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給兇手的鎮魂曲07 現場
展昭走到白玉堂身邊,仰起臉看,只見斜上方是一個旋轉的樓梯,樓梯的扶手已經鏽跡斑斑。在其中一個扶手上邊,掛着一串黑色的鏈子,鏈子上一枚十字架,正隨着微風輕輕地晃動。
再看看穹頂,展昭微微一愣,頂上是一個銅質的凸鏡,下方的人影映在上邊,就像是扭曲的怪物一樣,頭尖、肩寬、雙腳細,全身各處都有棱有角的,五官立刻成爲倒三角排布,再帥的人,照在裡邊也是個鬼影。
看了很久,展昭回頭不解地看白玉堂,“我沒明白。”
白玉堂指了扶手上掛十字架那個位置,告訴展昭,“仔細看。”
展昭仰起臉細看,才發現……在懸掛十字架上方那一截樓梯的側面,有一大片古怪的痕跡——應該是乾枯的血跡。
“這裡也有血跡。”馬漢走到十字架前方,離開牆壁大概十步遠的地方,指了指地上的一灘乾枯痕跡。
“這裡沒人打掃,倒也是件好事。”展昭抱着胳膊研究了一下,這血跡應該不是樓梯上落下來的,也就是說,是兩個人弄的?無論是誰,這麼多血,估計都死定了吧?“
“那個樓梯是射擊的死角。”白玉堂伸手指了指掛十字架上方的樓梯地板,“要射中那裡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展昭不解。
“亂跳的流彈。”馬漢伸手指了指天花板上那個銅質穹頂,“有個凹痕,是彈痕。這邊的到上面的距離不超過十米,普通的□□在射中銅頂時會產生強勁的反彈。因爲頂是個凸面,而且落點是在內測,子彈直接彈射向樓梯,傷害範圍應該正好是在血跡和十字架那裡。”
白玉堂點了點頭,“根據樓梯扶手的高度,射擊點應該和扶手持平,那是不超過一米的高度,如果是個成年人,應該只會打中腿部。人不可能不動,血跡留下的位置也不應該是在那裡。可如果是小孩子,而且正好擊中了脖子……”
展昭張了張嘴——和衆人描述的,辛辛的死因符合的!
“可是,爲什麼會有人朝天開槍?”趙虎不太明白。
馬漢站在血跡前,伸手做舉槍對着白玉堂的位置,“在這裡,拔槍,按下扳機的同時被擊中,順勢倒下的時候搶擡起,子彈飛出,反彈擊中。”
白玉堂靠在十字架前的講臺邊,“□□不可能造成那麼大的力道,讓人瞬間仰面摔出去。”
“□□?”趙虎擡頭看那一牆的槍眼,“有人故意製造了這些槍眼?”
展昭和趙爵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槍眼是爲了製造狙擊點,方便外面的人獵殺裡邊的人,有創意的方法!”
馬漢仰起臉,透過彈孔往外看,伸手指着從上方數下來左邊的第四個槍眼,“和對面那座三層樓的建築三點一線,射擊點在那裡。”
“這麼說,辛辛是流彈被誤殺的。”白玉堂回頭看了看那個十字架,“哪怕有一分一毫的誤差,他都不會死。”
展昭皺眉,好無辜,從某種角度講,也可以算是命運麼?
“你們……”
正在衆人分析辛辛死因的時候,陳志新等人忍不住問了一句,“是什麼人?”
衆人都一愣,展昭和趙爵面不改色,“老師!”
“屁嘞!”志新撇嘴,指着馬漢,“剛纔舉槍那個姿勢好帥!一般人才做不出來。”
馬漢眼皮子抽了抽,“射擊老師。”
衆人望天,小馬哥撒謊太沒誠意了。
幾個少年狐疑地看着白玉堂他們,小聲問,“你們……是不是警察啊之類的?”
白玉堂沒做聲,展昭還沒來得及說話,趙爵微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壓低聲音,“是警察。”
志新等朝他看——果然。
“乖。”趙爵伸手輕輕拍了拍幾個小孩的肩膀,“回家去做作業,沒見過我……”
話沒說完,展昭擡手推了他一把。
“哎呀!”趙爵一個趔趄,不滿地回頭瞪展昭。
志新等也是一激靈,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好像是剛剛睡覺醒了似的,好睏好怪異?
