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暄不明白洛醺說找到葛玉秀就能吃到好東西。
洛醺故作深沉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當然就沒有無緣無故的胖,你明白?”
皓暄老實的搖頭表示不明白,感覺她的話太深奧,遠沒有修身的《論語》和修仙的《抱朴子》好理解,愛恨情仇怎麼能與胖扯到一起。
他不懂也正常,這是洛醺習慣的說話方式,彼此不熟悉的時候她還沒有發揮到淋漓盡致,在父親洛秀才眼中,這個女兒就是千變萬化的精靈,經常的語出驚人。
葛老太太把洛醺當成了黏豆包,甩不掉唯有招待,已經給他們幾個準備好了房間睡覺,男女不分統統擠在一處,老杜說死了也不幹,作爲下人,麥子是使女陪着洛醺還有情可說,他是個大老爺們,和女主子同房而眠這是大逆不道,所以他就回到自己趕來的馬車上去睡,任憑洛醺左右的勸說,即使把炕中間隔着一道簾子他還是不肯,洛醺無奈,也幸好天氣暖和,就讓麥子抱了牀被子給他送去,怕夜裡露涼。
皓暄拉着洛醺的手反覆的說餓,老杜和麥子習慣了粗茶淡飯,他二人吃得飽飽,不僅僅皓暄沒動一口,就連洛醺也沒有吃,她此時琢磨,葛家不是很大,找到葛玉秀應該不難,難的是必須揹着葛老太太,她到現在都還在左搖右擺,自己給孫猴子提親看上去很美,看上去也很難,葛老太太根深蒂固的門第觀念,即使嫁不了沈稼軒也會爲閨女重新攀附高枝。
她對皓暄道:“想吃好東西嗎?”
皓暄不假思索的點頭。
她狡黠的一笑:“那你還得繼續配合我。”
皓暄再點頭。
洛醺認認真真的教了他一番,然後兩個人溜出房間去找葛玉秀。
所幸天已經擦黑,葛老太太上了年紀之人,也習慣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已經早早躺下。洛醺拉着皓暄四顧合計哪裡纔是葛玉秀的房間,不巧的是一個夥計抱着捆青草往後面的馬棚而去,驀然發現了洛醺和皓暄,怔在那裡不知所措。
洛醺怕他叫喊驚動葛老太太,急忙拋去一個諂媚的笑,那夥計感覺自己的心跳漏掉了一拍,絕色美人即使繃着臉都傾國傾城,這樣一笑簡直就是傾世了。他慌里慌張的抓抓腦袋,隻言片語沒有,一步三回頭的往後院而去。
洛醺成功使用美人計矇混過關,繼續找葛玉秀的房間,忽然發現給自己幾個人送吃食的那個夥計,端着一個大海碗從廚房出來,清蒸雞的香吻撲入洛醺和皓暄的鼻子,兩個人同時嚥了口吐沫,洛醺一拍皓暄的腦袋。指指那個夥計,然後率先跟上,因爲她猜到,這夥計是沒有資格吃清蒸雞的,葛老太太如此的摳門也不會捨得晚飯後還這麼奢侈,這必定是給那個胖丫葛玉秀的,如此就鎖定了目標。
果不其然,那夥計把雞送到西廂房後,傳來葛玉秀的大嗓門:“怎麼才弄好,你想餓死我呀。晚飯時爲了防備洛醺幾個人。我才吃了兩個餑餑,連塞牙縫都不夠。”
夥計連忙賠不是,然後返身出來。
洛醺和皓暄貼着牆根站着躲開,待那夥計消失後,她們推開葛玉秀的門走了進去。
再看葛玉秀,盤腿坐在炕上,一隻手拿着烙餅。一隻手拿着雞腿吃的非常賣力,體豐怯熱,汗流浹背的連外衣都脫了,只剩下一件肚兜,身上的肥肉像要掉下似的,兩個碩大的奶子側露出來,發現洛醺和皓暄後,愣住:“你們咋還不睡覺?”
原來。她晚飯時就想吃雞,葛老太太怕被洛醺等人發現才讓閨女忍着嘴饞。讓她等洛醺幾個人睡下之後再偷偷的獨自享用,在外人眼裡葛玉秀哪怕是一坨狗屎,在葛老太太心中卻是實打實的寶貝,明明白白閨女如此吃下去會越來越難看,但她還是繼續放縱,所以就像洛醺說的,可憐天下父母心。
洛醺看着那油汪汪的雞出現幻覺,突然它咯咯噠的一聲叫朝自己這裡走來……再咽口吐沫才道:“表小姐你在這裡吃的好睡的好,可苦了孫猴子。”
葛玉秀算是少根筋的人,和孫猴子有了夫妻之實,被棒打鴛鴦後轉眼就忘了那一茬,聽洛醺這樣說遲鈍的感情觸鬚終於被撥動得有了感覺,嘴裡還含着嚼得不成樣子的雞肉,問:“他咋地了?”
