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一個夢？
何萬東不解地看着凌子凱，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凌子凱說道：“一個人，指的是杜鵑姐。
她是杜倫克部落的族人。
這是一個被稱作‘大山裡的人’的民族。他們世世代代居住在興安嶺中，這茂密的森林就是他們的家園。
可是現在，這個家園已經被毀了。他們失去的不僅僅是寧靜的生活，還有精神上的寄託。
說起來，我跟我的這個乾姐姐認識還不到三個月。
她是一個孤兒，親人在一次山洪中被泥石流掩埋了，連遺體也沒能找到。我的父親收養了她，兩人相依爲命，承包了這座林場。
或許，在雲海所有的林場承包經營戶中，他們算是一個奇葩了。
別人家承包的林場在經營了四五個年頭後，都開始有了多多少少的收入，但我們的林場卻一直在投入。到我來林場之前，十年過去了，人家已經收穫了幾百萬上千萬的利潤，而我們的林場卻揹負了兩千多萬的債務，至今還沒有任何的收入可言，而且，在未來的十年當中，這種困境還將繼續下去。
你知道爲什麼嗎？”
說到這裡，凌子凱站起了身子，說道：“何叔，你跟我來一下！”
何萬東不知道凌子凱要帶自己去幹什麼，好奇地站起了身子，跟在凌子凱的身後，走出了木屋。
順着木屋邊的一條山路，走了百餘米路，來到了一個小山頂。
凌子凱右手指了指四面的山巒，說道：“何叔，你看看周圍的景色怎麼樣？”
極目遠眺，但見蔚藍的天穹之下，蜿蜒連綿的山巒此起彼伏，蒼翠疊嶂的林海傳來了隱隱地呼嘯。入目處，確實給人帶來一種浩瀚無垠的震撼。
何萬東一時間猜不出對方的真實目的，便用詢問的目光看了眼凌子凱，意思是說：你帶我到這裡來，肯定不僅僅是爲了讓我欣賞這林海的壯觀吧！
凌子凱笑了一下，說道：“你從我們腳下的這座山開始，往北方向延伸，看一看這附近的景色有什麼奇特的地方？”
何萬東順着凌子凱用手臂劃出來的一個範圍，反覆看了幾遍後，嘴裡發出了一聲驚咦，說道：“這四周的景色還真有些不樣！爲什麼周圍那些山林中的樹木長的格外的茂盛，鬱鬱蔥蔥的好像綠色絨毯；而附近的這些樹林卻高低不一，種類雜七雜八的，不過看上去五顏六色的，倒也不錯。”
“這片彩色範圍之內的就是雲海林場。”
“爲什麼會這樣呢？是不是你們因爲缺少資金，投入的比人家少，所以這些樹木生長的緩慢啊。我看，林場中的這些樹木要想成材，至少要比人家的要遲個十幾年吧。難怪人家已經有了大筆的收入，而你們還在負債經營，這產生經濟效益的速度確實比不過人家！”
凌子凱搖了搖頭，說道：“何叔，你對現在的轉基因作物是怎麼看的？”
何萬東見凌子凱突然轉到了另外的一個話題，不由一怔，說道：“你怎麼問起這個問題來了？”
凌子凱沒有回答何萬東的問題，只顧自的說道：“雖然說，轉基因作物對增加作物的產量、改善品質、提高抗旱、抗寒及抗病蟲害有很大的好處，但爲什麼現在人們對轉基因作物的反響很大呢？
有人把它形象的比喻成了‘騾子’。
因爲這是絕育的產品，一旦大面積推廣種植後，會對原始的野生農作物具有滅絕作用。而且，在種植了轉基因作物後的土地將永久性的無法恢復種植原來的原生態物種。”
對於轉基因作物的有點和危害，何萬東自然有所瞭解，只是不明白凌子凱這轉基因作物跟林場的這些森林扯在一起有什麼關係，便疑惑地說道：“我只聽說過有轉基因的大豆、棉花、小麥等等的，可還從來沒聽說過轉基因的樹木啊！”
凌子凱笑道：“何叔，我這只是拿轉基因做一個比方。你眼前看到的那些鬱鬱蔥蔥的樹林都是人工栽培的速生林，我們把它看做是轉基因作物；而我們林場種植的全都是本地的原生自然林。如果說，讓你來選擇，你會選擇哪一種發展方式？”
何萬東有些遲疑地說道：“你這個問題還真有些不好回答。從經濟利益的角度來說，選擇種植速生林見效快；但從長遠的發展來講，無疑是原生自然林更具有可持續性。這應該因人而論了！”
“我曾經問過杜鵑姐，爲什麼要走原始自然林的發展道路，你猜一下，她是怎麼說的嗎？”
“怎麼說的？”
凌子凱沉默了良久，擡頭望着眼前的這片山林，用一種低沉的、充滿了悽婉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她說，我們杜倫克的族人已經失去了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大山，我們這個被稱爲‘大山裡的人’的部落已經漸漸地要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我只想在這裡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園，讓我們‘杜倫克部落’在這個世界上的留下最後的一份見證！”
“一份見證！一份見證！一份見證！........”
