等着青峰君你來。”
“是嗎?”
望着看上去十分健康,也相當有精神的黑子,確認五月結婚這件事沒有對黑子造成任何傷害的青峰暗自鬆了一口氣。
“那倒真的是不錯啊。而且阿哲你現在看起來確實比以前有存在感了。”
“是的。”
微微頷首,黑子道:“籃球新聞的播報員不引人矚目沒有關係。但是沒有存在感,連新聞的內容都被觀衆忽視就糟糕了。”
像個老人家一樣駝着背,黑子看上去多少有些疲憊:“如果沒有存在感這個缺點不能好好改正,我是沒有辦法成爲籃球新聞的播報員的。”
“……是嗎?”
迴應着黑子,青峰的感覺十分複雜。
(中學的時候是爲了籃球。)
爲了能夠留在球場上。爲了能夠實現和朋友的約定。爲了能夠一直打自己最喜歡的籃球……本來存在感就相當薄弱的黑子自己決定削減自己的存在感,變成影子一樣的存在。
(現在也是爲了籃球。)
黑子已經不會像青峰這樣再站在賽場上了。可不會站在賽場上的黑子仍然想要留在離籃球最近的地方。所以他選擇了旁觀者都清楚十分艱辛的道路。
(總是這樣呢。阿哲。)
歷經剝皮拆骨一般的痛苦後得到了特殊的技巧,又因爲有了這種其他人沒有的技巧爲自己爭得球場上的一席之地。現在構成這份技巧的存在感缺乏反倒成了黑子留在離籃球最近地方的障礙。於是黑子選擇捨棄掉曾經以自我犧牲換來的武器。
(總覺得……阿哲乾脆過頭了。)
“……不增加存在感也可以吧?”
望着窗外的落雪,青峰道:“幽靈一樣的影子播報員不是也很帥很有噱頭嗎?說不定爲了尋找傳說中的影子播報員,收視率會變得更高邪王煞妃。阿哲也會一下子紅起來。”
沒有嘲笑青峰那單方面往好處想的思考方式,黑子只是彎了彎嘴角。
“那樣就和我想做的事背道而馳了。”
“我想做籃球新聞播報員是因爲想要更多的人認識籃球並喜歡上籃球。如果觀衆只是對我感興趣,我會很困擾的。”
青峰沒有言辭能駁倒黑子那過於有條理的理由。所以皺起眉頭的他只能試着用自己的方法去說服黑子。
“阿哲。”
“是的?青峰君。”
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頰,青峰垂眼道:“我一直覺得阿哲的那個、misdirection還有其他什麼的像是魔法一樣。普通人絕對掌握不了,也不可能會想去掌握。”
“直到現在我仍然覺得阿哲的‘魔法’很厲害。……我不希望那個會用‘魔法’的阿哲消失。”
青峰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表達清楚自己不希望作爲“球員”的黑子被“播報員”的黑子代替。對於沒看過多少文學作品、語言匱乏的青峰來說,這已經是他最大限度的努力。
“……”
這樣的青峰令黑子露出一個並非只是彎彎嘴角的輕淺笑容。
“青峰君,籃球的女神在我身上施加的魔法已經消失了。”
“黑子哲也能站在賽場上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
雙眸猛然睜大。難以置信黑子會說出這種話的青峰急於反駁。不過他反駁的那些言辭都在下一秒被黑子的話堵回了嘴裡。
“不過青峰君,雖然我站在賽場上的時間已經結束了。但這並不代表我放棄了打籃球這件事。”
像很多年前做過的那樣,黑子朝着青峰伸出了拳頭。
“青峰君,下次有空請和我一起打街頭籃球吧。”
青峰一怔,後復一笑。和黑子碰了碰拳頭的青峰咧嘴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噢!”
得知黑子並不是否定了作爲“球員”的黑子哲也,徹底放鬆下來的青峰無意識的脫口而出:“你這傢伙還是那麼會嚇人!那女人見了你都要自愧不如。還有阿哲你固執起來要比那女人固執一百倍!黃瀨還說什麼你們兩個很像——……”
“那女人?”
等青峰意識到自己把什麼東西說出了口的時候,黑子已經以詢問的眼神看向了青峰。
“那、那女人……”
結結巴巴的重複了一下黑子的問題,青峰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解釋起。
先是和黃瀨的h被人看到。後是看到了黃瀨和青峰h全程的那個女人隔天主動把處女送給了青峰。接着是黃瀨開始發起了神經,不但揚言要侵犯那個女人,還真的作出了基本算是犯罪擦邊球的行爲。之後……
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全部一齊涌進青峰的腦袋。青峰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過於習慣這種非正常的“日常生活”了。
(——實話對阿哲說我和黃瀨和一個女人這個那個了也太……)
沒法說實話的青峰想破頭也只能擠出這麼一句話:“總、總之就是一個女人……”
說實話就連青峰自己都對自己的這個答案感到啼笑皆非[綜]渣帥。不過一時之間他確實沒法更好的對黑子說明有關霜月的存在。
“……”
看着忽然站起身來,還有些手舞足蹈,可翻來覆去只回答出“女人”二字的青峰,黑子沉默了一會兒。
無法面對這樣的黑子,青峰不自然的將視線轉到了一邊。
“總而言之就是青峰君很在意那位女□。”
天空色的眸子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情緒的波動。不過下一秒這絲轉瞬即逝的波動就如同沒有存在過那樣消失在了天空色眸子的深處。
沒有注意到黑子臉上這點細微的或許連黑子本人都沒有察覺到的變化。聞言的青峰下意識的反駁道:“誰說我在意那傢伙了!?”
