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嘴脣更甜
我沒有急於回答他,而是精準分析他臉色。我知道言多必失,在不瞭解具體情況下,貿然開口只會讓自己陷入不好拔出的泥潭。
我迎着祝臣舟目光故作鎮靜走過去,坐在他旁邊。拿起茶几上擺放的一枚桂圓,一邊剝皮一邊用玩笑語氣說,“祝總三心二用,訓斥下屬時還不忘給自己眼睛找豔福。”
他面露輕佻看向我脖頸和胸口裸露的大片肌膚,上面有昨晚他過分激烈而留下的幾枚紅痕,他語氣頓時好了許多,“過程並沒有看到,孟奇光進來後,他臉龐朝着二樓方向,我從他戴着的墨鏡反光內看到你身影。”
我驚訝了一下,“你這麼細心。”
“笨人做事,勤能補拙,和聰明女人過招,細心能決定成敗。”
我笑着說,“可惜你把我想得太聰明,燕雀就是燕雀,有不了鴻鵠之志。我只是沒有大部分女人過分的夢幻天真而已。”
祝臣舟用手指抹平自己西褲上細微的褶皺,“能不惜一切代價救自己丈夫,而不是選擇大難臨頭各自飛,丟掉這塊燙手的山芋,這一點作爲女人就非常難得,堪爲當代妻子楷模。”
我覺得他最後一句話充滿了趣味,我笑得露出牙齒,“我還以爲祝總昨晚那樣拒絕我,是認爲我奴顏媚骨,連一場交易都不配。”
我伸手將剝好的桂圓遞到他脣邊,以眼神示意他張口,他非常享受我的伺候,探出舌尖舔了一下,覺得不算甜得過分無法接受,便張開脣極具誘/惑性將白色果肉含住,他咀嚼嚥下後意味深長對我說,“不及你嘴脣的味道更甜。”
我挑了挑眉毛,“所以呢。”
“所以…”他拖着長音,眼中閃過調戲興味,“想要討好我,什麼東西都不及你這張脣效果更好。”
他長得極其深邃的桃花眼中竟有一絲女人的媚態,我覺得那樣神情出現在他這副面孔上毫不違和,反而非常邪魅。
他保持那樣目光良久看向我,“沈箏。”
我點點頭,“怎麼。”
“你說一句真心話,最動情時候你是否把我想成陳靖深。”
他表情忽然認真起來,我也不好再玩笑,我知道自己騙不過他,如果他沒有十足把握,也不會委屈自己身體內的欲/望緊急剎車,祝臣舟是怎樣高不可攀的男子,任何身份女人只要接觸過他,都會無法剋制的臣服在他胯下,怎會在糾纏途中還念出其他男人名字。想必這也是我最吸引祝臣舟的地方,我不會像那些女人莽撞而衝動的愛上他,自以爲付出全部忠心耿耿,實則這份癡情卻讓他倍感壓力與厭惡,祝臣舟渴望征服一切,商業帝國、權謀官場,自然也包括充滿挑戰不肯宜室宜家的女人。
我非常坦然說,“這兩年和我有過身體方面親密接觸的男人只有陳靖深,所以昨晚我習慣性在腦海中幻化他的模樣。”
祝臣舟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他忽然伸出手,在我耳垂位置撥弄了兩下,他大約很喜歡那柔軟彈力的感覺,愛不釋手的撫摸着,不肯鬆開,直到我覺得自己整隻耳朵都被他揉捻得滾燙,他終於開口說,“有過多少次。”
我被他這句話問得愣住,我非常不可思議看向他,他在我對視他目光的同時移開了視線,略有不自在得抿着嘴脣,直視前方地毯上暈染的一片晨起陽光。
我說,“這樣的私事不方便告訴外人。”
他沉吟了片刻冷冷一笑說,“我並不認爲不方便,如果這樣講,那沈小姐不覺得你丈夫雙規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你找我本身就是不便。他的確是我送進去的,可也是他作惡多端讓我有機可趁。”
我被他噎得一怔,我看着他略帶僵硬的側臉,祝臣舟原本臉部輪廓就長得非常剛毅,極具男人味,這樣不自然緊繃住,更是顯得非常凌厲。
