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我不想你成爲他新娘
祝臣舟慢條斯理的用專用紙巾擦拭了杯身,將第一遍過濾掉的褐色茶水倒進一側的壺內,又重新沏泡了一壺顏色略微淺淡些的,等了幾分鐘,他才緩慢斟了一盞茶,他動作非常輕細和紳士,好像永遠不會着急,天塌下來的事在他面前都算不得什麼,只要他出馬便一定能迎刃而解,
他的自信不只是存在於眼睛內,動作中,包括他的呼吸,都是咄咄逼人。
祝臣舟在我的注視下拿起杯子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他似乎對於味道非常滿意,他品嚐了一口,眉目溫和說,“是不是很恨我。”
“當然。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食你的骨頭和你的血,讓你明白不要太狂妄自大,別人的性命也是命,別人也有血有肉有感情。”
祝臣舟點了點頭,“說得好。可我告訴你,這個世上最不相信的就是所謂的感情,因爲許多份感情背後都是永無止息的欺騙和背叛。親情爲了家產反目爲仇的不在少數,如果他們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或者槍,一定會刺進對方心臟,不會顧及對方是否和他存在血緣一說,殺戮不需要任何人理由,它會被欲/望迷惑得六親不認。”
“那只是少數人,至少陳靖深不會,他從沒有從我身上苛責或者索求什麼。而不像你對待黃卿,從不把她當人看待。你以爲她違背忤逆了你的意思,你把她囚禁起來那樣折磨就是君子行徑嗎?她是女人,僅僅是一個女人。”
“女人就可以在法律面前不用擔負責任嗎?女人就能爲所欲爲不去管這件事的後果嗎,女人就不用死亡,可以與日月一樣存活很久嗎。女人和男人並無區別,做錯事付出代價天經地義。”
我狠狠捏着拳頭,他可真會顛倒是非黑白。
他做的錯事一定比黃卿多,可他不一樣安然無恙,誰曾向他討要絲毫代價。
祝臣舟指了指他旁邊的位置,示意我坐下,並給那個位置擺放了一杯茶,我沒有理會,他也不強迫我,任由那杯茶一點點變涼。
“你覺得他會娶你嗎。”
我毫不猶豫說,“當然,今天就是婚禮時間。”
他嗯了一聲,“可很遺憾,你無法做這個新娘。因爲我不會放你離開。”
我所有強制自己鎮靜的僞裝都因爲他這句話而爆發,我朝着他聲嘶力竭大吼,“你憑什麼替我決定,憑什麼可以罔顧法律進行囚禁?陳靖深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是合法夫妻,就算不舉辦婚禮,我依舊是他妻子,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祝臣舟捏着茶杯靠在沙發椅背上,非常平靜的注視着我,而我無法剋制的瘋狂和猙獰都被他收於眼底盡情欣賞。
他真的要逼瘋我。
他就像一片吞噬所有屍體所有聲音所有證據的大海,你對他發出的一切質疑和吶喊,都永遠消沉失蹤,根本得不到半點回應。
我不管不顧的四下尋找所有能用來扔打他的武器,瓷器花瓶、抱枕軟墊、茶几上的菸灰缸和果盤、還有電視上的擺設與古鐘,凡是我可以拿起來的,我都沒有放過去攻擊他,祝臣舟坐在那裡巋然不動,只有某件東西確實要打到他時,他纔會微微揚起手臂搪開,輕鬆至極的樣子好像那些東西根本不是能致人死亡的利器,只是一陣輕飄飄微不足道的風。
我扔光了一切我能使用的東西,他仍舊毫髮無損,可我累得精疲力竭,我捂住絞痛的腹部,死死盯住他眼睛,“現在海城是你隻手遮天,但沒有誰會一輩子屹立不倒。欠下的債總要還,我無能爲力向你討回,陳靖深有,韓豎有,秦霽有,他們和陳靖深情同手足,他陷進沼澤,他們都會拼盡全力去拉,你的對手早已不是一個兩個。”
祝臣舟非常冷靜端坐在那裡,窗簾被風吹動拂起一條縫隙,一絲光亮透進來,恰好照在他臉上,將他原本就冷峻的臉變得更加陰沉。
“我不怕,也不信。之所有會存在一個信念,寄託於欠下的債早晚會還這個道理上,是因爲什麼你知道嗎,因爲這個人的愚蠢和無能,真正有本事的人,不會去詛咒去寄於天命去暗暗埋怨,而是不動聲色把一切都討回來,做永遠比說更有效果,無能卑鄙低賤的人才會動嘴皮子。我並不相信這個世界還有人能讓我祝臣舟跌倒,因爲我永遠不會失誤。”
我因爲腹部的劇痛,渾身都難耐起來,張開嘴可根本說不出話,我能感覺到腿間滲出溼潤滾燙的熱流,一陣陣絞痛將我折磨得臉色慘白。
祝臣舟也發現了我的不對勁,他蹙眉看了我一會兒,忽然意識到什麼,他飛速站起身朝我走來,在我無法抗拒的姿態下,將我打橫抱起,他對着樓下大廳內忙碌的幾個傭人說,“通知私人醫生帶治療女性不適的中藥馬上過來。”
我早已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只是死死咬住嘴脣控制自己不要呻.吟,我一隻手勾住他脖子,另外一隻手緊緊貼住腹部,祝臣舟垂眸看了一眼,他語氣內有些冷意說,“現在可不是沈小姐逞強的時候,最好收斂你那副讓我不快的銳氣,等你能自己站得起來,再挑戰我的容忍底線。”
他抱着我踢開了一間臥房的門,這裡撲面而來全部是他的氣息,濃烈而火熱。我看到牀上有疊得整齊的黑色被子,窗簾只打開一半,但有一面白紗遮擋住了穿梭而來的強勁陽光。
他將我平放在牀上,站在牀尾居高臨下俯視我,“等婚禮這件風波止住,我會送你平安離開。”
我張了張嘴,腹部又是一陣難耐的絞痛,“我只想現在回去。”
現在回去還來得及,我不能留陳靖深一個人去處理這麼大的攤子,他一生風光,從沒有這樣落敗。
我不願沈箏成爲他一輩子無法釋懷的鬧劇。
我滿是期待看着祝臣舟,他也同樣回望我,良久後,他終於開口,可我卻無法相信自己耳朵。
他對我說,“我不想讓你成爲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