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婚期
陳靖深爲我拍下這件碧玉簪後,我們頓時成爲了全場焦點,幾乎所有女眷都朝我投來羨慕與嫉恨的目光,我知道那是來自於她們對自己丈夫或者男人無法言說的不安感,利用美貌或者利益籌碼做資本待在男人身邊無法長久,因爲愛慕美色的他們隨時會選擇另棲,至於利益方面更有太多選擇餘地,誰也不會弔死在一棵樹上。沒有任何一位妻子能容忍自己和丈夫的結合建立在商場或者官場的利益之上,女強人也好女官員也好,首先前提她們都是個女人,她們都渴望擁有純粹的婚姻,而無關利慾薰心。
主持人請陳靖深上臺致辭,被他委婉拒絕掉,禮儀小姐將盛放那枚碧玉簪的方盒雙手遞到我面前,我非常不好意思的接過來後,只覺得好像全世界的目光都在這一刻聚焦到我身上,我指尖控制不住的顫抖了幾下,分明已經摸住了盒子邊緣,可怎麼都打不開。
陳靖深察覺後將盒子拿過去,親自打開取出來爲我別在頭髮上,溫涼的玉簪穿過我的長髮,擦着皮膚而過,最終定格在頭頂偏後的位置,挽起一個非常隨意鬆散的髮髻,陳靖深雙目滿是深情凝視我佩戴簪子後的模樣,柔聲對我說,“以後我不希望在你身上看到有關其他任何男人的痕跡和遺物,可以嗎。”
我垂眸看着他膝蓋,眼前虛晃的是坐在不遠處的祝臣舟腰間一片純白色衣袂,我點點頭,陳靖深用手捧住我的臉,在我額頭烙下一個綿長溫柔的吻,所有人都注視着這一切,隨即爆發出非常熱烈的掌聲,有記者過來拍照時,陳靖深非常紳士儒雅的按住了對方鏡頭,“我夫人不喜歡過分高調,這樣的近照還是不拍爲好。”
記者哪裡肯放過這個機會,並沒有收起相機,而陳靖深也僵持不下不肯收回手,於是陷入了一個頗有些難堪的窘境,商澤宿在一旁打圓場說,“陳總愛妻心切,諸位多多體諒,難得他肯帶着夫人到這樣場合來,已經實屬不易,太過急功近利,當心咱們陳局記仇。那可不是諸位吃得消的,哪家報社沒點不能揭開的老底,得罪了公安局長,可是自討苦吃。”
記者們面面相覷後,果真忌憚陳靖深的權勢收回了相機,也有死不甘心的還在蓄勢待發,卻沒有剛纔那樣光明正大,陳靖深並未感謝商澤宿,反而是冷冷掃了他一眼,目光內飽含深意。
“商總這話言下之意,是我陳靖深利用手中職權假公濟私?”
商澤宿面色一僵,“這…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意思。”
陳靖深再度冷笑一聲,越過商澤宿頭頂看向坐在那裡怡然自得的祝臣舟,“沒有最好。今晚最大贏家是祝總,承蒙祝總爲慈善事業的不遺餘力,美名遠播,巨文集團超越美索和華商成爲海城的龍頭指日可待,這樣的高枝大家不去攀附,對我夫人如此感興趣實在沒有必要。”
我坐在一旁觀看着陳靖深和商澤宿之間突然冷漠的關係,大約是拍賣儀式開始前商澤宿言談舉止內透露出對祝臣舟的欽佩和靠近,讓陳靖深喪失了和他繼續同盟的欲/望,商澤宿的如意算盤也實在打得太好,兩邊都想要,可這兩邊又勢同水火,陳靖深和祝臣舟那樣精明,自然不會選擇一根牆頭草,那麼商澤宿的最終結果自然是竹籃打水。
太過貪婪都不會有好下場,官員會摔得很慘,商人會血本無歸,就算普通人,一樣會爲自己的醜陋本性付出代價。
大批記者被工作人員清場後,只剩下一少部分來自非常正規新聞團隊的留在現場進行最後的採訪和報道,他們在結束了祝臣舟的羣訪後,蜂擁而至我和陳靖深面前,對於這枚高價拍得的簪子並沒有過多涉及,只是開門見山詢問我們之間的感情。
