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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相渾濁 23本文

後輩說了奇怪的話。

“我想,”

漂亮的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被人盯着看,哪怕是這個瞬間也在被周圍的人偷看的後輩翹起長睫微笑着。

“我一定是缺少作爲人的魅力吧。”

笠鬆幸男怔了一怔,攪動着可樂的吸管差點從他的指腹間滑落下來。

“……你這個傢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黃瀨。”

青筋浮現在笠鬆的額頭之上。很久沒有像這樣想發飆的笠鬆差點一抖手用自己面前的牛肉披薩糊坐在自己對面的模特兒、黃瀨涼太一臉。

“哈哈哈……就算是我也不會拿這種事情來和前輩開玩笑啦。”

黃瀨說着抿了一口咖啡。那優雅又流暢,美的像是一幅畫的動作在這家不算太大的家庭餐廳又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笠鬆和黃瀨約好見面的這家家庭餐廳裡似乎正好有一羣是黃瀨fans的女高中生們在。十分鐘後,呼朋引伴的女高中生們的數量急速增加,從原本一張桌子都坐不滿變成了現在六張桌子都擠不下的狀況。

大概是知道如果影響到黃瀨和笠鬆的交談,黃瀨會馬上離開,這些女高中生們人數衆多卻也都安安靜靜地坐在離黃瀨和笠鬆有一段距離的位置,不去偷聽黃瀨和笠鬆說話內容也沒有拿出攜帶電話來對着黃瀨和笠鬆拍照。

遇到如此善解人意的體貼fans是件很難得的事情。沒有被打擾的黃瀨和笠鬆也就把這些女高中生當做是了活動背景。兩人繼續該說什麼說什麼。

“我是真的很煩惱。”

嚴格控制着卡路里的模特兒當然不可能吃高熱量的披薩。沒有要進食的意思,黃瀨說着以右手手背拄起了臉頰。

(……今時不同往日。)

笠鬆只能這麼對自己說。

笠鬆比黃瀨大兩歲,所以笠鬆和黃瀨同屬海常高校男子籃球部的時間僅僅只有短暫的一年。那一年當中笠鬆曾經看着訓練後餓極的黃瀨大塊朵頤着超高熱量的漢堡和肉排,也曾經看着黃瀨是怎樣消耗的那些吃到肚子裡的熱量的。

“放心吧。”

拿起一塊披薩,一口就咬掉大半塊的笠鬆咀嚼着蓋滿半融化乳酪的披薩,很快又喝了口可樂。

“要是你這傢伙沒有魅力那種東西,那這個世界上至少一半人的人口也不會有那種東西。”

笠鬆的話讓黃瀨重又笑了起來。

“謝謝,笠鬆前輩。但是啊,”

家庭餐廳斜對面的繁華街上,那塊最大的電子顯示屏正播放着一支香水廣告。

給有魅力的你,越發閃耀的魅力。

多少男女老幼的在這短短的十秒間擡頭看向這塊電子顯示屏,而在電子顯示屏裡向着所有看向屏幕的人魅惑微笑人正是黃瀨。

“作爲人的魅力和通常意義上的魅力我認爲是兩回事。”

年輕的當紅模特兒似乎想起了什麼,雖然嘴角的弧度還是沒什麼變化,黃瀨的笑容卻是少了那種陽光般的溫暖燦爛。

“外表……臉、身材、衣着、品味、氣質,這些都很容易改變真婚厚愛最新章節。禮儀、習慣、待人接物,這些內在的東西也是稍微下點功夫就能改變的東西。”

“只要下點功夫,這種通常意義上的魅力無論是誰都能夠有。”

蜜色的眸子裡流露出疏離與淡漠。彷彿看透了一切的黃瀨客觀到可以說是冷淡的評判着他自己。

“我並不是特別的。”

長睫微動,微笑的黃瀨垂下了眼。

“作爲人的魅力……也就是人格魅力當然也能夠培養,但我覺得那種魅力更多的是上天賜予的。”

不加糖、不加奶,黑色的咖啡看着就讓人覺得苦澀。可是這苦澀的液體偏偏讓笠鬆想到了黃瀨。

一樣散發着誘人的香氣,一樣觸手溫熱。真實的黃瀨卻如同濃縮的原味咖啡一般苦澀。

“無論是做什麼或是不做什麼,甚至是什麼都不做也能吸引着他人靠近。”

神思像是飄遠到了很遠的地方,黃瀨囈語般敘述着所謂“作爲人的魅力”。

“無意識的引導着身邊的人,對身邊的人產生永遠無法消除的影響……”

黃瀨笑,笑容一貫的充滿令女孩子們臉紅心跳的魅力。

“我,沒有那種魅力呢。”

“……”

笠鬆沒有說話。不是他無話可說,而是他有太多的話想說,以至於一時間不知從哪裡說起。

“黃瀨,你——”

“不說這個了,笠鬆前輩。”

等到笠鬆想清楚要從哪裡開始說起的時候,黃瀨又笑着岔開了話題:“前輩還在之前的那家公司工作嗎?”

