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後,沈稼軒嚴禁洛醺出門,爲了防備她偷着跑出去,把女兒若萱兒子皓暄還有算是養子的滿囤都放在洛醺身邊。
有了三個小傢伙的制約洛醺果然老實很多,主要是若萱才學會走路,感覺非常新奇,於是到處的跑,腳下沒根踉踉蹌蹌跌跌撞撞,洛醺也就整天追着跟在她屁股後面保護。
眼看一場雪接一場雪,化的少凍住的多,再遲大雪封山想尋寶也難了,洛醺着急,明知道沈稼軒和鬼三每日也在研究寶藏的事,她覺得沈稼軒循規蹈矩的辦法不一定有自己的旁門左道好用,自己第一次進山發現玉石,第二次進山帶回來好多麝香,所以,進山上癮,所以,必須進山。
首先要擺脫身邊這三個孩子,小的還好說,哄她“去找爹爹”,小女娃就會喊着“爹爹”過去找沈稼軒,反正她也喜歡爹多於喜歡娘,主要是娘沒正事,爹哄她的時候多。
這兩個大的就不好騙了,特別是皓暄,如今高高的個子,越來越有沈稼軒的範兒,聰明,輕易糊弄不了。
洛醺想啊想啊,沒想出好辦法,女兒過來拉着她的手,奶聲奶氣道:“糕糕。”
要吃的東西,人小,生活中全部的意義就是兩件事,一是吃二是玩,目前還玩不出什麼名堂,頂多滿地亂跑,吃卻是時時刻刻不忘。
洛醺剛想喊馮婆子給女兒拿東西吃,忽然靈機一動,女兒不是現成的良策嗎!
她於是抱起女兒親了下,然後看了眼在一邊溫書的滿囤和鼓搗手槍的皓暄,悄聲對女兒道:“去找爹爹,爹爹給寶貝買了好多糕糕。”
“爹爹……”
小女娃叨叨咕咕,又呵呵一笑。掙脫洛醺就往外跑,到了門口推不開門,哇的就哭了。皓暄急忙過去給她開門,邊道:“妹妹你去哪裡?”
“爹爹……糕糕……”
小女娃費力的爬出門檻。門檻高她人小,就想跑去找沈稼軒。
皓暄回頭對洛醺道:“醺娘,妹妹要去找爹要糕點吃,你過來哄哄她。”
洛醺當即捂着肚子,裝病是最容易的謊言,不用什麼道具,皺皺眉呻吟幾聲就行。而在裝病中跑肚拉稀又是首選,因爲人吃五穀雜糧,鬧肚子在所難免,她裝着很痛的騙皓暄:“你帶妹妹去。醺娘肚子好痛。”
皓暄得到沈稼軒的指點,洛醺詭計多端他也知道,於是看洛醺擺擺手:“你去茅房蹲着吧,我讓馮婆子給妹妹拿糕點。”
皓暄就在門口喊人,丫鬟婆子都在廂房裡候着。所以很快到來,聽說是小小姐要吃糕點,馮婆子急忙回去拿,沈稼軒才從街裡買的,時刻給容易餓的女兒準備。
洛醺看皓暄沒中計。氣得回牀上躺着,不多時迷迷糊糊的困了,微眯着眼看看地上玩耍的女兒,叮囑皓暄看好了,她自己睡着。
若萱也到了午睡的時間,皓暄真有個長兄爲父的樣子,抱着妹妹哼着小曲的哄她睡覺,差不多,就把若萱放在洛醺身邊,枕着洛醺的胳膊,又給兩個人蓋好被子,如此他也就自由了,喊了滿囤出去練射擊。
再說沈稼軒,忙了一上午沒看女兒,非常想,唐媽已經準備好了午飯,沈稼軒親自過來喊洛醺和女兒吃飯。
進了房間發現靜悄悄的,帳子被皓暄給放了下來,隱隱約約發現裡面睡着的洛醺和女兒,這一刻他心裡柔情萬種,有深愛的妻子,有可愛的女兒,有懂事的兒子,此生足矣。
悄悄靠近牀鋪,輕輕掀開帳子看了眼熟睡的母女倆,忍不住探出身子吻了下洛醺的額頭,又吻了下女兒的臉蛋,不料,洛醺沒啥反應,小女娃根本沒睡踏實,睜開眼睛看沈稼軒呵呵一笑:“糕糕。”還記着洛醺騙她的話。
沈稼軒把食指放在嘴巴上“噓”了下,示意女兒不要吵醒洛醺。
小女娃也學着他的樣子“噓”了聲,伸出小手讓爹爹抱。
沈稼軒抱起女兒,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間,帶着女兒去吃飯,又吩咐唐媽把洛醺的那份放在鍋裡熱着,看她睡的香甜不忍心把她喊醒。
假如沒有大事發生,洛醺很容易恢復到貪吃貪睡的本性,所以睡得真香,半個時辰後,瞌睡蟲已經被趕跑,迷迷糊糊中感覺面前有喘息聲,且是個男人,且是個成年男人,她想當然的以爲是沈稼軒,伸出胳膊摟住對方的脖子,撒嬌的道:“抱抱。”
對方沒反應,她立即感覺這不是沈稼軒,猛然睜開眼睛發現黑乎乎的一片,啊的一聲喊到半路,被對方捂住嘴巴:“想尋寶就不要吵。”
是鬍鬚男高天運,洛醺做夢都沒想到他會出現,聽說尋寶,高興的點點頭,高天運這才鬆開捂着她嘴巴的手,再道:“你爲啥不去找我?”