洛醺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雞想入非非,嘴上應付着:“他,他想你唄,他現在生不如死。”
葛玉秀很是不信:“你可拉倒吧,我娘說了,警察去抓他的時候都沒找到,他不知跑哪裡去風流快活了,還想我。”
洛醺早有準備對付她這樣的話:“他哪裡是風流快活,他逃跑是爲了以後能再見到你,他是真心喜歡你的,在我面前把你好頓誇,不信你問皓暄。”
葛玉秀轉頭看着皓暄,而皓暄正脈脈含情的看着她面前的那隻雞,被洛醺推了下才反應過來,急忙道:“他是誇你來着,他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脣外朗,皓齒內鮮……”
洛醺聽了半天,聽他誦讀的是曹植的《洛神賦》,踢了他一腳道:“大哥,會說人話不?”
皓暄因爲心思全在那隻雞上,所以忘記剛剛洛醺叮囑的,要他學着孫猴子的口氣誇幾句葛玉秀,比如她體格好,比如她爲人爽快,總之都是符合葛玉秀的外貌和性情的,卻聽皓暄說了這樣一段雲閒霧繞、不接地氣的話,葛玉秀怎麼能懂。
“這怎麼不是人話?這是曹子建的名作。”皓暄已經上了炕坐在桌子前,若說他在沈家,當然是錦衣玉食,現在如此形態一來是因爲餓,二來那餑餑大蔥他從來都不吃,三來小孩子一般都覺得別人的東西好。也會覺得別人家的飯好吃。
洛醺也湊過去,道:“曹子建不是人。”
皓暄驚呆的看着她:“啊?”
洛醺也被這隻雞鬧的思緒偏離了軌道,急忙糾正:“能寫洛神的,當然非同凡人,他是介於神仙和人之間的,至少是半仙。”
葛玉秀不知道什麼洛神什麼曹子建,她連曹操都不認識,卻聽說有半仙。突然來了興致,問:“曹子建是誰?你讓他給我掐算掐算,看我啥時候能找到一個好男人。”
洛醺自來熟的已經撕下一條雞腿遞給皓暄,爲了轉移葛玉秀的注意力,怕她把皓暄的雞腿搶奪去,急忙搭話:“曹子建一般人看不到,但我不同,我和他神交已久,你的事我會告訴他的。不過現在還是說說孫猴子,他對你一往情深,你可別錯了主意。”
葛玉秀咧着嘴道:“拉倒吧,他都不敢來找我。”
洛醺聽此言突然就動了火氣:“他怎麼來找你,你家老太太把都把他告到縣裡了,警察四處圍追堵截,他喜歡你也得留條命不是。”
葛玉秀猶猶豫豫,似乎被洛醺說動,忽然想起母親的話:“我娘說了,孫猴子在金水灣和很多老孃們胡扯六拉的。不正派。不讓我嫁給他。”
皓暄吃的正香,聽了葛玉秀的話,心說孫猴子在金水灣的事哪個不曉,看洛醺有什麼本事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誰知這根本難不倒洛醺,她再撕下一隻雞翅自己吃了起來,道:“那倒不假,可是你也說了。他招惹的都是老孃們,你可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大閨女,他爲什麼之前不和任何黃花閨女好?那是他怕負責任,可是他想對你負責任,那次你在他家的雜物間裡藏着也聽到了,他對我說他要改邪歸正,這都是因爲你,你在心裡地位如此重要。你這輩子享福吧。”
葛玉秀真被她說動了,還親自撕下雞頭遞給她。
洛醺不吃這東西。推給皓暄。
皓暄也不吃,推給葛玉秀,葛玉秀就神思恍惚的把雞頭整個放進嘴裡大嚼了起來,眼睛什麼的都在呢,看的洛醺直反胃,再也吃不下一口雞肉。
“可是我娘說他太窮。”葛玉秀還有些猶豫。
洛醺道:“你可真傻,你們家這麼富裕,你娘爲什麼非得給你找個有錢的?”
葛玉秀問:“爲啥?”
洛醺遲疑下,道:“那是因爲……你娘嫌你是閨女,她要再生個兒子然後把家產給兒子。”
葛玉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可別瞎掰了,我娘都多大歲數了,不能生了。”
洛醺發現自己的計策有紕漏,急忙補救:“我家鄰居大嬸都六十歲了,才生個大胖小子。”
葛玉秀非常吃驚的瞪眼看着她。
其實洛醺口中所謂她家鄰居大嬸,是她在書上看到的民間傳說而已,既然是傳說,杜撰的成分就非常大,不可全信,不過葛玉秀卻漸漸信了,又想起自己曾答應孫猴子,讓他做自己家的倒插門女婿,跟着自己吃香喝辣,如今自己吃的香,他不知在哪個旮旯裡躲着,飢寒交迫的。
沒心沒肺的人動了感情,胖丫頭突然張開大嘴哭了起來,唬的洛醺急忙安慰,信誓旦旦保證自己促成她和孫猴子的好事。
葛玉秀擔心道:“我娘實在是不同意。”
洛醺嘿嘿一笑:“你使出殺手鐗。”
葛玉秀不懂:“啥叫殺手鐗?”
洛醺把手指頭先伸出一個任何伸出兩個接着伸出三個:“一哭二鬧三上吊,你娘心疼你,一準答應。”
這種事情對葛玉秀那是手到擒來,立即拍着胸脯子保證:“就這麼着了。”
總算忽悠成功葛玉秀,洛醺剛剛輕鬆點,突然外面有人大喊:“不好了,鬍子下山搶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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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章節名想寫“一隻雞的youhuo”,但被河蟹了,唯有這樣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