“咋回事?”小虎摸着頭看衆人。
展昭瞪了趙爵一眼——你要死啊!小孩子都催眠。
趙爵撇嘴,馬漢和趙虎對視,怎麼回事?趙爵就這樣子把人催眠了麼?幾乎沒什麼特別的動作,這豈不是防不慎防?
“你們究竟是不是警察啊?”志新追問白玉堂,“是不是來查案子的?”
白玉堂看他,“這附近有什麼案子要查麼?”
“怎麼沒有啊!”志新認真,“這地方很怪異的!”
“怪異?”展昭感興趣,“哪裡怪異?”
“就是哪裡都怪異!”志新聳了聳肩,“我們這裡經常會有人無故失蹤的,一丟就從此消失不見。”
白玉堂納悶,“不報失蹤?”
“都是流浪漢要不就是孤兒寡婦的,哪兒有人關心他們死活呀?”志新搖頭,“晚上連個鬼影都沒有,我每次打工回來都用跑的。”
“你需要晚上打工麼?”白玉堂好奇,“打什麼工?”
“前邊加油站上夜班啊。”志新指了指小虎,“他也一起。”
“白天還要上課?”
“那當然啦,不過上課可以補覺。”
展昭皺眉,這樣影響發育啊,難怪一個那麼瘦一個那麼胖,都是各種失調了。
“你說經常有人無故失蹤,有沒有具體的名字?”趙虎拿出個小本準備記錄。
“看吧,果然是警察!”志新等幾個小孩兒都鬼得很。
展昭眯起眼睛,耳邊趙爵湊過來,“一會兒催眠掉……”
“不行!”展昭白他一眼,“絕對不行!”
“爲什麼?”趙爵不滿。
“要本人同意才行。”展昭踩了他一腳,“小心玉堂斃掉你!”
趙爵瞧了瞧一旁白玉堂。此時他正站着跟志新等人問話,那個側面啊……趙爵甩頭,要死了!好像好睏擾!
展昭見他自顧自甩頭,好笑,“幹嘛?治不住那位白白白……”
趙爵拿白眼飛他。
志新報了幾個名字給趙虎,白玉堂想了想,寫了個電話號碼給他們,“你們注意安全,要是有什麼事情,打電話找我。”
志新拿了電話號碼,小聲問了句,“我能給我妹麼?”
白玉堂點頭,這小子還挺照顧自家妹妹。
離開教堂,彼此分頭走,志新等人打打鬧鬧走向破舊的街區,展昭等人也回火車站。
“你監控整個城市,爲的也是這個目的?”展昭問趙爵,“那些不見的人,莫不是被幽靈吃了?”
趙爵微微一笑,輕輕拍手,“給你們做一個心理測試?”
展昭皺眉,“你又來哪套啊?”
“我很正經的!”趙爵強調了一下,“比如說,你是一個死神。”
趙虎湊過來,“哪種類型的死神?”
“就是可以隨時奪取別人性命的那種。”趙爵雙手插兜,笑眯眯問,“現在你手裡有五個靈魂、四個人的容器,一個容器只能容納一個靈魂,變成一個完整的活人。如果裝了兩個或者兩個以上,就會變成人格分裂或者多重人格,那你們要怎麼分配?”
衆人都皺眉,那豈不是少了個殼子多了個芯?
“選項A,先殺死其中一個靈魂,讓其他四個靈魂各自寄宿於一個殼裡。B,讓三個靈魂正常寄宿於軀殼裡。剩下的兩個,共用一個殼子於。C,讓他們自相殘殺,殺死一個後,平均分配那四個殼。D,其他選擇。”
“好變態的選擇題。”趙虎湊過來問,“這四個軀殼有男人女人的區別沒有啊?若是有性別差異那就好辦了麼,給一個女人身體裡按倆先存着,找個男的生個娃……”
“娃本身自己是帶靈魂的。”趙爵一挑眉。
趙虎咧嘴,“好虐!”
“你怎麼猜?”趙爵問展昭。
“D。”
“唔。”趙爵點點頭,去問白玉堂,“你嘞?”