但我不覺得可怕,至少不像最開始我接觸他時那樣畏懼和茫然,他似乎在賭一口氣,和以往的面孔都非常不同。
我想了一下說,“他需求並不過分,屬於男人正常範圍。”
祝臣舟極其彆扭的語氣開口,“正常男人範疇,在一個星期三次左右。”
我說,“差不多就是這樣。”
他偏過頭看着我,眼底有森森冷意,“他果然有兩顆好腎。三十八歲高齡還這樣不遺餘力滋潤自己太太,也是男人楷模。”
祝臣舟說完這句話後,罔顧我錯愕驚訝的表情,站起身朝着陽臺走去,他背影倉促而疏離,我並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得罪惹惱了這樽陰晴不定的大佛,讓他忽然間就不痛快。
我不敢和他冷戰,現在是我有求於他,所有的姿態必須放低,才能滿足祝臣舟這樣大男子主義人的尊貴感。
我們剛突破進展的關係一旦硬化,一切便歸爲原點,我很難再說服自己第二次去低頭妥協,所以我必須把握住現在的和諧,我覺得我們相處方式有些像情侶,這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我離開沙發跟着祝臣舟在一個相對安全又比較親密的距離,在這棟別墅內,有一個場地寬闊的後院,穿過餐廳陽臺出去就是,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樹下,養了兩隻狼狗,一池食人魚,還有一隻狼鷹。
他只要回來居住,就一定會在餐後逗弄這些龐大寵物,他非常喜歡豢養十足血性的獸,尤其那些讓人聽了就顫抖的惡犬,在他眼裡卻非常有趣。
我和祝臣舟走出陽臺來到後院,正好有一名男傭人蹲在鐵架子築成的狗窩外往裡面丟牛肉和骨頭,兩隻狼狗一邊狂吠一邊用力撕咬,祝臣舟凝視這一幕非常愉悅說,“似乎長大了些。”
那名傭人聽到聲音回過頭來,他丟掉手上最後兩塊骨頭,在圍裙上蹭了蹭,“昨天稱重,已經有三十斤了。按照這樣餵養,明年夏季就可以壯到和幼獅廝殺搏鬥。”
祝臣舟邁下臺階走向一側魚池,這裡原本是一方泳池,但祝臣舟並不擅長水性,空了很久,後來他在一本動物雜誌上看到了生活在亞馬遜流域的食人魚,覺得非常有趣,便利用一切手段和人脈,從國外引進,並且還空運那邊江水,給予最好的條件豢養這些食人魚。
我指着池水內遊得歡暢的魚,它們外形異常醜陋,牙齒尖銳鋒利,看上去便極其凶煞。
“它們真的會吃人嗎。”
祝臣舟說,“當然。一羣聚集數量在二十條左右的食人魚可以在短短一分鐘內分食掉一個成年男子。它們形體不大,但肚量磅礴。”
我非常驚訝說,“那你爲什麼要養這種動物。這不是很可怕嗎。如果這裡發生地震,池水塌陷或外溢,將它們流竄出,這棟別墅內所有人都有可能遭殃。”
祝臣舟接過那名男傭人遞來的瓷缸,裡面是活蹦亂跳的各種魚類,白蓮體形大而長,還有渾身掛滿晶亮黑麟的鮎魚,祝臣舟戴上白色透明手套,隨便捏住一條魚扔進池內,那些食人魚立刻嗅到獵物的味道,紛紛遊向驚慌失措的鮎魚,張開超越它們體形面積數倍的血盆大口,眨眼便分食乾淨。
我驚得瞪大了眼睛,這是我第一次看那麼多食人魚血腥殘暴的羣毆,我沒有想到會如此震撼。
我迅速將頭別開,我說,“你白天看這樣血腥的一幕,晚上入睡不會做噩夢嗎。”
祝臣舟一邊往池內繼續餵魚,一邊饒有興味的看着那在他眼中是樂趣的場景,“陳靖深作爲一名刑警出身,他最開始面對高度腐爛難辨男女的屍體以及屍橫遍野鮮血橫流的爆炸現場,也不可能絲毫不畏懼,只是在不停的逼迫和磨練中,漸漸適應了那種環境。我同樣如此,我並不是一個神,我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慾生老病死,怕是一個人最正常的反應和情緒,但怎樣剋制住變爲毫無軟肋的人,就需要你在背後對自己兇狠。動物世界中,食肉屬性永遠是王者,絕不會出現食草動物佔據在食物鏈頂端的現象,不管怎樣變異,這個可能都爲零。我希望我調教出的寵物,成爲一個不折不扣的王者。它必須足夠兇殘,無畏殺戮。如果它咬不死敵手,我就會親手了結它性命。”