“黃瀨——”

“我聽森山前輩說笠鬆前輩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女朋友,恭喜你。”

方式還算溫和,但黃瀨那強硬的態度十分明顯的告訴笠鬆:有關這個問題,黃瀨不想聽笠鬆的任何見解。

“能和喜歡的人交往是件好事。下次笠鬆前輩和笠鬆前輩的女朋友有時間的話,請笠鬆前輩把你的女朋友帶來給我和森山前輩他們看看吧。”

末了黃瀨還不忘眨眼調侃笠鬆一句:“放心吧~我和森山前輩不會勾引笠鬆前輩的女朋友的~”

“那是當然的!臭小子!”

再也忍不住,給了黃瀨頭頂上一拳的笠鬆在黃瀨的腦袋上揍出了一個包。

“不過,”

想到自己的戀人,害羞的笠鬆在不好意思的同時也有些驕傲。

“她也不是那種會被你和森山勾引走的輕浮女人。”

笠鬆對於應付女性十分的不在行。高中時代對着同班女生和女性教師都能口吃,回答女性的問題一般不會超過五個字。這五個字裡“啊”、“嗯”、“對”、“好”、“不”還佔了絕大多數。

笠鬆的戀人明知笠鬆是這樣容易害羞緊張、應對女性的經驗無限趨近於零的人,卻還是喜歡上了笠鬆、願意和到現在連她的臉都無法直視的笠鬆在一起面癱莊主的寵妻。對笠鬆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偉大的奇蹟了。

“……是那樣嗎?”

笑容如同冰雪般笑容。斂起了所有表情的黃瀨略略低頭,以冰一般的眼神凝視着笠鬆問道:“如果有萬分之一的機會,笠鬆前輩的女朋友被我或者是森山前輩勾引走,笠鬆前輩又會怎麼想、怎麼做呢?”

“笠鬆前輩真的能挽回你喜歡的人嗎?還是說老好人的笠鬆前輩會把自己喜歡的人拱手讓人?說句老掉牙的‘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

笠鬆心中嘆息。黃瀨會有這種反應他並不意外。

(原來是這樣。)

直到這一秒笠鬆才明白黃瀨約自己出來的真正理由。

(那個黃瀨,)

總是被女孩子們包圍着,卻得不到自己愛着的那個人的愛情的黃瀨。

(愛上了某個人。)

再一次的。又一次的。重蹈覆轍的愛上了一個不會迴應這份愛情的人。

“要是笠鬆前輩的女朋友背叛了笠鬆前輩,笠鬆前輩是回原諒她還是和她分手?還是說笠鬆前輩可以裝出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然後,黃瀨他——)

黃瀨的聲音不大,可笠鬆能感覺到黃瀨的情緒正劇烈的波動着。

“啊~……或許那樣正好說明笠鬆前輩的女朋友配不上笠鬆前輩,所以笠鬆前輩甩掉她也是理所應當的?”

“等她真的背叛了我再來想這種問題吧。”

嚥下披薩,繼續着進食的笠鬆看上去十分的鎮定。

“我沒有平和到她選擇別的男人也能無動於衷的送出祝福。”

(是在害怕吧,黃瀨。)

“也沒有老好人到把她拱手讓人。”

笠松明白黃瀨的想法。戀愛上一次都沒有得償所願過的黃瀨大概對“單戀”這件事異常的敏感,對戀愛也有了某種程度的陰影。不過這些都不是促使黃瀨變得如此奇怪的原因。

黃瀨是個聰明人,某些地方也十分的細膩。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黃瀨早就已經察覺到了自己正變得扭曲且過激。

明知要溫柔的對待喜歡的人才有可能得到對方的愛,卻又在不經意間變得執拗過激又扭曲。真正折磨着黃瀨的正是害怕傷害喜歡的人、卻又因爲太過愛着對方而傷害了對方的這種惡性循環。

“順其自然。盡力去做我認爲對的事。”

前海常高校男子籃球部主將臉上是毫不動搖的堅毅神情。

“接受所有自己選擇的結果。不爲得到這樣的結果感到後悔。哪怕,”

笠鬆擡眼去看因爲自己的話而沉默下來的黃瀨。

“這個結果傷害了其他人。”

黃瀨的脣角以奇異的弧度往上彎去。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那樣笑着,黃瀨既沒有回答笠鬆“是”,也沒有回答笠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