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他的心裡再裝不下一個家
“非常好,沈箏,我從沒有這樣深刻記住一個女人的名字。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嗎,從別有目的,到充滿興趣,再到現在,我會用最殘酷的現實,讓你這張嘴不再這麼銳利。”
他伸出手在我臉頰位置輕輕撫摸着,我沒想到他會在陳靖深面前做出這樣荒唐的舉動,我下意識的要避開,可他的手卻忽然落在我下頷上,狠狠鉗住,讓我無法掙脫。
陳靖深的眉宇緊蹙,他走上來從身側按住祝臣舟肩膀,“不管你對我有怎樣恨意,我認爲對我妻子你最好尊重一些。我並沒有落魄到連自己女人也無法看護的地步。”
祝臣舟挑了挑眉毛,“陳局認爲自己還有看護別人的能力嗎。你自己已經騎虎難下,海城大名鼎鼎的刑偵局長爆出這樣不堪過往,這一生恐怕要銅牆鐵壁。我只需要一念之間,便能將你從天堂送往地獄,在我面前,陳局就不要逞強了。”
祝臣舟說完垂眸看了一眼陳靖深扣在他肩頭的手,忽然低笑出聲,“何況陳局也只看到我撫摸她的臉便這樣不痛快,如果知道這十幾天我曾怎樣享用你的妻子,大約會起殺心吧。”
“你血口噴人!”
我嘶吼着一把搪開祝臣舟的手,他身體因爲我急促下的劇烈而微微晃動了一下,他吻住後笑了笑說,“沈小姐難道忘記,你沐浴後的動人模樣嗎,我可記憶猶新。哦,還有燈籠街,你在我懷中嬌小玲瓏,我始終沒有記起來告訴你,你非常適合粉紅色,它讓你誘/惑力十足。”
他說完指尖挑起我一縷長髮,放在鼻子下方非常貪婪而享受的嗅了嗅,“第一次從沈小姐身上領略到,什麼是清水出芙蓉。女人不要過分豔麗,眉眼間的風情會使男人產生倦怠與猜忌,最好如沈小姐這樣,美得恰到好處,不至於豔光逼人,也會讓見者流連忘返。”
他說着將那縷髮絲向下一卷,他用牙齒刁住,輕輕以舌尖廝磨,格外動情的眼神凝視我,祝臣舟可以將男人最原始的欲/望發泄變成一卷充滿風情的美好藝術品,每一個眼神都魅惑而濃烈,這是情愛的最高境界,每個人的態度都無法複製。
陳靖深看到這樣曖/昧的一幕抿着嘴脣沒有反應,他臉色複雜,也不曾看我,我知道他大約誤會了,在這一切昭然若揭後,他身心早已脆弱到不堪一擊,任何謊言與真話他都無法分辨,他失去了主宰自己思維的能力,他完全淪陷在令他痛苦內疚的過往中。
我語氣急促對陳靖深說,“沈箏從來不是一個乾淨的姑娘,你遇到她那晚,她剛剛遭受了拋棄和背叛,她雖然卑微低賤,也不懂人情世故,可她非常明白知恩圖報,哪怕你還要她一天,她都不會讓你頭上戴一頂有顏色的帽子,她會拼命保住你的男人尊嚴,讓你的後院風平浪靜。她無法參與你的事業,因爲她沒有那樣本事,但有關身體,她敢用生命發誓,她是百分百忠誠的。”
我說完這番話,祝臣舟緩慢吐出我的髮梢,他用指尖擦拭了一下脣角的晶瑩唾液,然後很愉悅的笑着說,“好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白,既美麗又聰慧,難得是還冷靜忠誠,這樣的女子,怎麼我就遇不到。”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非常執着的盯着陳靖深,“你信我嗎。我要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否信任我的每個字。”
陳靖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我瞭解他的疑惑和猜忌,祝臣舟比他年輕許多,同樣擁有權勢和地位,他更加富有讓年輕女孩着迷的魅力和特質,他與生俱來的尊貴和風度是致命的武器。
我從沒有感受過讓人熱烈到窒息的愛情,或者極致的崩潰,或者濃烈的追逐,或者瘋狂的相擁,或者炙熱的張望。愛到最深就像瘋子,沒有理智可言,只有不停的傾注。
沒有過這樣經歷的女人,輕而易舉便會動心,她容易受到男人迷惑,會願意發自內心相信她愛的男人每句情話,哪怕他的眼神閃躲。因爲她並不曾脫胎換骨,她還不夠成熟。
陳靖深的沉默讓我的信心一點點縮小,到幾乎歸爲零,他沒有開口,一直都沒有。我在這一刻忽然明白,這世上最讓女子心酸的便是男人沉默,它勝過一切毆打和辱罵,它代表終止。
我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我將目光轉向祝臣舟,我冷笑說,“不能保護自己心愛女人的男人就是窩囊廢,不要把罪責全部推在別人身上,如果你有足夠本事,何必蟄伏十年,當機立斷報仇雪恨不是更具有說服力,如今塵歸塵土歸土時過境遷,黃花菜都涼了,她的骨灰早成了空氣,你還糾纏不休固守執念,有什麼意義。”
祝臣舟原本淺笑的臉孔在聽我說完這番話後瞬間結了冰,一寸寸全部是寒意,他的拳頭死死捏住,彷彿下一刻就會狠狠扼住我喉嚨,將我變成一具沒有呼吸的屍體。
我沒有絲毫怯弱和他對視,祝臣舟的目光長久定格在我的脣上,我由於許久沒有喝水,此時脣瓣乾裂,起了一層幹皮,我很怕他會以禽獸的方式滋潤我的嘴脣,我下意識的緊緊抿住,祝臣舟這樣的男人,什麼荒唐事做不出來。
索性他沒有再糾纏,而是深深看了我一眼,便拿起椅子上的公文包,轉身走向門口。
他站在走廊位置停下,側身看着前方的過道盡頭,嘴上說,“陳靖深,我會索求你的百倍來償還當年。”
話音落下,走廊上傳來一陣重重的摔門聲,祝臣舟朝着那聲源看了一眼,便離開了門外。
陳靖深立刻支撐不住沿着牆壁滑落下去,他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劇烈的咳嗽,咳出一片血紅,我嚇得手足無措,根本不敢觸碰他,我怕他會碎掉。
我驚慌得喊他名字,然後躥到桌旁打開他皮包翻找着手機,陳靖深微微仰起臉朝我虛弱的喊了一聲,我停下手上所有動作,他伸出一隻手,指尖蜷縮,似乎沒有力氣伸直,他脣角勾着讓我心酸的笑意,我一瞬間便不爭氣的淚流滿面。
我撲進他懷裡,他將我死死抱住,我們如同貪歡那般享受着這最後的時光。
我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他的身體蒼瘦不成人樣,清晰的肋骨和突兀脊椎在我掌心摩擦,越來越洶涌的眼淚奪眶而出。
他說,“我一直以爲自己能讓你一輩子安穩無憂,不用擔心吃喝,不用害怕受欺凌,陳靖深的太太誰敢那樣對待,我想讓你過得快樂。可我做過的錯事惹下的罪孽,終究還是躲不過。誰讓他是祝臣舟,他爲了讓我血債血償,煞費心機,他不會輕易放過這唯一的機會,放虎歸山是他從來不會做的蠢事。”
我哭着埋首在他懷中,我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眼前大片水霧融化了他身體上的血漬,我非要拼命摟住他,否則我真的害怕他會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泡沫,一吹便揮散。
我聽到他聲音空洞而哽咽說,“沈箏,對不起。我可能給不起爲你設想的那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