祝臣舟喂光了那些魚後,又將目光轉移到角落的狼鷹,它站在一個特質的巨大鳥架上,渾身羽毛修長濃密,被風一吹煞是英姿逼人。
祝臣舟頗具耐心逗弄着那隻碩大的狼鷹,它眼睛的顏色是寶石綠,晶瑩剔透中透露着幾分霸氣與詭異。
我被它注視我的目光嚇得脊背發冷,語氣內帶着顫抖說,“它也吃肉嗎。”
“以鮮美兔肉爲主,其餘肉作爲輔助均衡營養,不過它絕對不碰素食。”
我被後院內這些滿身血腥的殘忍動物逼得忍無可忍,“它們這麼恐怖,爲什麼你不養些溫順的,我承認你說的對,但養寵物和琴棋書畫並無不同,都是修身養性附庸風雅,沒必要把自己世界活得全部是殺戮和掠奪,這樣生存不累嗎。爭來爭去,最終幾十年後死不帶走,一輩子卻沒有爲自己舒心活過一天。”
“人各有志,我不願舒心生活卻碌碌無爲。我希望到死回頭看這一生,沒有任何遺憾和失敗。命運給了我爭鬥的資本,我就要把它運用到極致。”
祝臣舟撫摸了一下狼鷹頭部,它可能認得主人,沒有任何動作抗爭,而是任由他觸摸,祝臣舟摸了一會兒,忽然院內刮過一陣料峭寒風,將地上堆積的枯葉捲起,在半空中掀起狂潮。
祝臣舟轉身進入別墅,我擡起頭看了眼西方天際烏壓壓的雲彩,似乎有一場巨大風雨在醞釀。
那狼鷹對天氣異常敏感,它抖動着拴住腳的鎖鏈,不安的鳴叫,一旁傭人呵斥了它一聲,它沒有收斂,反而叫得更變本加厲。
傭人非常無奈對我說,“狼鷹煽動翅膀在低空鬥爭盤旋,據說可以將成年雄獅打敗,這隻鷹是狼鷹中的佼佼者,嗜血狂躁,只有先生可以收服。”
我仔細打量那隻鷹,它五官突出,比一般的鷹要大出兩倍左右,而且看上去就格外威風。
“你們先生有什麼特殊的法子降服嗎。”
傭人臉上閃過一絲餘悸,“狼鷹具備靈性,它對同伴很敏感。先生從馴鷹師那裡得知這一隻是最好的狼鷹種,便悉心餵養,想要將它培育成最厲害的狼鷹。可它從小就很固執暴躁,野性難馴,還有一次啄傷了先生的手,也正因爲這一次,先生勃然大怒,他花高價買來另外一隻狼鷹,當着它的面將那隻用機器活活絞死。當時羽毛在空中飄飛了很久,這隻狼鷹一連很多天都不再鳴叫,後來它便畏懼先生,不管它之前怎麼高興或者焦躁,只要先生出現在後院,它立刻規矩下來。”
我聽傭人敘述完這段歷史後,覺得身體都陷入一塊巨大冰窖內,從頭涼到尾。
我終於明白爲什麼第一眼見到祝臣舟就莫名產生那麼大的疏離與警醒,一個人的氣場無法掩蓋,我畏懼他眼中過分狠絕與嗜血。
我站在寒風中抱緊雙臂,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耳畔是鷹狂躁的高鳴,還有兩隻吃飽休憩的狼狗滿足的嗚咽。
祝臣舟的身影在二樓露臺上一閃而過,他似乎在打電話,左手舉着一杯咖啡,臉上表情很淡,儘管缺失了甜蜜和溫柔,但我仍舊一瞬間想到了嬌滴滴的閔丞紋。
這棟別墅外觀是非常大氣的深藍色,不晦暗也不過分豔麗,可我還是無法親近這裡的每一塊磚瓦。原來習慣這麼強大,這豪華別墅寬闊庭院縱橫高樓,都比陳靖深給我的公寓要龐大奢靡許多,可我卻發現自己把這裡定義爲一個冰冷空殼,而把那棟溫馨公寓定義爲家。
沒有陳靖深的地方,心無歸處,就像是我自己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