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松沒死,只是重傷,但老實很多,因爲要修養。
刺殺他的人洛醺先是懷疑高天運,後來懷疑鬼三,後來懷疑祝子雄,甚至連父親都懷疑到,誰都不承認,於是,成爲懸案。
沈稼軒已經着手給洛醺鍼灸治療眼疾,拿着刀都敢殺人的人,拿根細針對着自己媳婦手突突發抖。
洛醺看不到,但感覺到了沈稼軒的緊張,聽他呼吸粗重又急促,他這樣的理智冷靜之人很少見的,所以洛醺說:“叔,別怕,你不扎我,我也是瞎,你扎我,我或許可以重見光明。”
沈稼軒鼻子一酸,最近不知怎麼了,如此脆弱,把洛醺摟在懷裡,嘆口氣道:“女兒一歲多了,我都還沒有給你一個明媒正娶,先生曾經要求過我的,所以我再看見他感覺無地自容。”
洛醺對這個倒不以爲意,既然女兒都一歲多了,現在沈稼軒敲鑼打鼓的擡着花轎娶自己,有點二婚的感覺,神秘的洞房花燭夜沒了,羞怯怯的感覺沒了,新婚夜只能說一句:洗洗睡吧。
她擡頭看沈稼軒一笑,因爲習慣了閉着眼睛,長睫像森林,森林裡是明淨的兩汪春水,沈稼軒看不到感知得到,撫摸她的小臉繼續感慨。
“假如你不嫁給我,嫁給任何一個男人,哪怕是僕人,也會有着平靜的生活,我這幾天細細的想,你所有的錯誤都是在我先錯爲前提,比如當初是因爲我存私心,爲了讓你避開稼轔才把你送去奉天,因此你才認識浪雄和孔至尊。比如也是我逼你去北平配合邵男搞情報,才發生那些誤會之事。比如顧芝山,我當初爲了兌現對他哥哥的承諾照顧他,纔沒有懲罰他那次夜襲柴房冒犯你。比如也是因爲我弄出那麼個假報紙才讓你去了北平。才讓你認識了司徒盞……”
他說了好長一段,歷數和洛醺有關的男人,其實突發感慨只是因爲洛醺失明他感覺事態嚴重。心裡歉疚罷了,而洛醺聽來卻是這樣的意思。他認爲自己與那些男人來往是錯,他剛剛說的“你所有的錯誤都是在我先錯爲前提”,洛醺的心口有點緊,他說過不在意其實他真的很在意。
即便心裡不舒服,答應父親再不與沈稼軒爭吵,她嘿嘿一笑:“這回認識高天運和賀青松與你無關了,你不用自責。”
沈稼軒差點脫口說“其實也還是與我有關”。斟酌下憋了回去,按摩洛醺的眼睛四周,舒展她的眼部肌肉,準備下針。最後在洛醺額頭吻了下:“傻丫頭。”
門吱嘎開了,是皓暄抱着妹妹若萱,洛秀才和祝子雄商量事情,若萱由哥哥哄着,她執意來找爹爹和娘。忽然發現沈稼軒在孃親腦門上吻了下,不得了,掙脫開哥哥朝洛醺這裡跑來。
步履蹣跚幾欲跌倒,沈稼軒過去抱起她,小女娃指着自己腦門。啊啊的喊着,沈稼軒哈哈大笑,使勁親了下。
小女娃又扳過孃親的腦袋,在孃親腦門她也親了下,然後喊皓暄過來,讓沈稼軒親皓暄,又讓皓暄親洛醺,總之指揮半天,只等大家輪番都親到了,她才跑到一邊玩耍。
沈稼軒總歸不是郎中,行鍼之時不想讓外人在場,怕擾亂自己,哄了半天女兒不肯走,洛醺道:“算了,你就扎吧,剛好也嚇唬嚇唬這丫頭,脾氣太大了,秀子一直心疼她那條褲子呢。”
沈稼軒當即反對:“當心把她嚇壞。”
洛醺不以爲然,“你閨女,她纔不會害怕,你不如邊哄她邊給我扎,也好緩解你的緊張情緒。”
沈稼軒想想,也有道理,於是邊和女兒說話,終於給洛醺紮上第一針。
不得了,小女娃猛然發現爹爹在“殘害”孃親,哇的大哭起來,邊哭邊跑過來撕扯沈稼軒的褲子,就是沒像對付葛玉秀似的給他來一口,這畢竟是她親爹。
皓暄過來哄不好,沈稼軒唯有停下施針,蹲下身子給她講:“孃親眼睛壞了看不到萱萱,爹爹是給孃親治病。”
左哄右哄,小女娃好像多少聽懂了,不哭,趴在洛醺腿上盯着沈稼軒的手看。
這一刻,洛醺感覺到作爲母親的幸福,之前懷女兒的不易,生女兒的艱難,帶女兒的辛苦,統統忘光,教女兒朗誦詩歌來轉移她的注意力:“鵝鵝鵝,曲頸向天歌……”
剛吟詠到此處,小女娃又哭了:“不鵝鵝!”意思是自己不想學習背誦唐詩。
洛醺驚訝道:“叔,女兒能說三個字了。”
像若萱這麼小的孩子,說兩個字都已經不錯,她能說三個字,沈稼軒也開心,感覺自己這個女兒將來要有大出息,繼續哄:“乖,寶貝不哭,爹爹是在孃親治病。”
洛醺突發奇想:“叔,我被賀青松放火燒,英子的啞巴病好了,我被你扎,女兒能說三個字了,假如我有更大的災難,是不是會帶給什麼人更大的幸運呢,假如真是,我樂此不疲。”
沈稼軒呵斥她:“不許胡言亂語,我不准你再有磨難,我要給你的幸福都還沒有實現呢。”
兩個人說說笑笑,一邊的皓暄嘆口氣:“我找滿囤去,我給他的幸福也還沒有實現呢。”
沈稼軒瞪眼看着兒子,這是要搞基的調調!