洛醺垂頭喪氣的:“我叔不同意。”
高天運根本不知道洛醺口中所謂的叔,其實是她丈夫,還以爲是洛醺的叔父,心說這叔父管的也忒寬,當即道:“跟我走。”
簡直說曹操曹操到,想尋寶師父到,生活如此美好,老天非常可愛,洛醺心花怒放,立即起牀,忽然又開始惆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們,這算不算私奔?”
高天運覺得寶貝徒女經常能說出驚世駭俗的話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後面不應該銜接那樣的語句,就像上次她說的什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每次前半句非常酷,後半句就讓人想哭,拍了下洛醺的腦袋:“一派胡言,哪有師父帶着徒弟私奔的。”
洛醺眨着大眼,恍然大悟的:“對哈,你是我師父,睡覺睡糊塗了,不過師父,我們怎麼出去?”
高天運得意的笑笑:“大戶人家,晚上防守嚴。白天防守鬆,總之我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就能來無影去無蹤的出去。”
說完。發現自己的修辭手法再向着寶貝徒女靠近,側耳聽聽門口沒動靜。帶頭出了洛醺的房門。
洛醺激動歸激動,還不忘披上斗篷,然後隨着高天運往西牆根跑。
高天運突然在院子裡的大樹下立定,招手喊洛醺:“過來。”
洛醺到了他面前,剛想問幹什麼,高天運已經背起她,叮囑:“摟緊我。”
揹着洛醺靈如猿猴的爬上了樹。然後再叮囑洛醺:“摟緊了,否則掉下去摔斷胳膊腿,我不負責贍養。”
洛醺沒等問他想幹什麼,他已經從樹上縱身一躍。嚇得洛醺真想來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高喊,還非常清醒,怕這聲叫招來沈稼軒,於是瞪大了眼睛,聽耳邊風聲呼呼。接着驚魂未定的落地,且是沈家新宅的外面,也就是說她已經成功逃跑。
“快走!”高天運拔腿在前。
洛醺緊隨其後,跑了幾步回頭望望沈家新宅,心裡唸叨:“叔。我不是在胡鬧,等找到寶藏給了我爹報答他的養育之恩,你不帶我走我也帶你走,無論哪裡,我們一家人從此不問世事的過日子。”
一咬牙隨着高天運進了山。
早有人發現她和高天運離開,報給沈稼軒,他佇立良久,嘆口氣:“由她去吧。”然後接着哄女兒吃飯,也知道洛醺不會做出對不起自己的事,只是貪財罷了。
洛醺和高天運跋涉一個下午,進到山裡時再也不是住山洞,而是來到高天運在山裡的家,一座不大的木頭房子。
“師父,你自己在山裡不寂寞嗎?”洛醺環顧整間房,比高天運的臉乾淨多了,屋裡有一個碩大的泥盆,裡面燃着劈柴,紅彤彤的暖烘烘的。
高天運解下皮囊灌了口酒,示意洛醺往火盆前的木凳上坐了,說起寂寞,他眸色瞬間黯淡,苦笑:“推開窗是滿面的風,推開門是滿眼的風景,何來寂寞,我現在都有點後悔把你帶來,豈不是吵死我。”
或許是因爲認了他做師父,洛醺在感情上不僅僅是和他親近了,還忘記了男女有別這一茬,嘻嘻笑着湊過去,揚起比現大洋還讓人着迷的小臉:“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
“爲啥?”高天運警覺的往後縮了下身子,洛醺貼得太近,好像很怕洛醺強行對他那啥那啥那啥似的。
“因爲一日爲師終生爲父,我不能連自己父親是誰都不知道。”洛醺的理由充分,卻無法讓高天運接受。
“啥終身爲父,我才二十九,生不出你這麼大的女兒。”說完自己都感覺齷蹉,唯有用灌酒來掩蓋尷尬的表情。
洛醺本就調皮,靠着他坐下,打趣道:“那麼你生過多大的女兒呢?”是想引逗高天運說出背後的故事,多瞭解他一些,總不是壞事。
高天運推了推她:“挺大個閨女,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我多大的女兒都沒有,我連老婆都沒有哪來的女兒。”
洛醺感覺機會來了,緊張兮兮的等着他來一句“話說……”,然後開始講述他奇異的往事,至少洛醺感覺高天運是奇人,當然會有奇異之事,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一個人住在山裡。
高天運看她實在是好奇自己的身世,感覺早晚得讓她知道,無論作爲師徒還是情侶……他在朝着這個方向發展,否則也不會去沈家帶走洛醺,再灌下一口酒,才道:“當年,我在半拉山算是個頭號美男子了……”
咳咳咳!話剛開頭,洛醺劇烈咳嗽起來,感覺師父不是在自誇而是在自嘲,他若是美男子,自己就是七仙女下凡。
高天運似乎明白她的意思,突然從腿上的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嚇得洛醺驚叫:“師父,你想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