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說你愛我
“你只有三天!”秦魅眸色冷凝,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要不是因爲納蘭睿最後救了郝歌,連一炷香的時間他都不會給。他說過,誰都不能傷害郝歌!
“三天……”納蘭睿喃喃地默唸着這兩個字,三天也好,三天也足夠讓他好好看看他的女兒了。所有的事都是他罪有應得,怪不得秦魅絕情。
忽然烈美人騰空躍起,落地的時候手中已經抓着一隻鴿子。她迅速地取出綁在鴿子腿上的字條,臉色頓時變了。
“秦王,上靈城見,我如今有事,先行一步。”烈美人扶起青傾便即刻往谷口飛身而去,顯然有什麼事令她急於回去。
殺戮過後,人們的離去,讓幽谷恢復了沉寂。只是這充滿血腥之地,卻是令人無法繼續呆下去。
顧不上身上的傷勢,秦魅抱起郝歌也緊接着離開。
鳳凌子瞥了眼地上的納蘭睿,心底涌起一絲憐憫,於是扶着他追上秦魅。常靈幽幽地看了眼鳳凌子的背影,一臉落寞。自他醒來,始終不肯看她一眼。一抹苦澀的笑意掠過,常靈強壓下心底的難受,跟着施展輕功離開。
死寂的幽谷,只有地上躺着的屍體,顯示着剛纔那場慘烈的對戰。
客棧。
秦魅靜靜地坐在牀邊,緊緊握着郝歌的雙手。深深地凝視着這個住在他心底揮之不去的女子,他無比懷念起她活蹦亂跳四處禍害的模樣。這樣的安靜,讓秦魅感到無邊的恐懼。
眉宇間抹不開的不安,是那麼的濃烈。
納蘭睿輕輕推開房門,卻不敢直視秦魅。低着頭走到牀邊,輕聲說道:“你先去休息吧,傷勢未好,這裡有我。”
秦魅不語,彷彿沒聽到他的話一樣。
納蘭睿深深地看了眼毫無生氣的郝歌,揪心的痛意襲來。他不知道該怎樣才能令自己良心安定一些,只要一想到親手送妻女去地獄,痛苦的煎熬便讓他痛不欲生。
秦魅不着痕跡地掃了他一眼,片刻之後默默地走了出去。
納蘭睿張口,最終還是沒說話。
目光落到郝歌臉上,蒼白的臉色無損她的美貌。伸出半空又收回來,然後又伸出去的手,終於還是顫抖着落在郝歌的臉上。輕輕地摩挲着,老淚縱橫。
郝歌的面容漸漸模糊,依稀間,納蘭睿看到了妻子影子。
“女兒……”納蘭睿嗚咽着,那聲低喚撕心裂肺。
常靈在門外站着,正欲伸手推門的動作頓住。納蘭睿的聲音令她不由得心酸起來,微微垂下頭,輕咬脣畔。
鳳凌子正巧開門走出來,看到常靈的模樣,竟不覺有種想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他從未見過常靈如此柔弱得令人心疼的一面。
常靈很快察覺有人,馬上恢復那略顯淡漠的模樣。
“她已無大礙。”鳳凌子上前,低低在她耳畔說道。
聞言,常靈心中一沉。隨即掩住落寞,轉身離去。
倘若他是那麼不希望見她,她回玲瓏閣便是。或許母親說的是對的,世上最薄情的莫過於男子。也罷,此生動心一次,便已足矣。
鳳凌子凝睇着她漸漸遠去的淡綠色身影,心中那抹幾乎可以忽略的痛意卻來得如此突兀。
秦魅隱身暗處,將這一切都看進眼中。
他是幸運的,遇上了郝歌。
郝歌在第二天醒來,納蘭睿便一直躲在角落裡,默默觀察着她一舉一動。郝歌隻字不提納蘭睿的事,秦魅他們雖然沒說什麼,隱約間她似乎猜到了些什麼。受了特訓這麼多年,她怎麼可能察覺不到一直有雙眼睛在注視着她呢?
只是那毫無惡意甚至更多是憐惜的視線,讓她沒有動手的理由。於是循着心意,一直安靜地躺在牀上修養。
三日很快過去。
秦魅讓鳳凌子代爲照顧郝歌,自己則遵循諾言,將納蘭睿送去玉王府。
他能預想納蘭睿要面對是怎樣的酷刑,心中隱隱有些不忍。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在秦魅離開玉王府的時候,納蘭睿只對他說了一句話:“我欠她很多,唯一能讓我欣慰的是,她選擇了你。”
秦魅淡然轉身,關於納蘭睿,他不想再看到太多。
即使郝歌求情,納蘭睿也只能死路一條。他可以縱容郝歌禍害天下,但是有些事絕對不能例外。即使她是郝歌也一樣!
快馬加鞭趕回客棧的時候,已是日落時分。夕陽從窗口投射進來,恰好將站在窗前的郝歌整個人都籠罩起來。全身都如同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教秦魅忘記了呼吸,愣愣地看着郝歌呆在原地。
“你回來啦?”郝歌驀地轉身,回眸一笑,柔聲問道。
恍如夢中一般,秦魅頓時覺得有些不真實。
“這夕陽很美,可惜近了黃昏。”郝歌幽幽地道,聲音裡有種難掩的憂傷。
秦魅心中一動,緩緩上前,從身後將她使勁環抱住。終於,他又能感受到郝歌的呼吸是真實存在的了。那幾天,他分明就感覺到自己想是一個死去的人一般,行屍走肉地活着。
擁着她的感覺,真好!