“D。”
“那你呢?”趙爵過去問馬漢。
馬漢似乎剛纔開始就在出神,或者想什麼心思,見趙爵問自己,就回了一句,“我沒什麼興趣,你們猜吧。”
趙爵皺眉搖頭,“怎麼年紀輕輕就了無生氣?”
“是你太活潑好動,也不想想自己都年紀一大把了!”展昭見縫插針,幫着馬漢回嘴。
趙爵氣急,瞪他,“你選D,要怎樣做?”
展昭微微一笑,“五個靈魂,都放到一個身體裡。其他三個燒掉。”
趙爵看白玉堂,白玉堂點頭,“我也這樣選。”
“喂,你倆極度變態的!”趙爵搖頭望天,“這樣五個靈魂在一個身體裡不是要打來打去!”
“未必見得。”展昭輕輕搖頭,“只有D是可能不造成任何傷亡的。”
“爲什麼?”趙虎不解。
“如果選擇A,首先就要解決一條靈魂,所以這個選項先排除。如果選B,四個人,其中一個是人格分裂,就會威脅到其他三的安全。畢竟,殺掉剩下三個裡的一個,就能佔據那一個軀殼。如果選C,更加殘酷,無謂的鬥爭。但如果選D,當五人共居一個殼子,沒有另外其他任何選擇的時候,他們只能和平共處。”
“你不怕他們自相殘殺?”趙爵問。
“自相殘殺?一個兩個還行,如果對手是四個人,總體是五個人,就沒那麼容易了,所以,減輕傷亡的最好方法是共存。”
“可是那四個就燒掉了啊!”趙爵擡眼,“付出的代價不是更大?”
“那就要看你對生命的界定是什麼樣子的了。”白玉堂幫着補充了一下,“所謂的一條生命,是靈魂還是軀殼,是實質還是容器。”
趙爵笑了,看白玉堂,“他是小變態,你怎麼也這樣!”
白玉堂一聳肩,“我就是喜歡小變態,沒辦法。”
展昭對趙爵挑眉。
此時,衆人已經到了火車前,趙爵氣吼吼拉車門,“炫耀!”
衆人笑着進入了車廂裡,就聞到十分誘人的香味。
餐車間裡,白錦堂他們已經回來了,公孫帶了幾塊骨頭回來研究,白馳拍了很多照片。
展昭一臉羨慕地過去看照片,那大峽谷正經挺氣派的,今天他也沒有看到洋蔥頭教堂,趙爵也不肯明說是來查什麼案子,更沒弄明白什麼白白白,沒意思了!
白玉堂坐下等吃飯,就見趙虎對他使眼色,示意他看馬漢。白玉堂順勢看過去,微微皺眉——馬漢單手託着下巴靠在餐桌上對着餐盤發呆。從剛纔開始,他就古古怪怪的……莫不是從剛纔的案子想到了些什麼?
白玉堂剛想問,被展昭拉住了袖子,回頭……
展昭對他搖了搖頭,示意——讓他自己想通了再說比較好。
白玉堂覺得也是,誰沒點私隱呢,不能追問太多。
吃了飯,晚上衆人查看資料和閒聊,眼看着時近午夜,該休息了。
白玉堂和展昭回臥室,躺在牀上看着窗外的夜空,展昭雙手枕在腦後,“這地方,透着一股子詭異的死氣。”
白玉堂坐到他身邊,佯裝嚴肅地說,“貓兒,你果然有野獸般敏銳的嗅覺。”
展昭拿腳踹他。
這時,白玉堂的手機“喵”了一聲。
拿起來一看,白玉堂微微皺眉。
“怎麼了?”展昭湊過來,只見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發來的一條短信,只有簡單幾個字——要加油麼?
“加油?”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伸手拿了外套,“加油站麼?不會這麼巧吧?”
展昭也穿了外套要跟白玉堂一起去,門口遇上了無所事事的雙胞胎,見兩人出門,立刻屁顛顛跟着。洛天和秦鷗擔心有,也進了車裡,剛發動車子,後車門開了一下。
兩人回頭,只見趙爵鑽了進來,伸手一指前邊白玉堂他們的車子,“跟着那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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