陳靖深非常深情凝望着我說,“自從我亡妻去世後,很多年我都是獨身,並且從身體到精神都爲我亡妻保留着我的一份執着和緬懷,但我不可否認,男人這一生不會只愛一個女人,在遇到沈箏後,我更加這樣確信。但我不覺得自己是背叛了我和亡妻的感情,我心裡最重要的位置永遠爲她保留,只是現實內,我唯一給予感情、有身體接觸的女人,就是此時站在我身邊,即將成爲我妻子的沈箏。”
記者因爲他這番話瞬間炸了鍋,都在追問婚禮日期,並且盤問我們是否已經成爲法律意義上的夫妻,陳靖深只是用很官方的說辭回答說,“年底前都會辦妥,屆時舉辦婚禮,會邀請諸位光顧。至於其他,請尊重**。”
“年底前不就是還有一個月時間,目前已經十一月份了,陳局和沈小姐已經進入婚期最後的籌備階段了嗎?可以透露下舉辦城市和地點嗎。”
陳靖深沒有再理會那些記者的糾纏,而是一隻手扣在去我腰間,另外一隻手橫在我身前,替我阻擋住那些記者擁擠而瘋狂的進攻。我們從臺上走下後,由現場的安保人員護送離開了拍賣大廳。
我原本以爲陳靖深會帶着我到達樓上去參加商澤宿夫人的宴會,沒想到他直接按下了一樓,帶我離開了酒店。
外面早有司機在等候,同樣也有三三兩兩頗有遠見的記者在暗處伏擊,我們纔剛出現,便對準我們的臉一通拍攝,陳靖深的臉色微微有些不悅,他用他脖上繫着的圍巾遮蓋住了我的臉,擁着我快步走到車旁,司機一邊用身體擋住那些記者的鏡頭,一邊打開車門護送我彎腰進入。
一面車窗隔絕了那些閃光燈,陳靖深沒有立刻吩咐司機開車離開這邊,而是耐心等待正在和主辦方簽訂拍賣善款合約的秘書,他手肘撐在玻璃上凝視距離很遠的一棟摩天大樓,邊角有不同顏色的燈光在來回交替變幻,這棟樓是海城最繁華的市中心標誌物,全國範圍內幾乎無人不知,我當初剛來這邊,和羅瑾橋在底下販賣過襪子和手套,被保安驅逐得四下逃竄,現在回想起那些歲月,都無法想象自己怎麼熬過來的,並且那時還甘之如飴。
大約人都是這樣,一直泡在苦水內,沒有什麼苦日子是你挺不過來的,但由奢入儉卻非常艱難,泡在蜜罐內的人,當失去一切後,都會在第一時間想到死,或者瘋,這就是人性最大的劣根處。
我已經無法讓自己變回那個昔年的沈箏,能吃到一份牛肉燒餅就興奮得手舞足蹈,還會把裡面最大片的肉小心翼翼擇出來給羅瑾橋吃,現在的沈箏,明白奢侈和富足是怎樣的美好,知道跟在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身邊,能夠擁有一切,可我忽然非常懷念單純的多年前,至少美好是不帶有雜質的,簡簡單單,無慾無求。
當溫飽上升爲享受後,人的本性就已經變得污濁,再濃烈的洗滌劑也不能根除。
陳靖深將目光從遠處的摩天大樓上收回來,反握住我擱置在膝蓋上的手,他說,“一直瞞着你,沒有詳細對你講,我已經安排秘書和助理佈置復茗路上那家伊斯蘭教堂作爲我們舉辦婚禮的場所,那邊環境非常好,你應該會喜歡。”
我無比滿足的歡笑着,依偎在他肩頭,用手指摩挲他下巴滋長出來的格外青硬的胡茬,“地點無所謂,新郎是你才最重要。”
陳靖深好笑得揚了揚眉毛,“不然呢,你想要誰做新郎?”
我仰起臉一本正經說,“我要大名鼎鼎的陳局長做新郎,當衆娶我,要吻夠一個小時,還要下跪對我宣誓。”
他低低笑出來,颳了刮我有些微涼的鼻尖,語氣寵溺說,“原來你這樣貪心,我小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