“相公,我們回蘭陵國吧。”郝歌靠在他肩膀上,頭往後傾望着秦魅。
“等我取回凌雲劍,我們便回去蘭陵。”秦魅微微笑道。
聞言,郝歌驀地轉身,扯住他的衣襟,方纔那溫柔的模樣不復存在。
“說吧,瞞着我的事!”
“如你所猜。”秦魅絲毫不以爲杵,直勾勾地看進她清澈如泉的眸子。
“難怪呢,秦王夫妻要一而再的試探本公子呢。天下第一的凌雲宗宗主的妻子,怎麼能是一個身無所長的尋常女子?即使有了傾城的容貌,才智是必不可少的!”郝歌鬆開他的衣襟,徑自走到桌子邊坐下,斜睨着他。
“當初是你主動!”秦魅言下之意,纏着他的是她。
郝歌忽然站起,一個華麗的旋身落到秦魅懷中,伸手勾起他的下巴,魅惑地笑道:“相公,能讓我主動的,你是第一人!”
秦魅滿意地揚起嘴角。
“對了,沈傲天奪走凌雲劍幹什麼?”郝歌不解。
一抹寒徹入骨的冷笑勾起,秦魅意味深長地道:“自是爲了凌雲宗留下的絕世武學,沈傲天愛武成癡,當初屈服在……”納蘭睿三字沒說出口,秦魅頓住。
“納蘭睿,相公,其實你不必介懷。他罪有應得,郝歌早就死了!”郝歌低聲道,剛纔的感慨不過是因爲納蘭睿算計大半輩子,卻將自己一家人都算計進去。
“什麼意思?”一瞬間,有些什麼東西似乎明瞭了,但秦魅卻來不及抓住。
“郝歌已經死了,我,並不是郝歌。”郝歌擡首對上秦魅幽深的眸子,正色道。“說出來不可置信,在這之前,我亦不相信鬼神之說。靈魂替換,你相信嗎?”
“靈魂替換?”
“對,我本是一縷亡魂,陰差陽錯,卻附在郝歌身體。你可知道,害死我的人是誰?”郝歌伸手撫上秦魅那俊逸有型的五官。
“誰?”秦魅的語氣霎時冷冽下來。
郝歌淡淡一笑,緊緊盯着秦魅許久纔開口道:“你!暗算我的人,與你長得分毫不差,甚至連氣質都屬於冷漠型。這你該知道我爲何初見你便針鋒相對。”
秦魅想起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各種明嘲暗諷氣得他險些吐血。她還是第一個在他手中逃脫的人,原來這一切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
“那你是不是想着離開這裡?”突然一件更重要的事涌上來,秦魅死死地扶着她的雙肩問道。
她如果離開……秦魅一想到這,心就如同被凌遲那般,疼痛不堪。
“我從未想過離開!”郝歌堅定地說,“你根本無法想象我曾經過着怎樣的日子,如今這樣的生活對曾經的我來說,是很遙遠的奢望。每日,我與烈美人過着都是在鬼門關打滾的日子,記不清多少的任務等着我們去執行。從來不曾真心對過任何一個人,沒有親情,友情,更沒有愛情。相公,我珍惜你,比我自己的命還重要!”
郝歌這一番表白,令秦魅的心花怒放。猛地將她摟向懷中,在她耳畔低喃:“郝歌,你亦是我唯一想珍惜的人!”
“說你愛我!”郝歌趁機引.誘。
“你餓了沒?”
“說你愛我!”
“我有點累,你陪我睡吧!”
“說你愛我!”
“娘子,我會讓你知道我多疼你的!”
話一落音,秦魅便狠狠覆上那思念已久的脣畔,攻城掠地。
哎,不帶這樣的!郝歌不服,但她所有的抗議都被秦魅含進口中,沒有機會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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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納蘭睿被處死的消息時,郝歌心中亦是隱隱作痛。即使納蘭睿對她都是算計,但是在最初來到這個陌生時空的時候,納蘭睿是給過她溫暖的。
人,最忌諱就是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假若當初納蘭睿不那麼偏激,肯花一些時間調查事情真相,亦就不會發生手刃妻兒的慘案。
只是,若真是如此,她也沒機會來到這裡……念及此,郝歌思緒萬千,唏噓不已。
她能做的不多,既然佔了郝歌的身子,那麼也算是離家唯一的骨肉。
將來,她的孩子,定有一個是姓離的!
鳳凌子在秦魅回來的第二天便告辭離去了,秦魅也樂得少見到他。
秦魅堅持郝歌休息七天才開始動身前往太乙門。
一路上聽到的皆是凌雲宗的傳說,郝歌已經不再易容,不少江湖人士認出了她是江湖第一神偷。卻忌諱她身邊這個武功高深莫測的秦王,即使與郝歌有過節的人,都不敢前來尋郝歌晦氣。
越是接近魯城,便越發感覺到沉悶的氛圍。
大約是太乙門知道秦魅與她不會如此善罷甘休,而秦魅的武功是令他忌憚的。
在離魯城城門不剩一里路的距離時,兩人卻被人在路上攔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