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我好想他
“哥……”
短短的一個字卻久違了十幾年,那朦朧的聲調虛弱無力,像被過濾過的聲音清澈乾淨,也越發帶出了那種親切感,冷淩的心頭一震,眼眸再次被溼意侵犯,附和着那滴幸福的淚冷淩很是欣然的笑了出來,他沒有想到在他有生之年還能聽冷晴叫他一聲“哥哥”。
這一聲哥哥代表着什麼?代表着冷晴已經原諒他了嗎?
“小晴。”冷淩的聲色滄桑中還帶着喑啞,他不知道還要說什麼,被遺失了十幾年的親情再次撿起來的時候感覺那麼重,上千句親暱的話語也終究抵不過那句血濃於水,不管多少年的消磨,親情總會不減不弱。
從小到大冷晴真的是第一次見冷淩掉眼淚,她看到,淚如雨下,千帆過盡,時過境遷,在他離開的這十幾年裡,多少人在她生命中來來往往,可最終救她的,守着她的,卻還是她的哥哥,冷晴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努力將淚扼殺在眼眶之中。
此刻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在她虛弱的生命裡沒有力氣去恨冷淩曾經的丟棄,沒有力氣去面對這一切的是是非非,也沒有力氣跟所有人解釋她的清白,甚至……
胸口浮動了一下,重重的一個鼻息,那沉重的喘息中似乎帶出了一種絕望,她用七年的時間努力過,可到最後她輸了,輸的代價沉重;她也那麼幸福的融入那個大家庭,努力的做好一個孫媳、兒媳、妻子,可到最後……又輸了嗎?算是吧……。
“小晴,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冷淩伸手擦掉了她的淚,微微的俯下身輕聲問出了這句話,冷晴睜開了眼睛,含淚的眸子晶瑩閃爍,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用她最習慣的話語回答:“沒事。”
看着她蒼白的臉冷淩一陣心痛,想到她好久都沒有吃過飯了,忙吩咐下去給她準備,很快的有人端來了一碗燕窩粥,冷淩俯下身輕抱起了她,動作很是溫柔,讓她的上身靠在了牀板處,還特意的給她墊了個枕頭,然後端過那碗粥柔聲:“先喝點粥吧,你好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現在冷晴的確肚子空空的,但還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她依舊搖搖頭,聲音好像越來越弱:“我沒胃口。”
“沒胃口也要喝一點,不然身體會撐不住的,先少喝一點。”冷淩將粥喂到了她的嘴邊,冷晴實在沒胃口,可是也不想讓冷淩太擔心,還是順從的喝了下去,可是剛喝了兩口就吐了,吐完之後蜷縮在牀上,小身子不禁又開始發抖。
“怎麼了?”冷淩慌了,手裡的碗也不禁打翻在地,緊緊的去抱起了她的小身子,聲音也越來越發顫。
“哥……我真的吃不下,胃好難受……。”冷晴趴在他懷裡身子越來越軟,冷淩忍着痛咬着脣角用力的抱着她,他沒有想到冷晴的情況會那麼糟,渾身劇痛不說還吃不下一點東西,照這樣下去她還能撐多久?
“好,那先不吃,我去叫醫生。”冷淩要放下冷晴去叫醫生,冷晴卻還是用那一絲的力氣拉住了他,很乞求的語調:“我不要醫生……我想見……他,我好想他……。”
冷淩愣住了,既心疼又生氣,自己都這樣了心裡想的也全是他,見冷淩沒有答話,她的雙手從他的身體上拿掉,顫顫的去握住了他的手,乞求無助的淚不停的流着:“哥,我真的很想見他……我怕我堅持不住……我想見他最後一面。”
冷晴說完這句話,冷淩的心像是在被刀割着,大聲的訓斥:“你胡說什麼?小晴,你不會有事的!”
冷晴沒有力氣回答,緊緊的捂着自己的心口,感覺有些窒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看到她這樣,冷淩急忙說道:“好,小晴,你別急,我馬上去安排,馬上讓南宮名來見你。”
疼痛的表情有些扭曲了,但聽到這句話臉上又露出了一絲的笑意,她說過南宮名就是她的陽光,是照亮她心底陰霾的那道光,是她可以繼續呼吸,繼續心跳的力量,當此刻感覺呼吸和心跳都變得爲難的時候,心裡,腦子裡滿滿全是他,全是他。
“謝謝……。”冷晴擡頭望着他,竟然微笑着說出了一句謝謝,那句謝謝里就好似已經幫她完成了她生命中最後的事一樣,雖然疼可臉上卻止不住的笑意,她笑起來很美,可是此刻的笑卻帶着淒涼,拉着他的手,很哀求的叮囑,“我見他一面就好,不要把我的身體狀況告訴他……。”
聽完這句話冷淩哽咽了,垂下頭,努力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可淚還是不爭氣的落了下來,他不敢擡頭,不敢擡頭去看她那張帶着笑意的臉,只是重重的點下了頭。
看他答應了,冷晴覺得已經滿足了,也許人生就是這樣,不完美才真實,她曾經渴望得到的家,得到的愛,她已經擁有過了,跟南宮名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真的很幸福,讓她這個灰姑娘得到了王子的疼和寵。
愛情,或許真的不適合談天長地久,擁有過那些朝朝暮暮就夠了,而那些如夢境的回憶是她最大的財富。
相遇的雨夜、生死一線的激流、如夢如幻的海邊、放肆歡笑的午夜街頭,他們的甜蜜和幸福走過了那麼多地方,如果分開之後想到之後會心痛,冷晴卻寧願一痛再痛。
對她來說,再美好也終究是一場夢境,夢醒之後她還是那隻醜小鴨,此刻的她被折了翅膀,被傷了顏容,支離破碎,她和他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吶。
冷晴長長的嘆了口氣,割傷,把心割傷,那不是一種痛,而是心死。
“哥,再幫我個忙吧。”冷晴看着冷淩,說出這句話後已然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