皓暄解釋:“我答應滿囤給他講《史記》的。”
沈稼軒懸着的心噗通落地,年紀大了,突然也有了當年母親的意願,那就是讓兒子給自己傳宗接代。
說曹操曹操就到,滿囤來了,同來的還有護院魏喜,且兩個人是撕扯着扭打着來到的,魏喜眼睛充血,怒髮衝冠,彷彿一頭公獅因爲自己的母獅被霸佔後的憤怒,當洛醺和沈稼軒聽完他和滿囤掐架的原因,果真是他的女人被滿囤給偷睡了。
洛醺眼睛周圍佈滿銀針,驚駭道:“你說啥,滿囤睡你老婆?他才十六歲!”
旁邊看熱鬧的孫猴子唯恐天下不亂的插言:“我十六歲睡了半個金水灣了。”
洛醺一聲斷喝:“閉上你的臭嘴,滿囤怎麼能和你比。”
就因爲滿囤的身份特殊,他是洛醺收養,看着像姐弟,感情像母子,在沈家被下人也尊稱一聲“張家少爺”,他姓張,因這樣的微妙關係,護院魏喜纔沒把他打的滿地找牙,而是來找洛醺讓她給個說法。
“我不信。”洛醺開口就是這一句。
“先問問情況。”沈稼軒臉色肅然,反對家裡人這樣吵吵鬧鬧,抱着女兒往椅子上坐了,指着滿囤:“你自己說。”
十六歲的滿囤已經長成壯碩的大小夥子,好像只是過了個年,他的變化突飛猛進,所以在洛醺心裡他的形象還是個孩子,但沈稼軒感覺十六歲的男孩子有了性能力,也相信魏喜不會空穴來風無端冤枉滿囤。
滿囤垂着腦袋,吭哧半天,才道:“乾爹,讓他們都走。”
乾爹是他從洛醺哪裡得來的,他隨着皓暄叫洛醺爲醺娘,所以叫沈稼軒爲乾爹。
沈稼軒明白他等下要說出的話必然是非常隱私,這老多人看熱鬧不好,於是屏退看圍觀的人,甚至都讓皓暄把女兒抱走,只留下當事人魏喜,還有洛醺,然後告訴滿囤:“這回可以說了。”
滿囤不承認自己睡了魏喜的老婆,但卻說出魏喜的老婆想睡他。
魏喜剛想替老婆辯解,沈稼軒一瞪眼睛,他立即閉嘴,繼續聽滿囤講述事情的經過。
其實滿囤和魏喜的老婆來往有段時間了,府裡女人習慣彼此這樣稱呼,嫁人的都用其丈夫的姓氏作爲開頭,比如稱呼魏喜的老婆叫“魏喜家的”。
魏喜家的今年三十出頭,三分半姿色,三級片心態,當着魏喜經常表現的三貞九烈,其實感情上早已三心二意,只因爲魏喜是個區區的護院,她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成爲女僕,本來生活上衣食無憂的,這就像飽暖思淫慾,沒了衣食之憂,她就產生了花花腸子,以她這樣的姿色和身世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勢必登天,但她至少可以找個比魏喜更好的,於是目光瞄準了滿囤,因爲滿囤是洛醺的義子,身份是少爺,現在又讀書識字,將來也必然有出息,委身於他,自己就可以不用再做女僕。
當然這些魏喜家的沒有告訴任何人,也包括滿囤,她只是瞅了機會三番五次的勾引滿囤,覺得是男人就好色,另外滿囤人長的憨憨的,一準上鉤。
滿囤之所以說魏喜家的要睡他,是基於一件事,發生的時間也不太遠,前幾天的晚上,魏喜家的堵住從茅房出來的滿囤,告訴他自己孃家來信了,可她不認字,求滿囤給念念。
滿囤雖然感覺此女有點色眯眯的,但因爲彼此姐姐弟弟的稱呼已經交往了一段時日,非常熟悉,所以隨着她就去了她家裡。
沈家搬來半拉山的宅子沒有多大,再給那些已婚的分出獨立的屋子,大家都住的非常緊湊,魏喜家的小心翼翼帶着滿囤回了自己的房間,是趁着晚上魏喜要值夜的空當。
信當然是子虛烏有,滿囤剛進屋就把這女人抱住,嘴巴就拱了上來,抓着滿囤的手就按在自己豐滿的胸脯。
滿囤正處於青春期,腦袋嗡嗡轟鳴,血往上涌,懵了,都不知如何招架,魏喜家的熟練的脫去滿囤的褲子,也三下五除二的脫了自己的褲子,拽着稀裡糊塗的滿囤上了炕,自己騎了上去,眼看紅杏出牆,門外有人高喊:“魏喜家的,給我剪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