“沒有興趣、一點也不在意的人青峰君是不會在其他人面前提起的。”
黑子說着擡眼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峰。
“對於沒有興趣的人,青峰君不管花多長時間都沒有辦法記住對方的名字和臉。”
天空色的眸子深深地凝視着青峰,像要把青峰的靈魂都看穿。
“但是那個人……那位女性的名字青峰君是記得的吧?”
“……”
“即使那位女性走在人羣之中,青峰君也不會把她和其他人弄混。不是嗎?”
黑子的話讓青峰瞬間啞然。
(……該死的。)
心中暗罵一聲,青峰一手按住自己的臉。
(何止是記得啊……?)
見到霜月第一面的那個晚上,從黃瀨嘴裡得知霜月名字的青峰曾暗暗的想過“霜月”真是個美麗的名字。
(可惡——)
不要說是把霜月和其他人弄混。哪怕霜月和其他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人擠在一起,青峰也能從一萬個人裡找出霜月。
(……是那個女人莫名其妙的很顯眼的緣故!沒事總穿個灰色的衣服,扎那種老土的鞭子。)
青峰不想承認。也不願承認。
可事實擺在眼前。青峰大輝就是在意蒼崎霜月在意的不得了。在意的甚至在原以爲自己還喜歡着的人面前都會想起她的程度。
“還是說青峰君不但記不住那位女性的名字,也不記得那位女性的臉?”
心中爲自己找了各種藉口的青峰脫力的坐回了黑子對面的椅子上。
“不,我記得……”
(沒錯,我,)
長相一般。胸還沒有五月大。嘴巴很壞。心裡在想些什麼沒人知道。脾氣算不上好。翻臉無情是常事。
想知道她除了那種生理性的哭泣之外會不會真的因爲什麼事而哭。想知道憤怒的她除了會像火焰那樣靜靜地燃燒起來之外還有怎樣的表情。在看過她那風輕雲淡的笑容之後變得越發想看她毫不保留笑出來的樣子。
(……)
看到她看書就想知道她看的內容,不管那內容是不是讓青峰無聊的想打瞌睡。看到她走進廚房就想知道她要做什麼料理,即使青峰知道只要是她做的料理都相當美味。看到她和黃瀨說話就會不由自主的伸長耳朵,儘管青峰非常清楚黃瀨和她之間發生了什麼都不關自己的事。
眼前晃過各種時候做着各種事情的霜月,青峰簡直想要嘆息。
(所以說幹嘛要讓我察覺到啊……)
不知不覺之間,青峰那容量有限的大腦裡住進了一個新人物。
“阿哲,”
“什麼事?青峰君。”
青峰不太清楚自己該怎樣描述自己的心情,開口的他只是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從那女人出現之後,我好像……變得有點不對勁了。”
爲什麼臉頰會止不住的有點發燙?爲什麼在發現霜月擠走了自己腦海之中的青梅竹馬以及曾經的搭檔之後也不覺得討厭?爲什麼說這種話的時候自己會覺得不好意思?
“我以爲這都是黃瀨那混蛋和那女人太奇怪的錯。但是好像不是那樣……”
現在的黃瀨簡直是個蠻不講理的瘋子。對這樣的黃瀨那一系列的離譜行爲照單全收的女人當然也算不上“正常”、“普通”。在這個瞬間以前,青峰一直以爲自己之所以在意霜月是因爲自己完全摸不着霜月的心思。
“我的大腦好像——”
(真是可惡。)
這個時候青峰才意識到自己的大腦裡塞滿了霜月的身影。
“……全是那女人……”
青峰的聲音小得幾乎讓人聽不清。不過黑子還是沒有錯過被青峰說出口的任何一個字。
“那是很正常的事。”
黑子的回答讓青峰忍不住疑惑的挑眉。
“青峰君從以前開始就是對什麼有興趣,注意力就全部放在有興趣的事物上的人啊。”
“不過,”
就在青峰似乎想到了什麼的時候,黑子忽然話鋒一轉。放下了捂住臉部的手的青峰自然是一臉茫然。
“不過?”
“在意不等於喜歡。”
黑子乾淨好聽的聲音如同珠玉落盤。
“青峰君不要誤以爲自己喜歡上了那位女性比較好哦。”
嘴脣微微開闔,黑子的話如同一盆冰水澆滅了青峰所有的念頭。
“當然愛什麼的更是不可能。因爲,”
“喜歡不等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