凌子凱的聲音在山林中迴盪着，久久不息！
“我明白了！這應該就是你一直拒絕跟我合作的原因吧！”
何萬東看着情緒有些低落的凌子凱，悠悠地說了一句：“你要讓杜鵑姑娘實現心中圓滿的夢想。”
凌子凱搖了搖頭，說道：“何叔，我所說的夢想指的是另外的一個人！”
“莫非還有另外的一個故事？”何萬東饒有興趣的問道。
“沒錯！”
凌子凱點了點頭，說道：“這個夢想屬於做出了那份規劃書的林興安教授。
在北方省林業大學，人們都把他叫做‘林瘋子’。
他用一輩子的積蓄創辦了一個實驗基地。如同一個乞丐般的四處化緣，籌集資金，嘔心瀝血地花費了十年的時間，可是到頭來，他的實驗基地卻面臨了夭折的困境。
他不甘心自己就這樣失敗了，毅然放棄了令人羨慕的教授職位，辭去了公職，來到我的林場，想要重新建立一個實驗基地。
我問他：你花費一輩子的精力來搞這麼一個無法實現的實驗，圖的是什麼呢？
他笑了一下後，淡淡地說道：人這一輩子，不就是活個七八十年嗎，上蒼既然把我們降臨了，總要在這個世界上留下點什麼吧！
何叔，就像你說的那樣，我這一個小小的雲海林場，就算是怎樣發展，又能形成多大的規模呢？與其這樣，還不如成全她們心中的願望吧！”
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凌子凱沒有說出來，作爲新一代的薩滿，這兩個人心中的願望，不正是大山祖神賦予他使命嗎！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在自己大力支持的同時，也獲得了兩個忠實的粉絲！
何萬東看着眼前這個眉清目秀，氣宇軒昂的青年，聽着他純樸而又真摯的話語，陷入了深深地沉思當中。
對於那些什麼理想啊，真情啊之類的字眼，何萬東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聽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說過了。
他聽到和見到的話題，幾乎全都是某某人的公司在一夜之間破產了；
某某人爲了將一個演三級片的女星捧紅，不惜砸出了上億的金錢；
但是凌子凱所說的一番話，讓他不由自主地開始捫心自問起來：我心中的願望是什麼？
是把天龍集團發展成全球最大的***經銷商？
還是有一天成爲了世界首富，然後買下太平洋中的某座島嶼，享受世外桃源的生活？
在某個地方發生了災害後，自己也曾經慷慨解囊捐出了幾百上千萬的鉅款用來賑災，但是自己的內心是真正的發自於善心，還是想借此做一次免費的廣告？
何萬東覺得自己的心有些亂了，他只能自我安慰着：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這個世界上不可能人人都是君子，也不可能個個都是小人。如果沒有罪犯，那麼警察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想到這裡，何萬東忽然發現自己跟凌子凱說了半天，還是沒能達到自己此次來雲海的真正目的，不由苦笑了一下，說道：“凌兄弟，你倒是給我一個明確的回話，關於咱們合作建設藥材基地的事情能不能成？”
凌子凱想了想說道：“咱們之間的合作不是不行，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在以後的合作當中，我必須佔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換句話說，對基地以後的發展，我要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這不可能？”
何萬東幾乎沒有任何的遲疑，馬上拒絕了凌子凱的這個條件，說道：“在商言商，我拿出了近三十個億的資金，卻不能控股，就算是我同意了，集團董事會也不會通過。要想擁有控制權，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的出資額度比我還要多。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的林場有不下於三十個億的價值吧！除非在我們的腳下埋藏着一個巨大的金礦。”
凌子凱早就料到何萬東在聽到自己的投資條件後會出現這種強烈的反映，所以臉上並沒有露出多大的驚異，胸有成竹地說道：“我當然知道我的林場有多少價值，別說三十億了，就算是你先前給出六個億的股份，也是很高了。而且，我們的腳下不會蘊藏着金礦，就算有，那也是屬於國家的。”
聽到凌子凱這麼一說，何萬東心中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心想：“你還算有點自知之明。拜託你就算是想跟我開玩笑，這獅子口也不要開的沒邊了！”
然而，凌子凱接下來說出來的一句話，徹底讓何萬東的心理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